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念能夠坐著綠皮火車去旅行的日子。
01
大二那年的國慶節，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那年的節日前夕，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準備午睡，跟舍友聊著天，說自己想去北京但心里還有些猶豫和顧慮，頭對頭睡著的根號三說，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去買票。
所有的猶疑和顧慮在那一刻煙消云散，我的心定下來。我從床上跳下來換了衣服和鞋子，也不午睡了，抓起包就往離學校最近的火車票代售點奔去。在那里，我買到了不耽誤課程、能夠買到的最早前往北京的火車票，站票。
接下來的幾天，我去學校圖書館翻了大量的有關北京的書籍和雜志，我想象著自己將在未來的國慶期間去真真實實地領略皇城的恢弘，感受它歷史的厚重；想象自己會去到故宮看看漱芳齋和景陽宮，會去到景山上，看當年崇禎自縊而死的歪脖子樹……
要知道，當時的我特別喜歡地理這門課程，走到哪就將自己高中用過的地圖冊背到哪兒，我會在地圖上看自己走過的每一個地方，看自己所坐的火車走得是哪一條干線。我的腦海里，有這顆星球的浩瀚和博大，有這個世界的多彩和奇特。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卻從來沒有走出過湖北省。所到過的地方，不外當時念書的城市武漢而已，可想而知，當時的我是有多興奮和期待。
02
我記得臨出發的那天，上完課后，我一個人坐732從學校到光谷附近，再從光谷轉公交到火車站。武漢平時堵車就異常嚴重，更何況是在節假日前夕，我還暈車，可想而知當時的狀況有多么糟糕。可是對于外面世界的期待呀，沖淡了所有。
我到車站，一個人坐在車站外面透氣，緩過暈車的難受，然后看著天一點點變黑，等到夜幕四合，我才進站。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遠行，一個人，那時的我，抱著對廣闊世界的好奇，一點也不覺得辛苦，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行走在這廣闊天空，以后的以后，我也一定能夠靠著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我喜歡的城市生活。
——那是第一次獨自遠行賦予我的意義，它讓彼時迫切想要獨立的我開始相信我可以獨立。
只是大學的時候，窮得很，所有的錢都拿去吃飯了。唯有大二暑假，坐著綠皮火車到過廣州；畢業那年，坐著綠皮火車到過河北的高碑店，但那兩次都不是旅行。
然后開始工作，也沒多少工資可拿，只是供自己支配的時間是越來越少，有時為了求得一點時間，開始下了高鐵轉普快，下了普快轉大巴連續行走。
有的時候，想到現在，想到以后，心里似乎有點點恐懼，恐懼現在和以后都會鮮少有機會去看看學生時代的我曾經心向往之的這個世界。
03
大半個月以前，我從深圳到安徽。在那里，有個十歲的小男孩跟當年的我一樣，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何其寬廣，還在通過電視節目了解著外面的世界。
我把他抱到中國地圖前，讓他踩著椅子上，告訴他火焰山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你現在在這兒，火焰山在這兒，暑假的時候，可以讓你媽媽帶你去看看真的火焰山。
那個瞬間，我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坐著綠皮火車穿行而過華北平原，想到自己在幾天以前，枕著火車“哐——當——哐——當”有節奏的聲音安眠而睡。早上起來，看著火車外的光線一點點明亮起來，看著陽光穿透玻璃在床鋪上邊留下斑駁的影子。
我突然就覺得，其實坐著綠皮火車去遠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04
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好的時間越久，我也就越來越感到遺憾，大學的時候沒有跟要好的同學一起坐著綠皮火車去遠行過。
只是如果以后真的有機會，我再也不要像大學時一樣，為了省錢，坐最便宜的硬座，我想換成硬臥，人少舒服，然后能夠有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人不必多，兩三個足矣。
嗯，最好帶本書，當目的地是杭州或者長白山時，就帶本《盜墓筆記》，去西湖尋找吳邪的西泠印社，去長白山追溯張家起源；當目的地是湘西時，就看孫犁和沈從文，去印證他們筆下的美麗湘西；當目的地是歐洲各國時，就帶本陳丹燕的《今晚去哪里》，看她旅行中的故事和人生……
白天看書、聊天、打牌，吃點小零食，為窗外呼嘯而過的陌生風景驚呼，或者對著平平無奇的風景發呆。晚上，累了困了，就可以枕著書本聽著火車前行的聲音，帶著對目的地的想象和期待安然進入夢鄉，那是何等美好的事情。
我期待著有一天可以如此這般坐著綠皮火車去遠行，然后在晚上枕著“哐——當——哐——當”的聲音安眠而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