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正出了警局的的大門,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口氣說:自由的感覺真好,我剛才還以為我們可能在一段時間里,無法再呼吸到這自由的空氣了。說時心里一動,就對志清說:多虧了你這個福星,要不是你把鋼管換成了木棒,這次的事情恐怕就鬧大了!志清皺了眉頭說:事情應該不會這么簡單,我想應該不會就這樣了結了,而且你沒有覺得奇怪嗎?警方之前都不肯過問這件事,現在怎么突然這樣重視起來了?接到學校通知的嚴媽媽,這時剛好走到了警局對面,看到了他們后,就慌慌張張的向他們走了過來。
她走過來拉了嚴正和志清到跟前,仔細的看了一遍,看到志清頭上傷口,她“啊”了聲說:頭上怎么會受傷了呢?嚴重不嚴重?志清聽后笑了笑,示意他沒事。嚴正站在他旁邊,有些歉意的看了他兩眼。嚴媽媽想著他們兩個怕還不知道楊爸爸去市里告狀的事,就把事情的大略經過對他們講了一遍。兩個人這才完全明白,自己如何就這樣從警局走了出來!
嚴正站在這里說話的時候,想起楊靜的出殯時間正是定在下午,也不知道變更了沒有就問道:楊靜的出殯時間沒有變吧!嚴媽媽回答說:市里已經派車將你楊叔叔送了回來,你楊叔叔說事情現在既然可以很公正的解決,他也可以放心了,今天下午就送小靜入土為安。說到楊靜他們的此時輕松的心情又一掃而空,不過念到該受審的人,都已經被抓了起來,也算是還了楊靜一個公道。心里覺得倍受鼓舞,這世上雖然有著短暫的黑暗,但是光明是遲早都會到來的。
嚴正和志清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又想起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他們這樣的大鬧一場,學校那邊還不知道怎么處理。因為下午要送楊靜去出殯,他們兩個索性不去管學校怎樣,準備這件事情徹底的完結后再回學校,看校方如何處理。
等他們到了家之后,已經到了午飯的點,稍吃過一點飯后嚴正就又到了楊家這邊。嚴正和楊家二老打過招呼后,默默的站在楊靜的遺像旁邊。他在這里一直站到了出殯的時間,隨著那一個棕色的骨灰盒子安葬后,他在心里跟楊靜說些什么,也將徹底的被深埋進土里,成為他人生中永久的秘密。
到下午兩點半,公墓接欞的花車開到了巷口,一個打著黑傘戴了墨鏡的人懷抱著骨灰盒在前面引路,楊家二老相互攙扶著,與兩個和楊靜平輩的楊家人上了花車。志清拿著兩束白色的菊花走到嚴正身邊,遞給了他一束后和嚴家二老一起,伙同楊家的另幾個至親,上了跟在花車的后面掛著黑紗吊了大白色喪花的賓客車。花車和賓客車緩緩的開過街道,過了鎮區就向南山公墓快速的駛去。
到了公墓后嚴正們所坐的車門一打開,就聽得前面的花車邊上,傳過來一聲聲悲痛欲絕的哭喊聲。嚴正聽了覺得心里直打哆嗦,眼里的淚花就不住的在眼睛里打轉。他本下定決心要笑著送楊靜去,這個時候覺得有些忍不住,就抬了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想讓眼淚倒流回去。志清站在他旁邊,看他憋得難受就用手拍了拍他肩膀。
他們剛走上公墓前的石階時,一輛大巴快速的開了過來,車上全部是他們的同班同學,也是楊靜的同學。學校的教導主任和班主任楊老師、以及另外兩個老師,在前面領頭下了車。班上的同學們,手持著從鎮郊采摘來顏色不一的野花,陸陸續續的也都跟著下了車。下了車后的同學們,很快的列成了一個方隊,跟著在前面徐徐而行的老師和教導主任,慢慢地踏上石階,一階一階的向上走去。
公墓里的一個工作人員,帶著他們一直到了墓穴邊。將墓穴上方的一塊活動石板推了開,然后就退立到了一邊。等著那個戴了墨鏡持黑傘的人將骨灰盒端正的放進墓穴后,又走上前緩緩的將那個活動石板合上,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瀝青將上面有縫隙的地方全部封死。楊家二老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人也已經哭得沒有了力氣,只不停的抽噎著。
楊家年長些的人,這時一起走到墓前,低頭哀思一會兒就走向一邊。再接著就是與楊靜平輩年歲低些的幾個人,他們先鞠躬,然后低頭哀思。等這些人都過了后,學校的老師、主任上前哀思,哀思完了后,他們走到楊家二老面前鞠個躬。教導主任代表學校向二老致歉、慰問,楊家二老只是呆呆的看著墓碑上楊靜的寸照,似乎并沒有聽到他講些什么,但是他還是機械的講完了。
站在一旁的志清和嚴正,這時候不經意回頭向山下看了一眼,只見山下停了一輛警車,有兩個身穿警服的警官已經走上臺階,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志清和嚴正相互對望了一眼,兩人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的預感。
