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午,我煮茶熬粥的小爐子壞了,就拿到茶城去修。修好爐子,起身要走的時候,想起要到另一家店去看看蘿卜——認識蘿卜,是在九年前,她那時在陳新工作室做設計師,我經朋友介紹到那里印名片,正好遇到她。她當時廋瘦弱弱的,白而凈,看上去像個小姑娘,其實已至待字閨中。我跟她很少聯系,總共沒見過幾面,后來就聽說她結婚了,先生女,后生男,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事隔多年,我還想到要見蘿卜,是因為我從她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她愛丈夫、愛孩子、愛瑣碎生活中的許許多多……當然,也愛茶——并沒有被生活太多的厚待,卻依舊熱愛著尋常的一切,神閑氣定,心靜如水,我對這般女子是頗有好感的。
雖然看到陳新的工作室還在,我覺得還是先打個電話更妥。電話接通,說了好幾句話,蘿卜才知道是我。她說通訊錄被誤刪了,手機不能提示來電者的名字,后來是從笑聲里聽出來可能是我。如此,讓我覺得自己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和辨識度,果然“笑比哭好”。電話里,蘿卜告訴我她已離開陳新那里好久,不過今天恰好她也在茶城,而且就在我北邊不遠的二樓上。我以為是她炒了老板的魷魚,自己出來開店,等我到了那間叫“留白”的工作室,才知她也是客人,似乎今天是來幫助別人拍照并做設計的。
“留白”的門臉兒很小,雖有些小格調,卻并未用力雕琢。拾級而上,樓上的面積也不大,有些零亂,好幾個年輕人在忙活。這并不是個單純的茶葉店,似乎也做包裝設計。蘿卜招呼我坐下來,對面的姑娘泡上壺白茶,我們開始聊天兒。她先是說我看上去比從前還要年輕些——不管真的假的吧,畢竟這話是順著說,就不會招人反感。而我看她時,確實比從前胖了許多,她解釋說自己生育后只顧持家照看孩子,沒留神就胖成這樣。說這話時,她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寬大的休閑上衣也襯出她的從容自在,對面泡茶的小姑娘也很真誠地夸贊年長的姐姐更有成熟的魅力。這話或許是對的,我以為。
喝著茶,我們攀談起來。蘿卜說:“我從前所在的店是做跟茶相關的設計為主,有三位設計師,后來行業發生變化,改做茶葉為主,設計的活兒漸少,再加上我自己結婚生子,需要照顧家庭,便離開了那里。”
“從微信朋友圈里看,你這幾年好像相夫教子為主,其它倒在其次了。”我問道。她說確實如此,后來沒有另外求職,平時就在家里做家務、陪孩子玩兒,外面朋友有需求時,才出來幫著拍拍照片,干些設計方面的私活兒——我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部理光7D相機,跟我說話的同時,還在對著桌上的茶杯拍照,旁邊另外的姑娘跟她提到費用轉賬的事情……我這才知道她今天是出來干活兒的。
既然別人手頭有活兒,我自覺不便過分打攪,于是就要起身告辭。看到我要走,蘿卜停下手里的活,說道:“X老師,等一下,我想讓你看一下我拍的天空。因為經常呆在家里,我就養成了透過窗子仰望天空的習慣,天空和云朵可真是色彩豐富、變幻莫測呀。閑暇之余,我就拿相機去捕捉這種變幻,不知拍了多少張了。”
聽到此,我想起今年夏初,跟朋友到山溝里玩兒,我們躺在午后的草地上,仰望天空,天陰沉下來,快要下雨的樣子——云彩一團團地從東北往西南方掠過,濃淡有致,舒緩不一,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天上的烏云有著水墨畫的韻致——那一刻,我多少還是有些被感動了。
最近,我的確是文章寫得少了——說些想說的話吧,就會被刪帖;說些無關痛癢的,抒發小情小感,也實在是無聊。然而,當我聽三十四歲的蘿卜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媽之后,時常透過自家窩居的窗子,看云卷云舒、風雨變幻,并用一架并不專業的相機來拍攝這些,忽然覺得想寫點什么……盡管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無奇,可還是需要懷著美麗的愿望去生活——也許這就是我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