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一
飛揚從未想過未來會遇到什么。好的?壞的?不可思議的?無法接受的?還是其他的什么東西。 她只知道,無論面對什么樣的環境或事情,她都要很快的適應,并且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 她沒有愿望,她只知道,她要活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活下去,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 ? 又挨罵了。呵呵,生活就是這樣,沒有誰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清潔工的喜怒哀樂。
飛揚正頂著一臉的咖啡汁揀地上的碎瓷片,這是第四次了。“喲,還撿吶,你說說你一個窮保潔,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擱這跟老子玩什么清高?”沙發上丑陋的男人發出尖酸刻薄的聲音,一臉不屑的盯著地上的飛揚。飛揚默默撿著碎片,一句話都沒有說。
? 飛揚的沉默激怒了男人,他站起身來,大罵了一句:“臭婊子,給臉不要臉。”話音未落便猛抬一腳,踢翻了蹲在地上的飛揚,突然失重的感覺讓飛揚猛的超前爬去,地上的碎片傳來悶悶的聲音,一道鮮血吱的一聲飆了出來,躺在地上的飛揚滿臉是血,高強度的血壓讓鮮血噴射了好高。飛揚睜著眼睛看著一地的鮮血,瞳孔慢慢渙散……男人面容丑陋滿身鮮血的樣子,是飛揚在這個世界最后的記憶。她那么惜命的人,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丟了性命,甚至都沒來的及反應。? ?
? 己辰年七月初七子時,在臨安城外的云天寺里,大楚的亡國公主難產生下了一名女嬰。那公主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剛出世的孩子,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 ? 十七年后。
? ? ? ? 煙花三月的金陵城中一片熱鬧祥和之景。街上的行人奔走相告,東周皇帝親征南疆,不過一年時間便橫掃南疆大大小小十余國,正式將南疆綿延萬里的疆土并入東周了的版圖。今日正是皇帝帶領大軍班師回朝的日子。金陵城中萬人空巷,百姓們都涌到城門口,為的卻是看一看東周最年輕的戰神,一字并肩王,安王獨孤宸。
? ? ? ? ? 話說這安王獨孤宸十二歲時就跟隨先代安王上陣殺敵,十五歲先代安王過世之后,便統領了東周最厲害的戰斗力鐵血靖魂軍。小小年紀便帶著靖魂軍鎮守東周邊境數年,外敵無人敢犯,硬是在這個亂世中,給東周的百姓守出了一片安寧。
? ? ? ? ? 這次出兵南疆,就是這位年輕的王爺帶著他的靖魂軍,短短數月便攻城略地,橫掃南疆,打的南疆大大小小的國家聞風喪膽,苦不堪言。因安王常年鎮守邊疆,金陵的百姓只是聽說過安王的英雄事跡,卻從未正真見過這位仿佛是生存在神話中的人物。這次南疆大捷,班師回朝,東周皇帝把邊境交給了別的將軍,帶著安王回京。
? ? ? ? ? 君王身穿金色紋龍鎧甲,披著錦繡山河的朱紅色披風,騎著棗紅色寶馬,帶著大軍浩浩蕩蕩的開進了金陵城,接受著官員和萬千百姓的朝拜,臉上掛著君王特有的威武與得意的神色。君王身后,一騎純黑色的寶馬身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一身流金邊的銀色鎧甲,身后麒麟戲珠的黑色披風隨風飄著,手提一桿紋龍寒槍,臉上戴著半面銀色鑲藍寶石的面具,斜著頭,嘴角微翹,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 ? ?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御駕親征之際,太子榮釗盡心監國,為朕分憂,忠君忠民,特賜黃金萬兩,良田千畝以資獎勵。另,太子榮釗已過弱冠之年,卻無正妃,朕心甚憂。今得知寧華公蕭硯之嫡長女蕭明婼,相貌出眾,才學過人,頗有皇家女子之風,實為良配,朕心甚慰,特封蕭明婼為太子正妃,令擇日完婚,不得有誤。欽此!”
