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康路頭上有一間小小的日料店,老板不是日本人,也不曾在日本待過。他說開這間小店只是為了謀生。
一天中午,只剩下最后兩位用餐的客人。
突然吧臺前就坐的那位先生開口說話,生硬的中文,他說了幾遍:“我要走了,我要回去。”
“是要回日本嗎?還來不?”小店老板一開口,帶著點山東口音。
客人說:“回去,一兩年內不回來,有可能兩年之后還會來的。”
一場極為簡單的寒暄離別。
我抬頭瞥了一眼,與這位客人的目光對接了一下。
這是一張非常典型的日本中年男人的臉孔,臉上有著生硬的線條,像一張陳年的版畫。
老板說幾年前的一天下午店里來了一位客人,他推開門,身上挎著一個灰色的公文包,然后一個勁兒的90度鞠躬。
他嘴里反復的說一句話:“我是鬼子,我可以吃飯嗎?我是鬼子,我可以在這里吃飯嗎?”
店老板聽了好多遍,終于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那時候正是抗日游行很火爆的特別時期,日本大使館被包圍,全國到處有人砸日本車和日貨店,很多買了日系車的車主被游行的人打成重傷,情況非常糟糕。
就算在上海,日本料理店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事件之后,這個日本人經常到這家小店來吃飯。晚上下了班有時候會在這里喝點小酒,和老板聊聊天。
他有一個女兒,太太是一位普通的售貨員,每年他會回去幾趟,每次回來都會給店老板帶幾件小禮物。
我和店老板聊了很多關于客人的事情。
他說:“每天形形色色的客人,很多的老外,包括日本人、韓國人、英國人......他們大多很有禮貌和修養。日本人,當我遞給他們找零的時候他們會用雙手來接,同時還向我鞠躬,我覺得自己很受尊重。還有一些日本人到南京去看大屠殺紀念館,很多是帶著贖罪的心情。真的,我覺得我們需要向別人學習的地方太多了......”
我聽了很久,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開一間小店,傳播善良、友誼和愛。因為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人喜歡戰爭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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