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需要聊聊
從葉青家回來，唐鶴和方子明都變得沉默了，兩個曾經無話不談的朋友突然沒有什么想聊的了。
方子明感覺到在葉青家自在，因為他們的家庭模式差不多。他和老爸能稱兄道弟，高興的時候叫媽媽小花美眉，他們也不會聲色俱厲地訓斥。
唐鶴不一樣 ，他的爸爸永遠是嚴肅的，媽媽的笑看似燦爛實則毫無溫度。他們之間充滿了算計，表面都不露聲色。有時候唐鶴覺得他的媽媽可以當演員了，演技爐火純青。火眼金睛的祖父祖母都識不破。
所有的一切，令他感到厭倦。葉青的家很小，但是傳遞著溫暖，他喜歡。
唐鶴和方子明一前一后回到城中村的住處。客廳沒有人，妮可不知道去了哪里。方子明開了兩罐啤酒，自己喝一罐，遞給唐鶴一罐。他仰頭喝了幾口。唐鶴也接過來喝了幾口。
“你搬走吧，在來得及的時候。”方子明開門見山地說。“之前就說過只收留你到工作室全部做好的，現在期限到了。”
“你在怕什么？”唐鶴沒有正面回答。
“怕有人會受傷。”方子明說。
“葉青?你喜歡她？”
“不是喜歡，確切地說，是愛。從看到她第一眼開始。”方子明認真地說，“她想過平淡的日子，我可以給，你不可以。”
“那她喜歡你嗎？她知道你喜歡她嗎？你跟她表白過嗎？”
對于唐鶴這一連串的問題，方子明沉默了。
“你連她的心意都不確定，憑什么要求我退出呢？”
“她有傷，我在等她痊愈。”方子明堅定地說，“我會等她五年就會等她十年。”
“子明，有一種傷口從外面看已經完全好了，可實際上，內部已經化膿了，要想徹底治愈，一定要先把里面的膿血處理趕緊，傷口才會痊愈，就像人心。”
“人體有自愈功能，我相信她。”其實，方子明覺得唐鶴說的也不錯。
“我就是那個治愈她的人。”唐鶴也堅定地說。
“憑什么？”方子明問。
“我的手里有打開她心門的鑰匙，而你沒有。”唐鶴說。
“誰給你的自信？是葉伯母多問了你幾句話嗎？她只是跟你客氣客氣，不要當真了。”
“很累了，我們休息吧。”唐鶴岔開了話題，“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方子明把剩下的啤酒一股腦喝下去。
“我不想她再受傷，”方子明說，“你自主不了你的婚姻，所以，我希望你停下來。”
“我和我爸爸不一樣。”唐鶴也喝掉剩下的啤酒，“我會用生命呵護我的愛人，絕不會讓她顛沛流離。”
“你做不到。”方子明肯定地說，“這些年你自己做主了什么？除了吃飯。”
唐鶴明顯感覺到方子明語氣中的不屑。他稍微變了下臉色，“你馬上就會看到我做主吃飯之外的事情。”說吧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洗澡。
方子明又開了一瓶啤酒，一飲而盡。
葉青的家里，躲在房間里的葉青并沒有躲過爸爸媽媽，他們開了葉青高中畢業后的第一個家庭會議。
“老閨女，我們得認真聊聊。”葉青爸爸坐在床沿。葉青媽媽也是一臉認真。
“哎呀，爸爸媽媽，別這么嚴肅嘛，我感覺又回到了高中了。”葉青想起高中之前的無數個家庭會議。
“今天是什么情況？”葉爸爸問。
“青青，愛情是很嚴肅的事情。”葉媽媽也嚴肅地說，“看得出來這兩個小伙子都不錯，他們也都喜歡你。可是，你必須態度堅定地選擇一個，果斷委婉地拒絕另外一個。不能腳踏兩只船。”
葉青無奈地用手摸摸自己的頭。
“這一點我和你媽媽意見一致。”葉爸爸說，“關于選擇哪一個，我們意見不統一，你媽媽比較喜歡那個醫生，我比較喜歡下棋輸得老慘的那個。我覺得他更單純。”
“您就直接說他沒腦子不就得了。”葉青笑著說。
“那你也是比較中意那個醫生了。”葉青媽媽覺得自己女兒的眼光應該和自己一致。“醫生會自覺關注自己的健康，不會胡吃海塞，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發出的訊號。”
得，葉青心里暗暗可憐大姐夫一次，他又為他的大肚子躺槍了。想到每次大姐一家回娘家，飯桌上挺著啤酒肚的大姐夫，像個受人虐待的小媳婦兒，葉青忍俊不禁。
“笑什么？一個人對自己的健康負責，才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葉青媽媽說。
“我知道，”葉青摟著葉媽媽的肩膀，“給點時間想想啊。”
“總之，不能模棱兩可，你得態度堅決，不能傷人，也不能被傷。”葉青爸爸說。
“我保證。”葉青說，“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請你們放心。”
“青青，人要學會放下，才能輕松的生活，一輩子不長，不能全部用來沉湎。”葉青媽媽拍了拍葉青的背，跟她小時候受了委屈一樣。
這一句話差點把葉青的眼淚說出來。她用力抱抱媽媽，“放心吧，我知道。”
“早點休息吧，”葉青爸爸站起來，“你回頭帶那個棋藝超爛的回來，我得好好教教他。”
葉青做了個鬼臉，看來，老爸的職業病又來了。
“我還是覺得醫生比較好。”走到門口的葉青媽媽回頭說。
葉青做了一個了解的表情。爸爸媽媽都出去了，葉青從床頭柜里，拿出來一個帶鎖的日記本。鑰匙被帶走了，用什么開鎖?
“嗨，睡了嗎？今天我的表現打幾分?”唐鶴的短信。
“沒呢，九十分吧。”葉青回。
“為什么不是一百？”
“表現得太認真，扣十分，因為我媽媽居然信了。”葉青配了一個捂臉的圖片。
“看來網上的丈母娘攻略有用。”唐鶴同樣配了一個表情，得意洋洋的。
“打住，我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葉青回。
“一切剛剛開始，相信我。”唐鶴發過來，“不早了，你需要休息。”一顆紅心跟過來。“你站在原地就好，我會奔向你。晚安。”
“晚安。”葉青哪里還睡得著？她抱著那本日記本，一行淚順著臉頰滑落，說好的那個人呢？他在哪一個路口?和誰相遇？走散的兩個人，是否還會在某一天的某一個地方相遇呢？是否相遇時候已經是各自安好，只能祝福了？
電話響了，是方子明。葉青掛掉，給他發了一個微信，“早點休息。”
“你在哭?”方子明秒回。
“沒有。”
“青青，我不知道你背負了什么，我想要你學會放下，我在等你。我等于你的幸福。從前你的痛不知為誰，以后你只許幸福。”方子明決定不再等待水到渠成了，他要挖渠引水，筑一個山清水秀的愛巢，和心愛的人比翼雙飛。
“謝謝。”葉青何嘗不知道方子明這些年對自己的好。她只是在等待，那個承諾給自己遮風擋雨的少年。他送她的天堂傘，她一直珍藏著，期待著有一天共撐一把傘，在風雨人生路上。
傘還在，你在哪里?
方子明看到謝謝兩個字，隔著手機屏幕，他感到了疏離。
他打下一行字，“我不需要謝謝，只要你幸福。”
他又刪除，改成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