? ? ? ? ? 半月后。御風閣二樓的雅間里,一位白衣的少年公子坐在窗邊,望著樓下繁華的街市,過往的行人出神。旁邊一身書童打扮的少年一邊幫他倒茶,一邊輕笑著朝白衣公子說道:“小姐,這金陵城可真熱鬧啊。以前一直覺得臨安城熱鬧的驚人,卻不知這世上竟然還有比臨安還要熱鬧的地方,真不愧是東周的都城啊。”
? ? ? ? ? 白衣公子聞言,轉過身來,陽光撒在他身上,絕世的面容驚人的溫柔,輕笑著對書童說:“是啊,這金陵城確實是個好地方,不過,我卻更喜歡臨安。”
? ? ? ? 書童贊同的答道:“是啊,這金陵雖好,卻沒有自由。還是在臨安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說完還一邊嘆息一邊搖頭。
? ? ? ? “怎么?后悔跟我來金陵了?”白衣公子淺笑問道。“怎么會啊,我呢也就這么一說,當然是小姐在哪里,初雪就會在哪里了,怎么可能會后悔呢。”
? ? ? ? ? 聞言,白衣公子又轉過身望著樓下來往的行人道:“這金陵城偶爾來住住也不錯,就當是出門游歷了。”
? ? ? ? ? 書童望著白衣公子精致的側顏輕輕的問:“小姐,您是說,我們是來偶爾住住么?可是,您不是要嫁給太子的么?”
? ? ? ? ? 白衣公子動動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并沒有回頭:“蕭硯畢竟養過我幾年,這一趟回來,也算是報他幾年的養育之恩了,另外,娘親的墓在這里,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該回來看看了。”
? ? ? ? ? 書童遞過手中的茶,眨眨眼睛道:“小姐是不嫁了么?那賜婚怎么辦?咱們這算是違抗圣旨吧?”
? ? ? ? ? 白衣公子揭開茶蓋,頓時清香四溢:“嫁人?”他輕笑一聲:“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可不是為了別人的一句話就去嫁給一個陌生人的。”
? ? ? ? ? 書童點點頭道:“也是,小姐本就絕世無雙,怎么能別人說嫁就嫁呢?呃,……可是小姐,那這賜婚要怎么辦呢?我們違抗了圣旨,這東周皇帝,不會把我們怎么樣吧?”
? ? ? ? ? 茶杯中婆娑的熱氣慢慢蒸騰著,“誰說我們要抗旨?蕭府中不是還有一個拼死拼活的想要嫁么,那就讓她去嫁就好了。……初雪,明日找個道士去蕭家走一趟。你回去之后,也讓底下的人給徐嬤嬤透個風,就說,我命格太硬,會克父母克家人,誰跟我親近,我就會克死誰。”
? ? ? ? ? “啊?……哦,小姐我懂了,徐嬤嬤是陳夫人的人,小姐是想利用陳夫人和蕭明月迫切想要嫁給太子的心理,然后讓她們打亂皇上的賜婚,這樣小姐就不用嫁給太子了!哈哈,小姐真是太聰明了!”書童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家主子。
? ? ? ? ? “嗯。這幾日讓初塵去太子的東宮好好活動活動筋骨,弄一些響聲出來,好好配合配合我這‘克人’的命格。”
? ? ? ? ? 書童邊擺弄茶具邊笑著回答:“是,奴婢記住了,一定好好讓初塵弄出點響聲兒來。”
? ? ? ? 白衣公子淺笑著放下茶杯:“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 ? ? ? ? 那白衣公子剛下樓,緊挨著白衣公子雅間的隔壁房間,便被人推開了靠著街道的那扇窗戶。戴著銀色面具的獨孤宸負手立在窗前,看著樓下人群中穿過的主仆二人若有所思。身后一身青色錦衣的男子一邊搖著骨扇一邊給自己倒酒,嘴角噙著笑,狹長的眼眸里分不清有什么情緒,卻足夠魅惑眾生:“哎呀呀,真沒想到,這預備的太子妃,蕭家的大小姐,卻是個有意思的妙人兒啊。”
? ? ? ? ? 聞言,窗前的獨孤宸扯扯嘴角道:“蕭明婼,確實有意思。”陽光照著他臉上的面具明晃晃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原來剛剛那位白衣公子,便是被皇上賜婚太子榮釗的蕭家小姐蕭明婼。“莫錦瑜,派人查查這個蕭明婼。”
? ? ? ? ? 蕭家有兩位嫡小姐,京城里盛傳容貌傾城,才華無雙的蕭家小姐叫蕭明月,卻從未聽說過這蕭明婼。獨孤宸懷疑蕭明婼這個女人,怕是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桌邊喝酒的青衣男子哈哈一笑:“沒問題,本公子最擅長的就是調查美女了。不過,阿宸,這蕭明婼看起來倒是個聰明的,還知道利用蕭夫人和蕭明月來退婚,要不要我通知榮熙讓他也去探探榮釗的太子府,幫幫這位好玩的蕭大小姐?”
