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又不熟,誰知道他現在怎樣哦。”
手機閃爍了一下,我望著這條微信一時無言。
熾熱的燈泡太過亮眼,明晃晃的不斷的打斷我回憶的思緒。
手機里那個備注名為“人來瘋”的大哥在輸入著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關于沈同學的消息,大哥從來不會關心太多不熟的人,肯定正扯著什么有趣的話題而從此略過他。
但我有些不甘心,他不應該是被一筆帶過的人,相反,我覺得他應該是每個人都會感嘆一番的人物。
“我記得你有一段時間和他玩來著,怎么會不熟。”忽略他發過來的幾條消息,我想把這個話題聊到底。
“他人那么悶,無趣。”大哥估計煩了,又發了好多表情包約我出去玩,沒理他。
是這樣的嗎?他不悶,真的,但有趣也說不上,算是個特別的男生吧,我覺得。
想到我可能是少數幾個和他算熟的關系的人,不禁有點受寵若驚。
高一的時候,我從二班換到了一班,有一個個子很高,很瘦,少許清秀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我到一班聽到的第一句話:“同學,你是年級第四的xxx嗎,請多指教。”
聲音很溫潤,假如他的耳朵不紅左手不一直撓后腦勺的話還是很一本正經的,是個靦腆的男孩。
反而我不知道怎么答,上學期在二班普通班時吊兒郎當的學,然后莫名其妙的考的很好,一直覺得是突然性的運氣好,然后,這樣一本正經很奇怪的好嗎?
“不敢當不敢當,沒什么指教的。”我牽強的干笑兩聲。
“我能借你的期末試卷看看嗎?”
“.……”字很丑的,我豁出去的全塞給了他,只因他真的很認真很嚴肅想要分析的樣子。
兩分鐘過去了,想抽回,呃,他還在看,好吧忍住,轉過身無聊的開始寫作業。
十分鐘過去了,想抽回,轉過頭瞄一眼,汗顏,不用那么認真的吧少年?
半小時過去了,太詭異了,必須抽回!積蓄好的氣勢在看到他竟然拿起了筆記本認真記錄分析的時候突然噎住了,噎住了。
“那個,試卷我隨便寫的,很亂禁不起看的,能給我了嗎?”弱弱的問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還有些沒分析完,再給我點時間好嗎?”他頭也不抬分析著,可伶的試卷在他手上翻來翻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同學,你好像是年級第一好嗎?
破試卷有啥好分析的,還不如分析改卷的老師,怎么會亂給了高分,我很無語。
“同學,你這篇作文寫得很有見解思路清晰,你怎么寫的能說一下思路嗎?”愛學習又很禮貌的沈同學發問。
“那個,我說亂寫的你信嗎。”大實話,相信我。
沈同學呵呵笑了兩聲,把試卷疊的很平整很平整的還給了我。
我默默看了一眼他滿滿的筆記,不語,這就是所謂學霸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這樣的人一定有我想都沒想過得目標,突然很好奇。
“你有想過上什么大學嗎?”
“北清復交。”這時候他有點發光,很堅定。
“有這所大學嗎?”不懂。
“北大,清華,復旦,上海交通。”他瞥了我一眼,原諒了我的無知耐心的解釋道。
“哦。”真偉大。
然后,就沒怎么說過話了。
書桌堆得很高很高,有數不清的練習冊,他每天奮筆疾書,時間在他這里總是欺負他,因為他總覺得時間太快了,還沒寫完這道題天就黑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固守三寸之地,從不錯過書桌前陽光每一刻的變化。
還有,感覺沈同學是不用上廁所的,神奇。
很少看見他走出一個人的世界,幸運時能聽到他和老師交流的低語。
學術詞形容是靦腆,我們稱之為悶騷。
時光走過,他依舊沒有什么變化,習題,是他最愛的。
與同學熟了起來,便有好多小道消息在班級小圈里流傳。
一個人添一句最后會有異常燦爛的結果,比如:
A:沈同學家家教超嚴,不允許碰網絡,自然是沒有手機的,被剝奪所有娛樂時間。
B:沈同學才不是什么乖寶寶,他CF(CS)玩的超溜,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和他玩過。
C:據說,沈同學追過好多小學妹,嘿嘿,都被拒絕了。
D:亂講,沈同學喜歡我們班的那誰好久了,是真愛!
