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我匆匆趕到大街上去接她。遠遠看見她，哭得肩膀不斷抖動，身體軟軟地坐了下去，仰著頭張著嘴。和她的友誼已經很多年，實在無法因為她做了小三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批判她。我急急沖去抱起她，她一身酒氣滿臉是淚，抱住我沒站起來反而把我拉下去，兩個女孩兒抱著坐在了空蕩蕩的大街上。我知道，她愛的那個人離開了她，她愛的那個有家庭的人離開了她。
“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他的一切都是我理想中的樣子。我只是想愛他。”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
我摸著她的頭，“他根本不愛你。現在斷了也好。”
她瞪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前方，“他不愛我？我不信！他對我真的很好，他說他愛我！”
這些蒼白的解釋讓我更加心疼她，我搖搖她，拍拍她的臉。“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他不會讓你去做第三者。他愛你，就像愛一條流浪狗。他每天回家路上都看見你這條可愛的流浪狗，他喂你一點火腿腸，你就覺得他愛你，對他死心塌地。可是他永遠不會把你帶回家。因為家里的女主人不同意。他會為了你離開家嗎？”
“你不懂”，她擺擺手，“他說不能離婚只是因為房子不好分，存款在妻子名下。他說和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他都不碰她！”說到這里她仿佛自己都不信似的，雙手捶著自己的腿，“啊啊啊啊他是騙我的！”她大哭起來。
她其實自己心里也和明鏡一樣。記得她剛認識他，每天和我分享的都是小女生的幸福。直到有一天她哭著給我打電話，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隱瞞了有家庭的事實。我讓她趁早斷了和騙子的關系，她所謂的“真愛”和“懦弱”一次次戰勝了底線，她總是委屈巴巴地告訴我，“他說他會想辦法，他也想離婚，遇見我他又相信了愛情。”
后來的半年里，我總是接到她哭泣的電話。
“他們今天家庭聚會，他妻子就坐在他身邊，陪伴著他的不是我。他甚至沒法給我發一兩條短信。”
“今晚我想讓他留下，他居然說我不懂事。平時我連電話都不能給他打，還要先發短信假裝是健身教練。呵呵。”
“我擁有的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愛情。”
我勸分開有用嗎，她已被他的“真愛”迷得暈頭轉向。現在男人和她分開，果斷地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失去了她，他還有家庭，失去了他，她一無所有。她做第三者只是他想兩者兼顧。
“你們為什么分開？我說句不好聽的，你顯得這么廉價。他還不要？”我有些生氣。
“因為我受不了他總是每天準時回家，回到家也不能陪我聊天。提了幾次，明示暗示，他也煩了膩了。”她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同樣是女人，我知道愛上一個人就像信了一個邪教，任別人說什么自己都信得堅定不移。
“你以前說過，在你之前他早已出軌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一年多，現在是你，以后還會有別人。你覺得這種男人會為你付出什么？你比他小了七歲，他三十幾玩你還不是像貓玩老鼠一樣得心應手。醒醒吧，你不過是他的生活調味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她的臉上啪啪啪扇了幾個耳光。可是打完她，我抱住她想和她一起哭。 “傻孩子，主流社會最憎你這種人了。他們不會罵這個兩面三刀玩弄愛情的男人，他們只會罵你阿！” 男人玩夠了，回家，故事終止，空蕩蕩的結局里，只有一個傷痕累累的姑娘，獨自面對流言蜚語，偏見與中傷，艱難地重建自己。
她在我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低低地抽泣，一會尖叫，像個瘋子，最后默默地流眼淚。“我就是愛他了……”半天她說，“愛他對于我來說，不是吃飯，不是做愛，是我最想去堅持的信仰，現在全部崩塌了，因為他沒有一次選擇了我。”
她開始笑，十二點的街道上充斥著心碎的風，處處都徘徊著她似笑非笑的聲音。“他和我說他會想辦法的，他想和我在一起。那么，辦法呢。操他媽的！”她用手捂住臉，搖著頭，又哭起來。