? ? ? ? ? 獨孤宸踱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白玉酒樽,抬眼瞥了下滿臉笑意的莫錦瑜,仰頭飲進了酒開口道:“隨便。”話音剛落便扔下酒樽闊步走了出去。莫錦瑜笑笑,打開骨扇,抬腳跟著他身后走了出去。
? ? ? ? ? ? ? ? 二
? ? ? ? ? 轉眼以是夏末秋初的月份,蕭明婼一身青衣坐在海棠樹下,手握一方錦帕輕輕擦拭著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匕。一陣微風吹來,櫻紅的海棠花瓣隨風飄蕩,蕭明婼衣角的絲帶也伴著花瓣在空中打著旋飛舞。空氣中滿是海棠的幽香。
? ? ? ? ? 初雪端著熱氣婆娑的茶盞邊走邊說:“小姐,今日街上可熱鬧了,我聽初雨說,昨夜宮里發生了一件怪事,說是太子的東宮里昨夜發現了一只妖怪,而且還是一只狐妖,聽說有好幾個宮女太監都看到了,下了個半死呢。街上的人都在傳呢。”
? ? ? ? ? 蕭明婼放下匕首,端起茶盞放在唇邊吹著熱氣道:“妖怪?還是狐貍精?呵呵,有意思。” ? ? “可不是,聽說有宮女看見明明是一只小狐貍呢,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女人,長的挺好看,可是一張嘴滿嘴的獠牙,一陣風吹過就不見了,可嚇人了呢。”初雪拍拍胸口繼續說道。
? ? ? ? ? 蕭明婼呡了口茶水笑道:“看來初塵的確是長本事了,連我們的初雪都給騙過了。”? ? ? ? ? “啊?小姐,你是說,那狐貍精是初塵扮的?”
? ? ? ? “嗯,扮的不錯,回頭好好賞賞這小子……”蕭明婼頓了頓接著道:“你去讓初雨放消息出去,就說,蕭府的大小姐蕭明婼是狐貍精,昨晚東宮現怪事,就是老天爺給的啟示,若太子真娶了蕭明婼,只怕這大周的江山遲早會斷送在這狐貍精手中。”
? ? ? ? 初雪一怔,驚異道:“小姐,這怎么行,這不是將你的名聲全毀了?這日后還有誰敢娶您啊?不行不行,怎么能傳您是狐貍精呢?”
? ? ? ? ? 蕭明婼放下茶盞一臉燦爛的看著初雪:“傻丫頭,該娶我的人早晚都會娶我,該我嫁的人,我也早晚都會嫁。可這太子,當真不是良配,再說了,名聲這個東西,你家小姐我看得輕,不要緊,快去傳話吧。”
? ? ? ? “好吧小姐,我這就去……” ? ? ? 蕭明婼看了一眼初雪的背影,復拿起桌上的匕首,又輕輕擦拭起來。
? ? ? ? ? 這金陵城就是不一樣,人多嘴雜,這一會兒的功夫幾乎整個都城都傳遍了新晉的未來太子妃,蕭家嫡親的大小姐蕭明婼是個克父克母的狐貍精。
? ? ? ? ? 安王府書房,獨孤宸依舊半張面具復臉,一身黑色錦衣淡然的坐在主位上,聽莫錦瑜眉飛色舞的講著從街上聽來的八卦。? ? ?
