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學
“我還要趕火車，就不跟你進去了，你跟老師一起去吧，好好學習知道嗎？”
老媽幫我辦完轉學手續就走了，臨走前叮囑我一定要好好學習，我耐著性子聽她嘮叨了許久，終于忍不住提醒一句:“媽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老媽看看手表，急忙說道:“對對對，我得走了……老師啊，麻煩您多照顧照顧我們家孩子，他有什么做得不對的，您盡管說他。”
老媽說得好像我不是她親生兒子似的，班主任連連點頭，說道:“你放心吧，這孩子一看就是好苗子，我們一定好好培養。”
我本來是隨外出打工的父母在外省讀書的，但是高考只能回原戶籍所在地報考，所以父母就給我轉到了這個學校。一切都很順利，那些班主任還因為我起了點爭執，都想讓我去他們班，大概是因為我的好成績吧，最終學校領導把我安排到了這個排名第一的班級。
“同學們，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歡迎！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大家好！我叫楚天，很高興認識大家。”
班主任給我安排了一個座位便出去了，所有同學又陷入緊張的學習中，教室里靜得可以聽見針掉的聲音。
下課鈴聲響了，旁邊的幾個同學才圍上來，“楚天，你怎么會轉到我們學校，原來在哪讀的？”
“我原來在外省讀，高考得回戶口所在地才能報考，所以就回來了。”
“難怪，我說你怎么會來我們這種‘破學校’呢。”
我只是笑笑，其實這個學校挺好的，只是到了高三，學校安排的課程就比較多，大家都有情緒，免不了吐槽幾句罷了。
高三是沒有周末的，星期天也要上課到十二點才讓學生放松半天，同桌說要帶我去吃點好吃的。星期天一下課我們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同桌說這家的烤魚特別好吃，隨時都是人滿為患，得跑快點才能找到座位。等我們到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老板得知我們只有兩人，便問我們能不能拼桌，我還未反應過來，同桌已經答應了。
飯館的裝修很有特色，用低矮的木板分成了一個個小隔間，每一個小隔間有一張桌子，一坐下來就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老板將我們引到一個小隔間，那桌有兩個女孩已經在吃，也是我們學校的，同桌臉上堆笑，跟她們打招呼。
“徐娣，你也來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徐娣回了一句便埋頭繼續吃飯，同桌也不再說話，氣氛有點尷尬。我用余光大量那個叫徐娣的女孩，她長得很漂亮，穿著比一般的學生更時尚。正看著，她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連忙收回目光，心跳加速。她并沒有說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她們走后，同桌才告訴我，徐娣是這個學校的“名人”，至于“出名”的原因嘛，一方面是因為她優渥的家庭，一方面則是她自己“打”出來的。優渥的家庭將她養成了一個小霸王，不學無術，甚至打過幾次架。
“要不是因為她家有錢有勢，別說忍她到現在了，我們學校，她連進都進不了。”
同桌如是說，我聽著，心里不免唏噓，最后同桌的總結是:“最好不要和徐娣這樣的人有任何交集。”
我“哦”了一聲，心想我們大概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吧。
（二）放學別走
但是后來我發現，不會有交集這樣的話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因為徐娣竟然來找我了。
正式上晚自習之前有一段時間給學生自己看書，雖然沒有老師來，但是全班都已經整整齊齊地坐在教室里了，我正在和一道物理題較勁，忽然聽到有同學喊道:“楚天，有人找你。”
這一聲在安靜的教室里回蕩，格外清晰響亮，是誰找我？我帶著疑問走到教室門口，只見徐娣倚在墻上，見我出來便不慌不忙地說道:“楚天是吧？明天中午放學別走，去后面的操場等我。”
說完就轉身走了，我愣愣地回到座位，同桌問:“誰找你？”
“徐娣，她讓我明天中午放學去后面的操場等她。”
同桌瞠目結舌，問我是不是得罪徐娣了？
“沒有啊，怎么了？”
“有一次她也是這樣跟一個女生說的，后來那個女生就被打住院了。”
我心一沉，絞盡腦汁地想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徐娣，可除了那次在飯館的偶遇，我還沒見過她呢，何來的得罪？難不成是因為那次我多看了她幾眼？可我只是單純看看，又沒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
