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通勤時間,讀完《酥油》,掩卷之時,淚水早已順頰而下,為梅朵與月光的愛而不得,為藏地流離失所的孩子,為千萬個如阿芷翁姆般藏地女子。愛與信仰,感動與悲傷,愛的無力與勇氣,最后一切都在一場無言中結束,只留信仰如月光般高高掛在那里。
(一)有些信仰,愛而無力
我驚異于酥油女子江覺遲的勇氣與毅力,很難想象她在高海拔,需要不通,天氣變幻無常的藏地怎么堅持了五年,但她最好的青春都在那里。從一個健康青春的漢地姑娘,到被病魔纏身的酥油女子,這期間她經歷了太多難以想象的事情,以至于最后她返回內地,我是理解的,因為我也曾有過同樣的經歷,兩年前我曾在新疆,也曾做過學校兒童工作,只是我沒有江覺遲那般的毅力,我只在那邊呆了一年,卻把遺憾與愧疚都留在了那里,一個人在完全語言不通又最原始的地方是很難生存的。剛去新疆的時候,記得有一次我去一個兒童的家里,院子里到處都是細軟的沙,實際上壓根就沒有院子,沙土地上堆起幾堵土墻,上面蓋層茅草就是家,遠遠望去,仿佛沙漠里的稻草人,進門一看,我傻眼了,這哪里是門啊,岌岌可危的土墻上蓋著一層層茅草,屋檐低矮,雖然地處沙漠,進去之后卻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霉味夾雜著羊膻味,女人看我們進來,趕緊拿來家里的馕給我們吃,在她伸手的瞬間,我感覺她指甲里的污垢已經把那許久不修的指甲給快要擠變形了,馕拿出來直接放在地上,那地上旁邊就是小孩子的大便。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吃飯,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是硬著頭皮逼自己吃下了一塊馕。語言不通,我們就連比帶劃,后來慢慢的也就就習慣了,那邊呆了大概一年的時間,因為一些事不得不離開,但是會時常想起那里的孩子,那里的女人,我知道他們很需要我們這些人去伸出一雙手,在看到《酥油》的時候,除了佩服酥油女子江覺遲的勇氣與毅力外,更多的是我自己內心產生的一種恐懼,我想即使在內地,我也要為他們做點事了。
(二)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月光與梅朵。他們曾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相識,相處,相愛。雪崩,逃難,在原始森林里迷路,請求喇嘛幫助,一起尋找孤兒,沒有月光相伴,就沒有梅朵到草原上所完成的一切。月光如那天上月亮,將一程一程山水照亮。他們將一切都準備好了,虛妄的生死卻將他們分開了。梅朵和月光最后的相見讓我凄然,想起了倉央嘉措那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p>
如果月光聯系上了梅朵,我想他們一定是幸福的,他們會在麥麥草原養一群牛羊,升幾個他們自己的孩子,一起為買賣草原的孩子點亮酥油燈,平凡而幸福,想到著里,我突然覺得梅朵是幸福的,但是事實確實造化弄人,梅朵因為身體不適以及為了他們更好的將來,她暫時回了內地,回來后他一個人兼職幾份工作,想著攢夠了錢回麥麥草原筑起他們愛的小窩,所有的想象都是美好的,發聲的時候卻讓我們那么無力,甚至連哭聲都沒有。梅朵因為在高原得了貧血病,回內地后每天都是頭暈,終于在她騎車的時候除了車禍,可是那段時間是她與月光約定的回麥麥草原的日子,除了車禍后梅朵在醫院里躺了半年,期間月光怎么也聯系不上梅朵,此時的月光想起了梅朵與他拿三寶發過的誓。在他心里,許久聯系不上的梅朵已經死了,但是他不不知道手機在車禍中被碾碎了,與此同時麥麥草原爆發泥石流,大多數人在那一場泥石流中喪生,包括月光的家人,我想那時的月光是絕望的,他選擇了穿起袈裟,為梅朵和家人超度,他想一生一世的為每多祈福,三萬八千遍地經語,帶著怎樣地虔誠。
當梅朵滿懷希望地回到麥麥草原時,此時的月光已經皈依佛祖,梅朵找不到月光,沒人告訴她月光到底去了哪里,他找到了尼瑪堆轉經地月光阿哥,阿哥說月光聯系不上一直找人聯系梅朵,結果沒余人聯系上,他一個人在縣城里帶了好多天,又去找了活佛,那時活佛面色凝重,久久不出聲,佛祖顯示沒多的迷失在了月光家門前地青稞地里,活佛說讓月光回家念經。后來,月光一直守在青稞地旁,活佛說梅朵迷路了,那他就坐在那里等她回來,哪怕時一縷魂魄也好,再后來他割完了一地的青稞,放了一把火,燒了滿地的麥秸桿,最終皈依了佛祖。
經幡在風中愁腸百結的翻滾,眼前的白瑪雪山還在,多農喇嘛說穿再深的叢林也不怕,因為白瑪雪山就在那里,看到白瑪雪山就不會迷路。可是兩個相愛的人這次都迷路了,他們再也不會溫暖相擁。
造化總是弄人,梅朵不知道她在見月光阿哥后休息的那個廢棄的荒疏院落就是月光閉關修行的地方,咫尺天涯,兩顆相愛的心那么近有那么遠。一尺厚的土墻,于他們而言卻隔著一世的距離。班哲說:早晨,也許在你卷鋪離開后,月光出僧房的”。置于多農喇嘛的寺廟的臺階下,彷佛是臺階里的一粒細小的塵粒,那么微小。
梅朵終于看到念經結束的月光,此時的月光已將剃度長發,手執經書,身穿寬厚的絳紅僧袍?!霸鹿狻碑斆范浜俺鲈鹿獾臅r候,月光愣在那赤潮般的人群里。一個在廟宇的廣場上,一個站在廟宇的臺階下面。梅朵寫到“或者我上去,讓我不再這么仰視你,好累,這樣的感覺?;蛘吣阆聛?,抓住我冰冷的手,給我一點溫度也好”。
突然就想起了倉央嘉措的那首詩: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 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來 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 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
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默然 相愛
寂靜 歡喜
這終究只是企盼而已,鋪天蓋地的經語淹沒了他們。梅朵不甘,她問月光:"你就這么輕易放棄嗎?"月光的目光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決意。是的,月光曾帶梅朵去那樣的天堂,月光曾讓她如此拼搏,如今卻丟下梅朵一個人。我一直覺得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是沒有什么能分開的,可是月光終究是月光,水中月鏡中花,世間萬物,什么又不是虛幻,就讓這皓月當空,照亮一程又一程的山水。
那一夜 我聽了一宿梵唱 不為參悟 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 我轉過所有經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 我磕長頭擁抱塵埃 不為朝佛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萬大山 不為修來世 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瞬 我飛升成仙 不為長生 只為佑你喜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