? ? ? ? “莫錦瑜,閉嘴!”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嗓音冰冷清涼。只見一個英俊少年手提一柄寒劍大步走進書房,眉眼間卻和莫錦瑜有七分相似,只見他走到書房中央便停住,雙手抱拳沖著主位上的獨孤宸拜了拜道:“王爺,我回來了。”
? ? ? ? 還不待獨孤宸回答,莫錦瑜已經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沖少年走去:“哎呀呀,我們小澤終于回來了,真是想死哥哥我了。”說著便伸手放到少年的腦后,只見那少年一臉嫌棄的躲開他的手,莫錦瑜也不生氣,復轉過頭來沖獨孤宸道:“我的大王爺,奴役了我們家小澤這么久,這次怎么舍得放他回來了?莫不是看在我思弟心切,王爺動了惻隱之心?”
? ? ? ? 獨孤宸淡淡撇了莫錦瑜一眼,眼里卻泛出了一絲少有的笑意,轉過頭對莫錦澤道:“南疆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 ? ? ? ? “全部處理好了,王爺放心!”被獨孤宸喚作莫錦澤的少年依舊一臉嚴肅的答道。
? ? ? ? ? “嘖嘖嘖嘖嘖……”獨孤宸和莫錦澤一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莫錦瑜一臉可惜的搖著扇子,望著獨孤宸道:“唉,原想讓小澤跟著你去邊關幾年能改改這不食人間煙火的性子,沒想到卻是越發的清冷了。唉,原是我的錯,本來你就是個沉悶的性子,當初就不該讓小澤跟著你,唉,看來母親又要失望了。”
? ? ? ? “你這樣聒噪的性子,想必母親大人也沒有很開心。”莫錦澤淡淡道。
? ? ? ? “嘿,死小子,這么沒大沒小,好歹? 我也是你兄長……”莫錦瑜快速反駁道,眼里卻沒有一絲責怪。
? ? ? ? 獨孤宸看著眼前這兄弟倆,笑意微斂道:“好了,小澤剛從南疆回來,先去休息,休息好了,還有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
? ? ? ? 莫錦澤沖著獨孤宸抱拳點頭道:“是,屬下告退。”說罷復沖莫錦瑜抱拳示意,見莫錦瑜微笑沖他點點頭,才離去。
? ? ? ? 見莫錦澤離開,莫錦瑜斂了笑意,對獨孤宸嚴肅道:“阿宸,這都半個多月了,陛下這次讓你一同回京,卻把所有靖魂軍都留在關外,到底是何用意?”
? ? ? ? 獨孤宸把玩著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緩緩道:“靖魂軍功高震主,他可能是想收本王的兵權吧。國家安定之后,就大肆殺害功臣,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是這樣,當今這位,也不例外。”
? ? ? ? ? 莫錦瑜心頭一震:“南疆才安定下來,他就要對安王府動手了,當真是,急不可待了么?”莫錦瑜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王爺,你有何打算?”
? ? ? ? ? 獨孤宸雙手按在銀檀木的書桌上,抬頭望著外面,眼神里波瀾全無,卻又好像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本王的祖父當年為了霓虹關三府二十四郡百萬百姓的性命,背負著投敵叛國的罪名自刎,我父為了東周征戰半生,最后戰死沙場才換來了現在安王府的榮耀門楣,靖魂軍百萬將士的性命都系在安王府身上,安王府只會越來越好,只會,越走越遠。”
? ? ? ? ? 莫錦瑜站起身來,對著獨孤宸抱拳一拜,鄭重其事的道:“屬下愿誓死追隨王爺,和靖魂軍的兄弟們一起,守衛安王府長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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