我該不該去赴約呢？不去好像顯得我很懦弱，可要是真去了，萬一要打起來，我也該打得過她，因為聽同桌說她從小就練跆拳道。她爸爸原本是希望她能更好地保護自己才讓她去學的，沒想到她有一天會用來對付同學，惹是生非。
和同桌商量了以后，我們決定還是去，但不是我一個人去，而是幾個男同學陪我一起去。
中午一下課，我們飯也沒吃就去操場了。不多時，徐娣來了，只身一人，看見我身后的幾個同學，明顯很驚訝，“你帶他們來干什么？”
其實我們也恨驚訝，本來已經做好打一架的準備了，誰知道她會
一個人來呢？
“他們……他們是來這里排練節目的，我們學校的晚會不是快到了嗎？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排練。”
終于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我總算松了一口氣，幾個同學紛紛點頭。徐娣一臉玩味地看著我們，許久才說道:“那現在就來一段讓我看看唄。”
最后我們只得跳了一段街舞，跳得怎么樣我不知道，徐娣看完也沒發表什么意見，只是跟他們說了一句“你們慢慢練”，就拉著我走了。
走到一半，我忍不住把手抽回來，問道:“你找我有事嗎？如果沒有事我要回去繼續排練了。”
“當然有事了，你以為我很閑啊？”
“什……什么事？”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結巴起來，徐娣笑了，說道:“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那就是我喜歡你。”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混亂，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可是我不喜歡你。”
“為什么不喜歡，我長得不好看？”
“不是，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你知道拒絕我的后果嗎？”
聽聽，這是什么話啊？她竟然這樣威脅我。但我堂堂男子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便閉上眼睛說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不喜歡你。”
徐娣捂嘴大笑，她沒有打我，卻纏上我了。
（三）你不是不喜歡我嗎？那我追你好了
“楚天，這是今天早上的早點，你快吃吧，我先走了。”
“楚天，這是我爸給我買的牛奶，補充營養的，你一定要喝。”
“楚天，這是我給你買的小零食，你這幾天又要排練，又要學習，太辛苦了，多吃點。”
……
徐娣每天早上把早點送到教室門口，我不肯去拿，她便拎著一大兜吃的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放在我桌子上。她走后，同桌就開始拿我打趣:“行啊楚天，魅力夠大的，居然能讓我們學校有名的‘女魔頭’拜倒在你的牛仔褲下，你要是能跟她在一起，那可就是傍上女富婆了，當她家的上門女婿，絕對可以讓你少奮斗幾十年。”
我氣呼呼地拿起徐娣送來的面包堵住他的嘴，老子才不稀罕當什么上門女婿。
為了向徐娣證明我跟她不合適，我更加努力學習了，可她好像知道我的計劃似的，經常在我旁邊搗亂。不是企圖跟我尬聊，就是在我面前咔嚓咔嚓地吃薯片，擾得我心煩意亂。
“楚天，你吃一點嘛，這個口味的薯片很好吃的。”
“不用，我要去吃飯了。”
徐娣立刻扔下薯片，從凳子上跳起來，“我也要去。”
我自顧自地向食堂走去，徐娣跟在旁邊喋喋不休，“楚天，你要去食堂吃嗎？我也想去，可是我沒有卡，你幫我刷好不好？”
我不理她，徐娣眨巴這大眼睛看我，食堂阿姨忍不住說道:“快幫你同學刷吧，好歹是個男生，不要這么小氣嘛，這樣以后怎么找男朋友呦？”
徐娣連忙說道:“阿姨，我就是他女朋友。”
食堂阿姨大笑起來，我臉上一熱，連忙幫她刷了卡，找了個角落坐下。徐娣坐在我前面，又開始沒完沒了地說，我不耐煩道:“徐娣，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把你搞到手，你不是不喜歡你嗎？所以我現在就追你，追到你也喜歡我為止。”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我們根本不合適。”
“你一直說不合適不合適，到底是哪里不合適？”
我拿出一張名單遞給她，“你的名字在哪里？”
那是學校每次月考排名，只有前百名的，我知道想她這樣的學渣肯定不會在里面，故意為難她。果然有效，她看也不看，將名單揉成一團，嘟著嘴說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才不稀罕，再說了，學習成績和我們合不合適有什么關系？談個戀愛還搞歧視？”
