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光晃得一陣暈眩,灑脫的斑駁炫耀著燦爛得一塌糊涂的陽光,蘇沫緩緩放下遮在額頭上的手,瞇著眼睛仰望著,仿佛要火狠狠灼燒淬煉一般,她才能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生存。碧藍碧藍的天,心如此清澈明亮,飄浮的純白倏忽變幻,莫地悸動微微撥動的弦驟然繃緊,她笑得沒心沒肺,那笑容,宛若撕裂黑幕的朝陽。
大哥說,心中有大哥便好。那時,她仰頭,睫毛一眨一眨,說保準你忘不了我。羅邵眉頭一凜,眼前這個一肚子鬼心思的丫頭鬼又開始瞎折騰了,伸手給她一爆栗,說:“收起你那邪惡念頭!”
蘇沫完全沒想到大哥這次竟然對她下手,剎時臉垮下來,一把抓住他輕柔撥弄她頭發的手,狠狠咬住,一股血腥味頓時蔓延開來,有點惡心,蘇沫氣鼓鼓跑了。好吧,羅邵現在徹底成羅賓,大強盜大壞蛋羅邵。剛剛她的表情,分明就要給這一口吧,聰明如他還是落入她的圈套。
并不是喜歡衛蘭才去聽她的演唱會,她只知道《大哥》是衛蘭經典成名之作,其它的一無所知,說白了,就是想念那個關愛她卻幾年不見的大哥。二哥軒哥師傅六弟八妹一大堆哥們爺們姐們,她沒想明白自己怎么人緣就那么好,怎的比皇帝王族還復雜。有人疼,固然好,她用真心與摯誠相交,同時又獨立地經營自己狹小的私人空間,無關乎愛情。無關乎愛情,她有意恪守著,或許這是最好的,本來就是最好的方法。不說蘇沫如何裝瘋賣傻也有躲不開的玩笑,她夾雜這中間不時當調停人也總是膽戰心驚的,于是盡力退到一旁,她才能理智地處理各種關系關系。愛情太沉重,她愛不起,或是不相信吧,不相信愛情,唯有緊緊地抓住、呵護她僅有友情親情。
看朱天文的書,兀地加速度下墜的恐怖感爬滿蘇沫的心。遙遠的鏡頭猛然升起拉近,她仿佛又活了一遍,如果生命再進行一次的話,她依然會迷茫地放縱、荒唐地快樂,玩虐她的童年,只為自己活著,而且要堅強地快樂地活著。她不是孩子王,算半個小太妹,惹火了還有的哥們罩著。叛逆也許來自于她的早熟、敏感,還好外公外婆對她不離不棄,要不今天的蘇沫,可能自閉憂郁;要不是有一群瘋瘋癲癲、不知人間疾苦、古道熱腸的伙伴,現在的她該頂著蝸牛的殼一步步無聲地往前爬吧。
演唱會進行到一半,蘇沫就出來了,期待的那一首衛蘭清唱,蘇沫默然,一點feeling都沒有。羅邵大哥告訴她年前會回來,也該回來了。她調侃一別經年,要他帶嫂嫂回來。MSN上半天沒動靜,她沒皮沒臉一聲聲“大哥”喊著——“大哥,你快回來”“大哥,我要去看衛蘭演唱會”“大哥,你陪我去”“大哥,我唱《大哥》給你聽”。老半天回她一句——“你那么多哥,讓他們陪你去。”蘇沫心里樂了,老大一個人了還吃她小孩子的醋,酸死了。
“可我就你一大哥啊!”羅邵盯著屏幕半天沒晃過神,“心中有大哥就好。”他淡淡地恢復。蘇沫狂轟濫炸,他想她是懂的,只不過裝瘋賣傻。大哥那么優秀,就怕被別人拐了,以后沒人如此疼她了,她不苛求,只要大哥做她的保護傘,讓她自私地棲息于他的蔽護,讓他永遠當她的大哥。
蘇沫硬是把肥仔、羅一一兩人拖出擁擠的體育館。總算活過來,羅一一狠狠剜了她一眼,最終代價便是蘇沫請兩人茶言物語芒果沙冰一杯,外加大排檔搓一頓。蘇沫直喊交友不甚大青天遭打劫,兩分鐘的時間,她就被押到了校外茶言物語冷飲店。
一一喋喋不休,拿棍子戳丸子,口中碎碎念著娘的林宥嘉去大學城,陳奕迅本部開唱,都是紅得叮當響的人物,丫的分明不把我們南院放眼里,一個衛蘭就敷衍過去。哎,一個歌手,就定了校區的差異、學生的級別。丸子被戳成蜂窩,掛在棍子上,輕輕一晃,整個飛了出去,順著樓梯往下滾。“可憐哪!”
蘇沫笑著聳聳肩,提議去唱K,誰不知道羅一一是一話嘮。肥仔憋得一臉通紅,“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嗎?”撒潑還理直氣壯的,肥仔及時向蘇沫求救,仍然沒有躲開羅一一的攻擊。一一握緊了杯子而使得橙黃色的液體從吸管里噴射出來,霎時肥仔一臉掛彩,扭曲著的皺巴巴大餅臉差點沒讓姓羅的笑得淚崩。
既來之,則安之,這早就成了蘇沫的人生哲理了,她比誰都更能適應環境,并在這個過程中有滋有味地享受別人不一定看到得到的。在假期的時候,三兩個人在校園里溜達,蘇沫端著脖子上借來的相機,Lily的自由女神照讓蘇沫至今概嘆不已,一想到無意間發現的靜謐與美麗欺騙了不少同學的視覺,她就忍不住笑出來。生活,說不上習慣不習慣,這是她的生存方式,不孤獨,偶爾鬧騰鬧騰,日子井然有序,不慌不亂。
聽著肥仔唱劉德華的《練習》,驀地眼眶就濕了,開始還以為是前兩天看網絡小說的緣故,低著頭翻弄著手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八個字才是真正根源。對她來說,早已分不清這八個字的界限含義了,只要外公外婆健健康康、大哥幸福、猴子把病養好、若玩失蹤前最好暗示一下……要求不算過分,連同他希冀她的“安好”吧,這樣他也會“安好”。
“蘇沫,你說,我們時不時發牢騷,可轉眼,我們也要畢業了,時間怎么過得那么快啊?我好像在做夢一般。你說你會不會懷念這里?回來?”蘇沫盯著肥仔紅了的眼眶沒說話。會的,沒吱聲不代表冷情,她一直是一個感性的人。
“悶騷男!”一一奪過肥仔手中的麥克風,“你也裝詩意?”順手摸摸他肥嘟嘟的臉蛋,“呀,沒干呢,真是濕意!涼涼的。”如果時間能夠停滯,那就永恒定格在這淳樸的一刻。
時間就像瀑布,沖刷著歲月留痕,也許長滿滑溜溜的青苔,也許漸漸淡去、瘦去。時光這個盒子,放進去的越多,相應得到的也會越多,放進了希冀與快樂,那與日劇增的無希冀與快樂,將會,收獲盈盈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