我覺得很神奇,但也沒有真正關心。
因為他從來不會多講一句話,在他沒有目的沒有需求的時候,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勁爆新聞能流出。
家里采用放養式來培養孩子,從不會管太多我的私人問題和成績,只要不做什么有損原則的事他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所以我也樂得自在,沒心沒肺的。
我數學很好,從小都很好,但我英語極差,所以在班級中上游的位置坐的倒也安穩。
只是,上高中以來,我一下子拿了個年級第四,然后竟一直穩定在第七八名。
一次是幸運,兩次是驚奇,三次四次,我就愿意相信也許我是有這個實力的。
做什么事都講究個動力,于是,目標來了,那就前三吧。
慢慢的,我的桌上書堆也高了起來,習題冊又做完了一本,早上一邊吃著萬年難吃的菜包一邊背著英語單詞,3500個單詞竟也背下來了,書被我讀的很厚又讀的很薄。
只是,我聽小道消息的時間好像少了,也很久沒有和她們一起坐著吃早飯了,宿舍聚餐時總會缺了我,家也兩三個星期才回一次。
我覺得,我變得和沈同學越來越像了。
在不熟的人看來,他叫悶騷,我叫高冷。
還好,與他不同的是,我有一群熟的不要不要的人,她們依舊會笑的跟呆瓜似得嘲笑我蠢,在我犯二的時候。
其實,沈同學除了學習以外還有一件做的很好的事情,就是羽毛球。
在體育課時,從學排球到愛打羽毛球后,越發覺得他打的超溜。
我們那有個十分正中心的羽毛球場,會被很多的人觀看,我想只有大師級的人物才敢于在那么多人面前寵辱不驚的享受勝利與失敗,而沈同學,他就是這么一個大師。
他身高一米八六,看似很瘦卻很有料,手臂的肌肉十分結實,腹肌也是硬的,嘻嘻,我戳過,完美驗證是六塊。
他在打羽毛球時,和他做題時一樣的專注,眼中包括他的全世界都只剩一個在空中的球,接球時喜歡先顫一下手,然后,十分有力的,扣下,劃出一道風聲。
這樣的他,比教室里的他,實在耀眼太多太多,尤其是他身穿白色緊身衣的時候。
和他對打的是我們班另外的幾位大師,他們性格很逗,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沈同學異常的有存在感,異常的合拍。
高三的時候,我已經成了萬年老二,偶爾第一,而沈同學卻是萬年老三,偶爾發揮失常。
聽到越來越多的人喊我學霸,我才感受到為什么曾經沈同學那么討厭我嬉皮笑臉毫不走心略帶調侃的喊他沈學霸。
因為學霸二字,真的不好聽,感覺像是周圍人對你的分類,那種不想親近的那一類,還有一種莫名的嘲笑感與唏噓感,仿佛在說你是個只會呆呆讀書的人,還有的則是一種是喊偶像的感覺,覺得你無所不能,然而,你又是如此清楚你的拙略。
我依然很敬重沈同學,他心思很細膩,喜歡把議論文寫成抒情散文,我覺得他很有內涵。
他很喜歡做摘抄,我覺得如果高中三年非要有什么很難實現的愿望的話,我覺得那就是把他的摘抄本借來一看。
有一次很無意的驚鴻之瞥,望了幾眼他摘抄本上的內容,那一面記的有張愛玲的和張小嫻的兩段長長的話,很美我記不下來,只記住了最底端的一句: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
到現在也沒想起來我怎么會有機會偷窺了他的摘抄本,太神奇了,因為他從來不讓別人碰,雖然他是個很溫柔很不懂拒絕的男生,在這一點上卻格外固執。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把沈同學想的太美好了,但我覺得他真的很特別,并不悶,你和他認真的聊天,他會說很多很有思想的話,時不時討論一下某本散文集的語句,真的很舒服,這樣的談話,如沐春風。
他有他的目標,他也有他喜歡的那個女孩。
這些是在他坐在我前排后我才慢慢了解到的。
我發現了很多覺得很驚奇的方面,關于沈同學,但我的好伙伴顯然對他興致缺缺,也就沒了分享的欲望。
比如:他上課是真的不聽課,也不寫題,他睡覺!
我的天啊,印象中高高的書堆總能看見他隱隱約約的頭頂,才明白,那是因為他太高了,所以趴著書堆也遮不住頭,然后,睡覺時喜歡左右換手,所以看起來像是在奮斗的樣子。
他確實沒有手機,不會玩游戲,但趁他媽媽買菜的時候可以偷偷開一下電腦登陸QQ,在班群中突然詐尸一般發個打招呼的表情,好幾次我都以為那是幻覺。
追過很多學妹的那個人是他極其稀少的一個好友,他只是被拉著陪著好友去。
至于他喜歡的女孩,他說他一直在努力站的更高,更優秀,等哪一天真的成功了起碼那個女孩還能有一些驕傲的資本,只是,我好像讓他的追求第一名之路有了些許阻礙,他始終沒告訴我那個女孩是誰,他從來都是這么低調。
最勁爆的是,沈同學和我講,他有很嚴重的臉盲癥,我一直都半信半不信,比如說,他記不住班上大部分人的面容和姓名,所以很少和人打招呼,習慣叫別人同學。
咦?他在高一高二的時候一直同學同學的叫我,我當是他客氣難道是在他面前晃了那么多下都沒記住我?
這感覺真不好,于是連忙問他:“沈同學,我很嚴肅的問你哈,你說我是誰?”
好中二的感覺,莫名羞恥。
“我知道你叫什么,很早就知道,一直記著。xxx,你好,請多指教。”他輕輕的笑了。
……高一的時候,我從二班換到了一班,有一個個子很高,很瘦,少許清秀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我到一班聽到的第一句話……
還好,沒白當你是朋友,在記憶的長河中我還是回望到那個聲音很溫潤,假如他的耳朵不紅左手不一直撓后腦勺的話還是很一本正經的,一個靦腆的男孩。
只是,沒有過多的正式告別,畢業時太多的話要和太多的人講,太多的感情要化作淚水狠狠地糊過雙眼。
我已經忘了要找到某個角落,那里有著沈同學的身影。
畢竟,沈同學沒來,不是嗎?
“我不會去畢業宴的,我覺得我的出現,有點虛情假意。”
那是沈同學和我講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