他們兩個捧著白菊花,半蹲下獻到墓前,站起來在那里哀思,閉上眼在心里祈禱著楊靜一路好走。等他們睜開眼轉過身,見到那兩個警官已經站在了他們兩個面前。志清和嚴正訝然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不速之客,在墓前差不多有近百人,此時都瞪著眼看著這兩位警官。只見他們從手中的夾子里,拿出一張行政處罰的通知給志清和嚴正看過后,又抽出一張簽發的拘留證說:我們接到事主劉恒和于林的報案,稱他們被你二人毆打導致受傷,根據我們早上對你們錄的口供,以及你們學校保衛處的有關目擊人員證實,現在依法對你二人做出處罰金兩百,拘留五天的通知。該通知即時生效,如果什么疑問或者不服該決定,你們也可以依法提出上訴。
嚴正和志清看了以后,兩人沉默了一會,志清發出疑問說:為什么早上沒有通知我們兩個?一個警官回答說:早上我們并沒有接到被打學生報案,而且當時我們主要是為學生受辱自盡的案件做筆錄,所以把你們兩個毆打同學的事情,一起并入了那個案件的案情里面。現在我們接到報案,而且對方出示了相關醫院的受傷鑒定報告,我們自然要另立案處理。志清和嚴正聽后,不知道在心里罵了劉恒和于林多少遍,瞧他們那架勢是想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嚴爸爸這時走到楊老師面前低聲說:楊老師!他們兩個也是一時激憤,現在也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您能不能跟這兩個警察同志說一下,罰金我們可以交,人能不能有學校出面擔保,就不用拘留了!楊老師聽著自己的學生要被拘留,原本就想出面把他們給保下來?,F在聽了嚴爸爸來求情,他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教導主任,主任點了點頭。楊老師到志清和嚴正兩人面前對警察說:兩位同志,我是他們的班主任,罰金可以讓他們兩個交。他們兩個平素在學校里的表現都很好,這次的事情也只是意外。況且他們也有悔過的意思,可不可以由我們學校出面將他們兩個保下來?這樣一來也不耽誤他們的功課,他們明年就要高考、、、
兩名警察同志不等楊老師說完,就堅決的搖搖頭。旁邊的教導主任這時過來插嘴:他們兩個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學生,何必非要讓他們到拘留所里面呆上幾天呢?我們學校將他們保下來,回學校后一定會好好教育他們。警察里面的一位同志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他是一名學生沒錯,但是他們兩個都已經滿了十八歲,作為一名合法的公民,他們就必須接受法律的約束和制裁。
楊老師和教導主任聽后就都呆住了,嚴爸爸聽到學校保不下來,就上前問道:你們能不能幫忙調節一下,我們愿意賠付醫藥費給他們,雙方不通過法律自愿和解行嗎?警察翻了手里的卷宗說:對方要求所有一切必須依法解決,你們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有他們的家屬在嗎?嚴爸爸應了聲,警察接著說:你晚些時候拿些他們換洗的衣物送到南山拘留所,到那里有人接待你們,他們會告訴你們怎么做。說完就要帶志清和嚴正走,嚴媽媽這時正拉了志清和嚴正的手,擔心的掉著眼淚。嚴正見狀握了她的手說:媽!您別擔心,我們倆沒事的。志清也附和著說:阿姨!您保重身體,我們也就在里面呆幾天,很快就出來了。說完有些勉強的沖著嚴媽媽笑了笑,在眾人的目送下,兩個人一起隨著警察平靜的下山去了。
在他們兩個身后的同學們,這時分成小組將采摘來的野花,獻到楊靜的墓前。嚴爸爸見嚴正他們走上下山的石階,急切的走到楊老師和教導主任身邊說:兩位尊師,我看嚴正他們兩個,怕是被人有意的送進拘留所,請兩位務必讓學校再想想辦法,快些把他們兩個保出來。否則我怕他們在里面會有什么變故,我先在這里謝謝你們了!說時就沖著二人深深的鞠了個躬,楊老師急忙伸手攔住他說:你放心吧!我們回去立刻找校長商量,盡最大努力想辦法保他們出來。楊家二老這時也湊了過來,拜托教導主任和楊老師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孩子,畢竟他們也是為了楊靜的事情,才落到這步田地。
志清和嚴正走到山下的警車旁,扶著車門上車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望了山頂一眼。這時只聽見上面傳來了響徹云霄的聲音,班上的同學們齊聲的喊著:楊靜同學!一路走好!他們兩個就又轉過身,站在那里跟著上面的聲音的喊了兩聲,這才上了警車。警車駛離公墓后,一路長鳴著向南山拘留所駛去,志清和嚴正滿懷心事的看著車外,他們兩個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長大了,再也不能受到家人和老師的庇護了!