我把她扶起來，兩個人搖搖擺擺地回家，路上她還是哭到發抖。我知道我止不住她的淚水，我知道她以后還要哭無數次。誰讓她選擇了這份不倫的感情呢，有些鍋她必須自己背下來。她走一段停一段，停一段哭一段。要到家門口了，她指指門口，“喏，我們每次都在這里分開，他回家，剩我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她把頭埋在我肩頭，我肩上很快就濕了。這個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欺騙情人，欺騙妻子。用一個個謊言去交換他的責任。我真想打人。
“我問他為什么不能陪我，他生氣了就吼我，說都是他的錯行了吧，還怪我為什么沒有早幾年出現，那時候他還沒結婚。他還怪我！”她張著嘴哭卻哭不出一點聲音，只有眼睛里不斷涌出眼淚。
“在一起這段時間，永遠是他選擇時間，他說沒空就沒空，隨時放我鴿子。主動權永遠在他的，我為他放棄了多少工作。可我最難過的是，他生病了，能照顧他的枕邊人竟然不是我！每次見了面，我準備的話卻全部都說不出來。我只想看著他，占有他分配給我的一點點時間。我是真的愛他阿！！！”她的哭聲歇斯底里，但是他聽不見，也不在乎。
我和她認識這么多年，她總是漂亮獨立地出現在人前。她不允許自己有一絲脆弱在人前展現，她要做最閃亮的人。現在呢？恨鐵不成鋼的我搖晃著她，要她看清楚。“主動成為第三者，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和背叛，難道你不值得一個光明正大的愛人嗎？你的這份感情不被任何人祝福，甚至連他都不認可。你忘了你上次和我說，他手機里搜媳婦做夢，那個媳婦是他正兒八經的妻子。那你是什么？你他媽的談的是假的戀愛吧？”
她打了個冷戰。從鼻子里噴出幾個氣音。“呵呵哈哈哈，他總是說他愛我就夠了，讓我不要提他的妻子。我才明白，他愛她，遠比愛我多得多。他不忍心傷害她，但是可以肆意傷害我。”說完擦了擦眼淚，抱住了我。
我拍了拍她，“寶寶，我知道要斷掉一段你真心付出的感情很不容易。但這段感情問題太多，真愛一個人，是如她所愿，而不是如自己所求。真愛一個人，就是窮極一生，保全她，榮耀她，滋養她，而不是占有她，控制她，玩弄她。我知道你不能很快走出來，但是答應我，一定別再往后看。”我把她送回家，哄著她睡著了，我才離開。凌晨一點，風吹得我好冷好冷。
二
寶貝兒，我承認我不算一個好人，我貪心。一開始如果不隱瞞你，我知道注定不可能開始。遇上你，就像上帝安排了一個天使來到我的生命里。我本來灰色暗淡的生活，因為有了你，一切都不再一樣。你是那么美麗，那么多愁善感。你的懂事讓我更想好好呵護你，把最好的都給你。可是我已經有家庭了，我能怎么辦，我不想放開你。你說不介意，只想讓我愛你，我感動地抱緊了你，在心里發誓要花更多的時間陪你。
那天抱著你，你夸我的衣服總是很香。我的心里忽然一緊，因為是家里的妻子幫我洗的衣服。你說我穿衣服的風格很年輕，我一時說出來是妻子幫我選的，你生氣了，生氣的時候還是那么可愛，我趕緊哄你。吃完飯回到家，妻子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是做好了飯菜等我，我有些愧疚，還是坐下來陪她吃了幾口。
晚上和妻子睡在一起，我想起你光滑皮膚的手感，看著枕邊的人有點嫌棄，又有點內疚，一陣苦悶襲來，我也想瀟灑地為你放下一切，離婚了和你在一起。可是她手里有我那么多資源，我只能窩囊地承受無法離婚的事實，我不愿意多想抓緊時間睡去了。
妻子的脾氣很大，我總是被管的很嚴。在家的時候我抽不出時間和你聊天，你和我提了好幾次意見。我厲聲告訴你，我可以補償你，但是你不要再給我施加壓力了。也不要鬧到讓我妻子知道你的存在。你聽完哭了，我覺得有些煩躁。
后來我發現你變了。你總說感受不到我愛你，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么做。妻子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總是提醒我晚上要按時回家。我陪你的時間更少了，我心里當然是分分鐘鐘想和你在一起。上班已經很疲憊了，你的無理取鬧更讓我無暇對應。回到家，看到妻子做的飯菜，我真想問問你，你能為我做飯嗎？你不過是小姑娘，見到我只會和我說要吃這吃那。最近還總是提離婚的事。不是早都和你說過了嗎？我的房和錢都在妻子的，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任性。
這個游戲的規則我們不是一開始都約定好了嗎？你不遵守就不能玩到一起。當初你說你不在意，結果呢。
分手后你還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你一定在電話那頭哭，可是妻子在，沒辦法我只能掛斷。又躺在床上，我長舒一口氣，拋棄你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不得不說，你給我的真是賢者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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