“怎么沒關系？我們成績差這么多，以后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嗎？難道要異地戀？還是說又讓你父母給你開后門？”
我故意戳她的痛處，徐娣臉色大變，拿著餐盤走了。
（四）在我考進前百之前不許跟別人好
徐娣幾天沒來找我，同桌一臉八卦地問:“你跟她涼了？”
“跟你有毛關系？”
同桌振振有詞地說:“當然有關系了，她不來，都好久沒吃到劉記的豬蹄了。”
“你啃自己吧。”
我不再理他，埋頭看書，同桌看我這般“認真”，憋著一口死不跟我計較，其實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根本不在此處。
人果然是犯賤的動物，徐娣終于不再來煩我了，我卻又開心了，只盼著她能再來。
有一天，她終于再次出現了，把我堵在樓道里，“楚天，你可要說話算話。”
“什么？”
“只要我能進前百名你就跟我好。”
我可沒說過這種話，但我沒有反駁，她很不放心地又跟我說了一遍，“到時候可不許耍賴，在我考上前百名之前也不準偷偷跟別人好，聽到沒有？”
月考前百名單一出來同桌就拿給我看，我從中間順著往下看，同桌指著我的名字說:“大哥，你的名字在這里，你哪次不是前十，還傻乎乎地在后面找？”
我繼續找，終于在名單末尾找到了徐娣的名字，排名九十九。
“你笑什么呀？”
同桌問我，我揚眉道:“這次考得不錯。”
“切！你哪次考得不好了？”
考試名單已經出來兩天了，徐娣卻遲遲不來，我莫名有些煩躁。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我承認，我和她之間的那層紗已經被捅破了，可她現在又不肯靠近是為什么呢？她沒來，我的心早已迫不及待到她那里去了。
今晚要舉行晚會，所以不用上晚自習，高三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大家都格外興奮。
我們的街舞排在第二，表演過程中歡呼連連，一結束又是掌聲如雷，看來這幾個星期沒有白練。
到了后臺才看到手機里有一條短信，我盯著那一串號碼看了許久，我雖然沒有存徐娣的號碼，心里卻背得滾瓜爛熟，所以自然知道這是她發來的。她讓我去教室，我沒有猶豫，丟下熱鬧的晚會去找她。晚會的歡呼聲越來越遠，徐娣卻越來越近，我的心也不住的歡騰。
所有人都去看晚會了，教學樓很靜，我想著待會兒的對白。終于到了教室，我走進去，沒看到人，里面的燈突然都滅了，鐵門突然合上，發出巨響，一個身著白裙的“女鬼”從窗簾后面出來。我知道大概是有人“惡作劇”，可當下還是冷汗直冒。
“哈哈哈……楚天，沒想到你一個老爺們兒竟然被嚇成這樣，笑死我了。”
徐娣摘下面具，將燈打開，笑得直不起腰，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讓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嚇我嗎？”
“當然不是，人家怕太緊張了，
緩解一下氣氛嘛，我有別的事跟你說，你看月考前百的名單了嗎？”
“嗯！”
“那……那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她低下頭，在明亮的燈光下，我明顯看到她的臉頰微紅。
“什么話？”
她急道:“就是我考上年紀前百名你就跟我好啊，你不會這么沒信用吧，楚天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但是這句話我是什么時候說的？”
“你……”
她說不出來，轉過身不理我。
“雖然我沒說過，但是可以的。”
“什么可以？”
她轉身問我，眼睛雪亮。我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鄭重地說道:“我可以跟你好，你可以當我女朋友，我可以當你男朋友，這樣說你清楚了嗎？”
“清楚了領導，相當清楚，清楚得不要不要的。”
（五）我們確定關系本身就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我將她攬在懷里，盡量隔著一定的距離，但還是聽到了怦怦的心跳聲，不知是她的還是我的。
“你們兩個是誰，不去看晚會，在這里做什么？”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我們迅速分開，我從窗戶的玻璃上看到一個穿著保安服的人正從后門向我們走來。徐娣突然伸手將燈一關，拉著我跑出去，我們一直跑到藍球場才氣喘吁吁地停下。我們抬頭相視而笑，不知是為了成功拜托保安，還是為了今晚的晚會，亦或是為我們自己。
“月考名單不是早就出來了嗎？怎么現在才來找我？”
徐娣不回答我的問題，卻打趣道:“干嘛？你等不及了？”
我轉過頭不看她，她一掌拍到我背上，罵道:“榆木腦袋，你就不能承認了，讓我開心開心嗎？這么笨，除了我，誰會要你？”
“我承認，我有點等不及了。”