警察將他們交接給拘留所的看管員后,就開著車子離去了。志清和嚴正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帶著好奇又有些惶恐的眼神打量著四周,看了之后覺得這里像他們鎮西邊的養老院。里面的人都可以自由活動,基本上不受什么管制,只是被四周拉著鐵網的高墻給擋在了墻內,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看管員將他們帶到一個有三張上下通鋪的房間里,指著其中一張上下都是空著的鐵床說:你們兩個就睡在這里,嚴正、、、看管員叫嚴正的時候,嚴正站在一旁只是點了下頭。看管員瞪了嚴正一眼厲聲說:叫你名字的時候,你必須出聲回答;到!接著又叫了聲:嚴正!嚴正急忙回答:到!看管員看也不看他一眼說:睡三號床,下鋪!李志清、、、志清脫口而出:到!看管員點了下頭滿意的說:睡四號床鋪,上鋪!看管員說完來回走了兩步,將手里的檔案本背在身后說:公共浴室,廁所,在每層樓的中間,你們出門往右邊走就可以看到。早餐時間7:30,中餐12:30,晚餐6:30,晚上7點到8點有一個小時的看電視時間,熱水供應從晚上8點開始,十分鐘以后結束。晚上10點,準時熄燈睡覺。這里不用勞教,其他的時間你們可以自便。說完這一大堆后,他轉過身望著志清和嚴正問:你們聽明白了沒有?嚴正和志清聽見他問,立即齊聲回答:明白!看管員瞪了他們一眼,終于向門外走去。
志清和嚴正剛出了口長氣,看管員又回過頭來說:你們家人接到通知了嗎?如果他們還不知道,你們可以到飯堂那邊的小店去給他們打電話。說完也不等他們兩個回答,拖著“噠噠”的腳步聲慢慢走遠了。嚴正這時突然嘆著氣對志清說: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倆什么沒有了?志清看了他一眼不做回答,嚴正自己接著說:是自由和尊嚴,我們只不過是被拘留,行政處罰又不是刑事裁決,他憑什么這樣對待我們.志清向身后的床上一躺,也不看是否干凈,淡淡的對嚴正說:在干那事前,我就想到了有這個結果。既來之,則安之吧!別埋怨了!嚴正聽后也坐在床邊,在心里想:自己倘若當時不那么沖動,意氣用事,現在也不用享受這種“禮遇”了。想著就嘆了幾口氣,志清躺在那里其實正在想:從這里出去后,回到學校怎么辦?聽說這些地方進來都留的有案底,也不知道是否對以后有什么影響。他聽到嚴正嘆氣帶著后悔的意思,就勸慰他說:幾天而已,很快就過去了!學校說不定現在正在交涉保我們出去呢!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那位看管提了一包衣物和常用物品進來,給他們簽收后就又出去吹著哨子叫“開飯了!出來排隊!”志清和嚴正出門一看,這個拘留所里竟然拘留了有百十號人,至于他們都是因為什么原因進來的,就不得而知了。等他吃過飯,經過那個小店門口的時候,嚴正揉著眼說:我沒看錯吧!那個牌子上寫得是每分鐘通話十元嗎?志清看了一眼點頭說:你沒有看錯,由此可見這個世界上,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不知還隱藏著多少黑暗!兩人嘆息著回到宿舍,等到了看電視的時間,他們站起身走到門口,一陣熟悉的新聞聯播開始前的序曲又將他們兩個給逼了回來。兩人索性將被褥往床上一鋪,都躺到了床上。他們兩個在這種地方,心里覺得十分不踏實,躺在那里翻來覆去,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次日早晨七點左右,朦朧中覺得有人在搖他們的床,他們睜開眼看到是所內的看管帶了新人進來。他們一看這位新進的人,一時間睡意全無。兩人均在心里想:他應該在刑事看守所才對,怎么到了拘留所這邊。他在校內作惡多端,難道只關他兩天就又要放他出去了嗎?這時看管員帶著警告的神色掃了他們一眼,囑咐他們在這里要和睦相處后就出去了。
來人取下鼻梁的上的眼睛,對他們兩個的憤怒視若無睹。慢慢走到他們兩個面前,用他的招牌動作慢慢擦著眼鏡說:兩位在這里住的還好吧!你們肯定想知道我為什么不是在看守所,而到了這里對吧!志清和嚴正也不接茬,看他接下來還想說些什么?來人繼續輕慢的說:你們也不想想,一個老農民就能將鎮長的兒子給扳倒了嗎?先不說我爸是鎮長,實話告訴你們,只我們家的錢就多的能砸死你們,一幫蠢貨竟然想跟我斗?嚴正猛的跳下床說:你們家錢再多,也不過是你老子貪贓枉法得來的,早晚要被國家收了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來人不理睬嚴正,冷“哼”著說:我在這里只呆上一天,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出去了一切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你們在這里慢慢的住下去吧!說完往嚴正對面的鋪位上一坐,架了二郎腿,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