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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我躺在垃圾桶里,等著天亮后被主人扔出去,畢竟沒有哪里會想要留下一個壞掉了的蘋果——不管它之前如何的好,如何的被寵愛。
記得一年前來到這個會館時,一切都和現在一樣:破掉的窗守著窗外枯著的槐與老紫藤,窗前有一張方桌,靠著墻壁的是已看不出年歲的木板床,這便是屋里的全部家當了——雖然這里并不能看出宜人居住的樣子,但終究是有人住下了,并且將我帶了進來。
那時的我還很圓潤、水靈,也沒有壞掉,主人和他的妻也還是甜蜜的,我也被當成他們愛情的見證由一位老道士請進了這里,并被養在方桌最顯眼的地方。
那時的我每天都能看見主人在不同的腳步聲中分辨出妻的皮鞋的清響,聽他們講述著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情話,這時的我只需要靜靜地聽便是了。倘若是有外人到訪,那便是我的舞臺了,我會被主人一次次不厭其煩地介紹給他們,告訴他們我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蘋果,是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士請來的,是他們的愛情的見證者……一直到所有人都可以完整地復述這段話主人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那時的我自然是十分受用的,和主人一樣,我也沒有去在意那些外人的評論,只是那時的我總感覺有一絲的不對——卻又是難以言說。
后來,我們搬離了那間破屋子,和一位小官的家庭住在一起。搬家時,妻執意要求主人將籌來的大部分錢用來置辦家具——雖然仍是簡單卻也是有了家的模樣。那時主人的妻已經和她的叔子鬧開,主人也和很多朋友斷交,而他們二人間的距離卻是近了,雖然我的痛感比之前更強烈了,但我依舊為他們感到高興,因為搬家后主人與妻之間的日子也漸漸活潑起來了,四只小油雞和一只叫阿隨的花白的叭兒狗的到來也是讓我暫時忘卻了疼痛的。
然而,幸福與痛苦這對歡喜冤家卻又總喜歡同時登臺。十月九號的晚上,主人正呆坐著,一陣門鈴后主人的手里多了一張辭退的油印紙條。這對這個家庭宛如一個霹靂般,但上天終是沒有絕人之路的,《自由之友》總編輯的回話便是這個家庭新萌芽起來的將來的希望。
為了更好地譯書,主人去了通俗博物館,而且一呆便是一天之久,只留下妻一個人。用主人的話,譯書是極為痛苦的,原先覺得看懂的地方卻不知道用何種語言來描述,加之最難耐的等待的過程,主人與妻之間的叫做“隔膜”的東西又是厚了幾分。而每日嘰嘰喳喳的油雞也連著成為了餐桌上的佳肴,阿隨也很快被丟了出去……終于,這個家回歸了寂靜,我的痛感也分明能感覺到是從心發出的,只是我無法告訴主人老道士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既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也將是他們愛情破碎的見證——不過那時的我恐怕在方桌上已沒有立足之地了。
妻依舊是要求主人每日說著戀愛時的情話來展示他對她殘存的溫情,而主人也由不斷要求提醒改換到了背好草稿,但是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主人游離的眼神,又或許是我錯了吧,不斷加重的痛感讓我明顯的感覺到現在的我只是“金玉其外”了。
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但很明顯的是他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他所講述的故事也由《羅密歐與朱麗葉》改成了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和《海的女人》,但是,我終究是顧不得了,畢竟沒有心的人是活不得也做不得任何事的——幾千年前的比干已是證明了這件事的。
“……況且你已經可以無須顧慮,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實說;是的,人是不該虛偽的。我老實說罷:因為,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但這于你倒好得多,因為你更可以毫無掛念地做事……。”主人還是在不久之后說出了那段話,而重生的希望對于我也是十分渺茫的了……
幾日后,這個破敗的家突然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便是住在這樣的地方嗎,他許的幸福也是沒有的吧。”一雙有力的手將我抓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還有這個蘋果,明明都已經壞成這個樣子了,你們是如何忍受它被擺在在這么顯眼的地方的……”
關上的門過了許久才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然而主人的腳是過了一會兒才踏進來——那位官太太攔住了他,不知他們聊了些什么,但饒不過是他妻走了的事。我想讓主人把我從垃圾桶里拉出來,但他好像并沒有注意到放桌上少了什么,我連“金玉其外”也是沒有保得……
我在垃圾桶里靜靜等待著,希望著奇跡的發生,主人似乎也是在等著什么——他一直沒有將壞掉的我扔出去……一直等到今天,主人打包垃圾時像往常一樣將我拿起,卻又扔回了垃圾桶——愛人都已經死去,信物又哪里還有用呢,垃圾桶是每一個信物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