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醬(四)

這算是什么裝束,一身破破爛爛外加腰纏一堆小瓶瓶罐罐,難道巫師全穿成這樣啊。微安望著鏡子,沒好氣的盯著鏡中叼著煙忙前忙后的查爾可圖蘭特。“相信我,當年我見過的巫師大部分都是這種打扮。知道嗎,這樣打扮才可以獲取他們的信任。”“嗯,是啊,也足以獲取搜捕警察的信任,相信我絕對是個正牌巫師。”“嗨呀,別怕嘛微安,我親自送你去那個隱秘的維奇里克山谷,走的路全是警察們想不到的。”查爾克彈掉煙灰,聳聳肩:“微安,這沒什么行不通的,我去過那里,就走得那條路,那個山谷并非完全封閉。而且那條路果真安全到沒有一個國王的走狗。”微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次日凌晨,二人駕著租來的馬車上路了。微安緊緊裹著破破爛爛巫師裝束外的大衣,警惕地望著夜幕籠罩下的城市。他隨身只帶了這件查爾克的大衣和自己的手提袋,袋中裝著回來的地圖、錢包、幾只硬面包和醬。很快馬車穿過了空蕩蕩的城市中心,天空開始發亮,周圍的樹木也逐漸多了起來。微安輕輕舒了一口氣,樹越來越多意味著人越來越少。微安從未聽說過維奇里克山谷,也從未想過巫師最密集的地方竟然離國王的城堡如此近。據查爾克描述這個山谷很小小到人類不屑于給它起名字,它就埋藏在包圍著城市的山脈中,由于遠離水源和森林所以鮮有人去那里求生存。兩百年前巫族發現了那里,有很大一批巫師便定居那里,他們運用自己的巫術和智慧生存了下來。現在的巫師大多是那一批巫師的后代,而流亡于其他的地方的巫族,不是被殺被關,便是假扮人類游離在社會的邊緣,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馬車穿過樹林,駛上國王山,此時天已大亮。山路兩旁開滿藍色和白色的山花,路上不時有松鼠跑過。等他們到達半山腰時已經接近中午,突然查爾克調轉馬頭沖進路邊的灌木叢,車輪碾過地上幾寸厚的落葉,伴隨著樹枝被劈斷的咔嚓聲,車身在劇烈地顛簸,微安緊抓住扶手以防自己被顛出去。大約行進了三個小時,查爾克漸漸放慢了速度,微安強忍胃部的不適掏出一塊硬面包遞給查爾克。“哈哈,我們離大河不遠啦。”

大約下午六點時,太陽已經開始下沉,兩人終于看到了那條大河。趕了一天的路,駕車的人看起來還好,但坐車的微安臉色已經發青。“我真是服了你的駕車技術,你到底有沒有學過如何駕駛馬車啊?”“當然,我從7歲起就可以駕駛馬車了。”“自學的?”“當然。”“怪不得,你駕車完全沒有章法。”查爾克扶著微安坐到大河邊的一塊圓石上,微安朝著河水干嘔了一陣,接過面包。“河的上游距這里大3公里的地方有一座獨木橋,不知道現在還是否在那里,我們可以經它過河。嘿,微安帶咸肉沒?”微安驚愕地看著查爾克,“你沒有叫我帶啊!我以為桌上的咸肉是你妻子的早餐。”“啊,那是我妻子為我們準備的早餐。好吧,我們現在還剩下多少面包?”“還有,三塊。”查爾克哭喪著臉拼命搖頭,“得了,我們要挨餓了。過了這條河還有個山丘,過了山丘還要穿山谷,穿過山谷還要鉆山洞,微安。”微安拿著面包的手停在了半空,半張著嘴呆在石頭上,“所以在今晚天黑之前我們必須穿過大河,然后睡一覺明天徒步上山。面包的問題是這樣的,我年齡大我兩塊你一塊,怎么樣?”微安瞇著眼睛轉過頭狠狠瞪著查爾克,咬著牙關擠出一個詞:“太好了。”

圓木依舊架在河上,通過這條東西可不容易,微安至少滑倒了四次,濕了查爾克的大衣和破靴子。天空最后一線亮光消失了,微安靠著大樹用長樹枝挑著大衣在火上烘烤。他望著頭頂一小片天空,繁星綴滿黑綢,不時有流星劃過。他有點想念老巷的湯鋪了,自打奶奶離世接手湯鋪以來,他從未離開湯鋪超過兩天,但是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確定還有幾天可以回家,還有幾天可以開爐熬上自己心愛的熱湯,這場旅行未免太長了吧。“嘿,老兄快睡吧,明天還要徒步趕路呢。”查爾克滅了火,靠著微安睡著了,微安把烤好的大衣蓋在身上在思念中也進入了夢鄉。第二天一大早,微安便被松鼠丟下的堅果砸醒了,兩人喝了點水吃了半個面包就上路了。山丘不大,很快便繞過了它進入山谷。山谷里星星點點有些村落,在村民的帶領下正午剛過便來到了那座隔開人類和巫族的大山前。謝過村民,查爾克就開始尋找那個隱藏在大山中的山洞。上山的路有很多條,查爾克選擇了一條最荒涼且看起來不像路的路。這條布滿荊棘和尖銳石頭的路時斷時續,所以他們經常停下來尋找,有時一棵植物一只沙鼠都會是一種提示。終于在黃昏來臨前走到了路的盡頭——一塊掩藏在一叢灌木后的巨大巖石擋住了去路。“哈,我們到了湯師,好好欣賞一下這塊石頭吧,翻過這塊石頭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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