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箭,彎弓。靜氣,凝神。白楹站立在一棵巨木之上,茂密的枝葉與積雪將她的身形隱藏的一絲不漏。隨著沉悶的一聲弦響,她放開蓄力已久的弓,鋒利的箭矢疾射而出,無聲的貫穿過層層密葉與積雪,宛如一條銀蛇,狠狠地咬向遠處那個躺在雪野里的女人。如往常一樣,她的箭正中目標的腦門,毫無疑問的是斃命的一擊。
確認對方中箭之后,白楹將自己的愛弓束回身后,一個靈巧的翻身的從樹桿上如燕子般落下,一直在遠處觀望的白夜立刻一路小跑的蹦到她的面前。白夜是她的偵查員,一個本該青稚的少年,卻早已陪伴她在血與火中奔亡多年。
他們是北方遼城的軍人,因為一項機密的任務(wù),此刻他們正以兩人為一小隊,行動在同樣是北方重國的青城土地上。因為神月突然的出現(xiàn),他們按照上頭不能暴露行蹤的指示,這才對神月進行了刺殺行動。
雖然對自己千錘百煉的箭術(shù)有著無比的自信,但這次不知為何,白楹心里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身為一名優(yōu)秀弓手的她,敏銳的察覺到某種危險將近的氣息。疾步向神月所在的方向前進,她要回收她的箭矢,同時直覺告訴她,前面會有她想要的答案。
白夜緊緊的跟在白楹身后,他那雙能夠洞察百里的青色眼睛,已經(jīng)完全的看清楚了前方所發(fā)生的事情。他的嘴角慢慢的生長出嘴唇遮掩不住的獠牙,身體的肌肉也突然壯實起來,甚至撐破了衣物。無論如何,他都要護住白楹的周全,他們之間曾經(jīng)締結(jié)過重誓,他承諾不會讓她死在自己的前面。
走出森林,白楹看到眼前的景象,也終于確認了事情的嚴重性。原本在那女人躺著的地方,詭異的深紅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并且火借風(fēng)勢一路向上,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根沖天的火柱。對于眼前這種完全違背著人類認知的景象,白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驚訝,畢竟就在她的身后,此刻正站著如怪物一般模樣的白夜。
無疑,他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在戰(zhàn)場上,失誤往往是致命的。這樣異常的現(xiàn)象,青城那邊肯定馬上就會注意到。而一旦對方展開調(diào)查,難保他們的行蹤不被發(fā)現(xiàn)。更可怕的是,如果他們此次行動的目的被青城方面知曉,那么事情可能會嚴重到關(guān)系遼城家國的存亡。
身為領(lǐng)隊與長者,白楹臉上并沒有展現(xiàn)出與平時不一樣的神情,只是大腦卻在快速的轉(zhuǎn)動,找尋著微茫的可能。白夜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后,作為獲得一些力量的代價,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此刻雖然他能夠看見火焰里的情形,卻也因為那過于絢爛的景象而幾近呆滯。
神月在火焰中完成重生,她又變回了以前那個花季少女的模樣。畢竟上一次的新生,還是弧風(fēng)帶著她走出地下迷宮的時候,而現(xiàn)在相距那時,其間已經(jīng)相隔了二十多年的時光,歲月會給她的身體造成的痕跡與普通人的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她隔著火墻看著不遠處的白楹二人,陷入了萬般無奈之中。先前跳躍空間,剛才又動用了重生之力,她在風(fēng)城休養(yǎng)生息多年來積蓄的力量已然消耗殆盡。論身體的戰(zhàn)斗力她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微的強那么一點點而已,神月并不認為自己能夠戰(zhàn)勝眼前光看著就很強的白楹與白夜。并且最令她郁悶的是,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為何會與這兩個人成為敵人。
迅疾的出弓,白楹突然三箭齊射,邊緣的兩只箭與神月的炎柱擦肩而過,射中正在后方森林里鬼鬼祟祟的兩只野豬狀生物,中間一箭則直取炎柱,這本是白楹試探性的一箭,卻不料這一箭直接貫穿了炎柱,將整個聲勢浩大的炎柱直接摧散。原來這炎柱只是神月所使用的一種障眼法,本質(zhì)跟一陣帶顏色的風(fēng)并無二致,白楹的箭風(fēng)擾亂了氣流,這才有了當前這樣的景象出現(xiàn)。
神月因為變回了少女的形態(tài),個頭比中年時掉段不少,白楹中間的這一箭原本是指向她眉心的一箭,現(xiàn)在那箭卻筆直的從她的頭頂飛過,釘在了身后的大樹上,入木三分有余。因禍得福的她險之又險的避免了被終結(jié)的命運,但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讓她的心情微妙的有點百味陳雜。
就在神月還處于茫然失措的狀態(tài)的時候,她身后的那兩具尸體卻悄然的發(fā)生了變化。它們逐漸的膨脹,直到鼓成近似一個圓球,然后轟然一聲,產(chǎn)生巨大爆炸的同時降下被燒焦的肉塊以及點點未被蒸發(fā)的血雨。
白楹與白夜馬上便注意到了那些野豬的異象,他們相視一眼,立刻便懂了對方的意思。白夜幾步攀上一顆巨樹,左右觀察了一番后,便將手指向了東方。白楹見到后,立刻朝白夜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白夜翻身落地,也隨其后緊緊跟去。
爆炸后的余波未散,空氣中紅色的血霧縹緲,神月一臉木然的站在雪野中央,直到感受到皮膚上的血污傳過來的點點冰涼,這才意識到重生后的自己連衣服也沒有得穿。心跳的不能呼吸,她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剛才的經(jīng)歷仿如噩夢一般。她聚集過來微風(fēng),為它們施與顏色,讓自己看上去像穿了一件衣服。想邁步逃離,卻一個踉蹌摔倒在雪中,良久未動,想必她是放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