“這還差不多，”她那張苦瓜臉瞬間舒展了，說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真是一點也不假。“其實我也很著急的，但是確定關系是件大事，可不能草率，必須得找一個特殊的日子，所以我才一直忍到今晚。這樣你以后只要想起今晚的晚會，就會想起我們確定關系的日子了，我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
“其實就算沒有晚會，我也會記得今天的，因為我們確定關系本身就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我們靠得很近，近得我都能感受到她噴出來的熱氣，卻在最后關頭躲開了。她自己明明也紅著臉，卻嘲笑我:“楚天，沒想到你也會害羞，真可愛。”
對于她用“可愛”來形容我這件事，我很生氣，但是想到她可能想不出別的詞匯，我就大方地原諒她了。我們靜靜地坐在石板上，晚會已經進行到尾聲了，遠處傳來《難忘今宵》的歌聲，確實是難忘今宵。
徐娣變了，脾氣不像先前那樣暴躁，連在穿著方面也開始以高中生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我不敢說是我改變了她，但是影響應該是有的吧，尤其在我說要考A大以后，她學習愈發刻苦了。
她的改變是所有人都看見的，有一次班主任開班會時還特意拿她做例子，“她以前仗著家里有錢也做了一些錯事，但是她現在都知道要努力了，希望你們也有這樣的覺悟，漫長的人生其實不需要你時時刻刻都處在戰斗的狀態，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握關鍵時刻……”
班主任夸她的話我自然是不會告訴她的，否則這個自戀狂肯定又開始瞎嘚瑟了。然而我忽略了還有同桌這個大嘴巴，徐娣剛來，他就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徐娣果然自戀地說道:“你們班主任教書不怎么樣，眼光倒是不錯，對我的評價也很客觀。”
對于她的自戀，旁人都是縱容的，我冷冷道:“還吃不吃飯了？”
“當然要去。”
徐娣屁顛屁顛地跟上來，“楚天，你覺得你們班主任對我的評價對嗎？”
我嘆了口氣，將剛才她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我們班主任這個人教書不怎么樣，眼光倒是不錯，對你的評價也很客觀。”
“討厭！”她一拳捶在我胸口，“你不知道我其實更在乎的是你對我的評價嗎？楚天，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努力，我是真的在為我們的將來努力。”
“我當然看到了，也很欣慰，謝謝你愿意為我們的將來努力。”
她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整個人又亢奮起來，追問我:“那你給我打幾分？”
“九十九分。”
“為什么不直接打一百分？”
我摸摸她的頭，“等我們考上同一所大學，就真的圓滿了，那時候就可以給你打一百分了。”
“嗯！我一定會努力的，其實現在九十九分也不錯，長長久久嘛。”
（六）畢業后你還是我的，我還是你的
這個炎熱的夏季，一首名叫《畢業后你不是我的》火了，走在校園里經常聽到有人哼這首歌。徐娣也經常聽，平時學習沒有時間，她便走路也聽，吃飯也聽。
“畢業后我還是你的嗎？”
她拿下耳機，這樣問我，我搖搖頭，無奈道:“我們現在這么努力不就是為了以后能在一起嗎？只能我們足夠努力，我相信畢業后你還是我的，我還是你的。你與其浪費時間傷春悲秋，不如快點吃飯，快點進教室看書。”
徐娣被我這樣教訓了一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忙討好道:“你說的沒錯，什么破歌？專門賺別人眼淚，我一定好好學習，爭取和你考上同一所學校。不聽了，吃飯吃飯。”
“嗯！多吃點。”
我把盤子里的雞腿夾給她，她最近瘦了，飯也吃得少，我怕自己給她的壓力太大，便寬慰她:“盡力就行，如果考不上同一所大學，異地戀也是可以的，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會先拋開你。”
她抬起頭，眼中有感動的淚光，“嗯！我知道了。”
我們奮斗了整整一個夏季，終于迎來了高考，學習放松下來了，忙著做一些考前準備——考前體檢。
徐娣往稱上一站，體重明顯輕了，我笑道:“高考減肥效果挺好啊，看來它不僅能改變命運，還能改變身材。”
她作勢要踢我，我壓下她已經提起的腿，“不行，這是公眾場合。”
就她那力氣，這一腳要是真踢下去，我估計會內傷，以后一定要讓她停止練跆拳道了，我去練，以后有我保護她就行。
徐娣鼓著腮幫，我正要上手捏一捏，被她躲開了，“不行，這是公眾場合。”
我翻了個白眼，好吧。
“接下來的幾個項目都是男女分開的，待會兒弄完了就在樓下等著。”
