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

? ? ? ?背景音樂里,葉倩文正低回深情地唱誦著“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喚黎明,天上的星星呦,也了解我的心,默默地為我送溫馨……”,尹一突然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端起一杯咖啡,走到窗邊,空著的手托起另一手肘,凝視著遠方。不知是誰,還在孜孜地暗送思念,卻觸了她的傷處。有人說,要有多堅強才可以念念不忘,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勇氣去認真地想起過,她知道自己還不夠堅強。

? ? ?“媽-媽——”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尹一感到衣角重了一下。

? ? ? ?尹一怔了一下,從沉思中醒來,頭腦中掠過三口之家的幸福畫面,只不過一瞬間就消失了,看著咖啡上未散盡的浮沫,她突然若有所思地笑了。

? ? ?“媽——媽”童音又一次響起,一個小女孩轉到尹一的面前,小手緊抓她的大衣左右晃動著。尹一低下頭,看到一張粉嫩的小女孩的臉,湖水藍的眼睛里閃爍著無限的欣喜與渴望,惹人憐惜。

? ? ?“媽——媽”小女孩依然仰著頭。尹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誰家這么可愛的孩子?

? ? “小妹,你叫我什么?”尹一蹲下身,單臂將女孩環在懷里。

? ? ?“媽媽”女孩仔細打量著尹一,似乎陌生卻又熟悉。

? ? ? “小妹,你認錯了哦,我不是你的媽媽,你知道媽媽去哪里了嗎?”

? ? ? “是媽媽。媽媽回來了,為什么不來和我們一起住呢?”

? ? ? ?尹一突然疑惑了:女孩認錯了,還是我糊涂了?不是在夢中?

? ? “那,小妹叫什么名字?”

? ? “依依”

? ? “是誰告訴依依,我是媽媽?”

? ? ?“爸爸”

? ? ? ?尹一一時不知所措了,輕輕起身把冷掉的咖啡隨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俯身問女孩“那依依告訴媽媽,爸爸是誰?”

? ? ? ?依依牽起尹一的手,另一只手指著人群中的一位中年男子。“正往我們這邊看的那個是爸爸!”

? ? ? ?尹一順著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略顯清瘦的男子,很顯然,他注視這里已經很久了。那是一個暗角,尹一看不清他的臉。牽著女孩的小手,尹一朝男子的角落走過去。

? ? ? ?待近了,尹一突然停下來,腳下似有千鈞,動彈不得。逼視著那目光,臉上拂過一絲撕扯般的疼痛。有十年了吧,是的,十年了,不曾再見,以為永遠不會再見的!卻在這里……

? ? ? ?尹一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深深地吸一口氣,轉身想要走開:有些人說好了不見的,何必再見?

? ? ? ? ?可是,尹一陡然醒覺依依在側,正一臉茫然地看著她,還有,媽媽—是什么一回事呢?

? ? ? ? ?……

? ? ? ? 尹一站定,看著女孩,不知是去是留。這時,男子已經走過來,在她們面前停下來。

? ? ? “爸爸”。童音嬌嗔。

? ? ? ?男子俯身將小女孩抱在懷里,靜靜地看著尹一,也許在等待她抬頭……

? ? ? ?尹一終于抬頭看進男子的眼里,足有一分鐘,他們彼此凝視著,靜默無語。突然,男子的眼角淚光瑩然。

? ? “終于又再見到你!”男子轉過頭,又回頭,這樣說。

? ? ?“…”尹一平靜了一下呼吸,努力莞爾。“本來聽說…,沒想到會…”

? ? ? ?“是不是如果知道我來,這次的聚會你還是會缺席?”

? ? ? ?尹一看著他,沒有說話。他說的沒錯,這是高中畢業后她第一次參加同學聚會,她向來沒有這方面的熱情。在她,隨緣聚散,有時還堅持著相見不如懷念。這次是剛好回鄉探親,拗不過好友杰的邀約,很重要的一點是她早已經確認過這次的聚會上他不會出現。

? ? ? ? “也許吧”尹一已經平靜了些。

? ? ? ? “這么多年了,你還恨著?”

? ? ? ?“我不知道,也許我早已沒有余力去恨,去傷悲。我一直在努力麻木我自己。”

? ? ? ?“我沒有想過我給予你的傷會這么深,…,可是,當初是你頭也不回地離開,然后再無消息!”

? ? ? ? 尹一錯愕地看著他,想說些什么,卻什么都沒說,稍許才說出“我們是否還有必要去爭論那些是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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