還有最后幾天，高三的學子都有點學不進去了，恨不得馬上去考場證明自己的實力。我和徐娣依然堅持在前線，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我已經做好打算，如果徐娣考不上A大，我就陪她去其他學校，只要專業好就行。那時我以為我們真的會長長久久，因為我們有那樣一段共同奮斗的歲月，因為我們已經互道海誓山盟，可是才幾天時間，一切都破滅了。
“楚天，我爸爸說要送我出國，我已經同意了，等我出了國，隔著太平洋，我們的愛情估計也維持不了多久，所以不如現在就分了吧。你確實很優秀，可我不想為任何人放棄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不合適，都是我抽風，先招惹了你，過去的事你都忘了吧，就當沒有認識我這個人。”
她臉色蒼白而平靜，我腦子一片空白，連她走遠了也不知道。
我不肯相信這一切，去她的班級找過幾次，都沒見到人，她同學說她已經好幾天沒來上課了。我想她大概已經在太平洋的上空，或者已經在異國他鄉了吧？
（七）我終于到達，但卻更哀傷，一個人完成我們的夢想
我抱著殘破的夢走進考場，再也沒見過她。
后來填志愿的時候，班主任說起她，略帶遺憾地說道:“本來是挺好的孩子，眼看就要高考了，沒想到體檢竟然查出了惡性腫瘤，這病有再多的錢也治不好啊，才半個月就……”
“誰？誰查出了惡性腫瘤？”
我抓著班主任問，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就是徐娣啊，她體檢查出身體異常，后來去大醫院檢查才知道是惡性腫瘤。”
腫瘤？她不是跟我說要出國嗎？我還以為她已經在太平洋彼岸了，怎么又變成惡性腫瘤了。
我一路跑到徐娣的家，開門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婦女，大概是徐娣的母親吧，我問道:“阿姨，徐娣呢？”
徐娣的母親未語淚先流，許久才緩過來，說道:“她走了。”
“她走了？她去哪兒了？她跟我說她要出國，她是出國了嗎？”
我向她拋去一連串問題。
“不，她不在了，她死了，她死了。”
我當時并未察覺，自己因為不確定，竟逼得一個母親說出這樣痛心的話來。
我堂堂男兒，終是沒忍住，大聲地哭出來。我哭，徐娣的母親也哭，徐娣的父親也紅著眼眶。過了好久，徐娣的父親端來一杯水，問我:“孩子，你就是楚天吧？”
“對，叔叔我是楚天，徐娣的男朋友。”
我沒來由地加上了這么一句，也不怕他們因為早戀收拾我，叔叔卻只是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我的丫頭很稀罕你呢，就是因為你，我的女兒才從小魔頭變成乖乖女的。你們這些孩子，以為我們做父母的不知道，其實我們早就看出來了。”
“叔叔，她什么時候走的？”
“一個星期以前，要是還有一點希望，我們肯定是花多少錢也不放棄的。可是發現得太晚，實在沒什么方子了。都怪我們做父母的不稱職，其實早就有征兆的，那段時間她飯吃很少，還經常嘔吐。我們本來要帶她去檢查一下，可她說只是學習太累，多休息就好，所以我們就沒在意，想不到我們的大意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她經常說起你呢，說你們約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學，沒想到努力了那么久，還是在最后關頭毀于一旦了。”
叔叔說不下去，嗚咽起來。
我不知道那些分手的話徐娣練習了幾次，才能那么平靜地說出來的，我當時怎么就沒有看出來呢？
我一直覺得她對我太狠心了，竟然在畢業之際提出分手，其實她對自己更狠，不然怎會在臨死斬斷自己的感情？
“叔叔，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帶你去吧。”
徐娣的墓碑上貼著她的黑白照，照片上的她笑得溫婉可人，我的指尖點在她的小酒窩上，一直往下滑，最終停在徐娣兩個字上，這個名字我曾經叫了無數次。有一次她抱怨說:“別的情侶都不會叫對方全名的，而是叫一些很有愛的昵稱。”
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弟弟，叫哥哥。”
徐娣追著我跑了一條街，終于還是放棄了叫昵稱這個念頭，后來我依然叫她的全名:“徐娣，徐娣，徐娣，徐娣……”
再也沒有人答應我了，我又忍不住哭起來，心仿佛裂開了一個口子。
“孩子，不要太難過了，她騙你就是不想看到你難過，往后還是要好好的，你的人生還長，以后會有更好的人的。”
更好的人？比她更好的人何其多，可有誰叫徐娣呢？
三個月后，我拖著行李到了A大，同桌問我，A大好嗎？當然好，不然她怎么會一直想要跟我來呢？
我曾經有一個“壞女孩”，她為我變成了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我曾篤定地告訴她，畢業后我們還是彼此的，可那時年少的我并不知道，相愛的人分開的理由有千千萬萬。
A大的廣播在放梁靜茹的歌:“我終于到達，但卻更哀傷，一個人完成我們的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