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以前寫的了。
《藍(lán)魅兒》故事梗概:就像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武林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人生。人生充滿了找尋,找尋答案,找尋自己。《藍(lán)魅兒》講述的是一個關(guān)于找尋的故事。小說以武俠的形式,描寫了武林中各大門派、三教九流、無名小輩等等對一把鑰匙(一把神奇的鑰匙,文里面會寫到)的爭奪狂潮(文里的明線)。在這片暗涌的狂潮中有仇殺、爭奪、死亡,有私心、詭計、陰謀;當(dāng)然也有蛻變、救贖和重生。一把鑰匙可能打不開心鎖,卻足以撕下人們臉上的種種面具。女主人公藍(lán)魅兒(藍(lán)莓)在這場大潮中將邂逅杞兒(枸杞,男主人公),完成他們各自對親情、友情、愛情的找尋(文里的暗線),書寫屬于他們的人生傳奇。大潮洗過,終去鉛華......
藍(lán)鈴渡的一場屠殺拉開了這場武林大劇的帷幕......
? ??藍(lán)魅兒???
文|寫不好的走之兒
(一)屠殺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
軟儂細(xì)語的歌聲繞過蘆葦蕩,在藍(lán)鈴渡的水面上跳動著,不知又是哪位渡娘給渡客唱起了古越地的歌謠。
“這古謠有些味道。”一個渡客說著,手腕只輕輕一抖,手里的白折扇便嚴(yán)絲合縫的收了起來。他白凈的臉面,穿一身白衣、白袍、白靴子,好一個斯文的書生模樣。
“這是老越地的歌子,藍(lán)鈴渡的渡娘都會唱哩,”撐渡船的老艄公捋了捋胡子,笑著說道,“俺家的女妮子唱的也好著哩,碧妮子,讓渡客聽聽你的嗓兒。”老艄公笑著瞅了瞅?qū)O女。
碧兒十五六歲的年紀(jì),長一雙碧色的眼睛,在生人面前有點害羞,微紅著臉蛋兒,躲在爺爺身后不做聲。
老艄公看著孫女的樣子,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跟眼角的皺紋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妮子長大嘍。”老艄公拉了一聲長調(diào)。
“爺爺。”碧兒嗔怒的瞅著爺爺,臉蛋兒更紅了,“渡客急著趕路,你還不快點撐船。”
“撐船,撐船。”老艄公咯咯地笑著,沉下腰,胳膊一使勁兒,那根長長的撐船的竹竿便沒進(jìn)水里一大半,小船像箭似的劃了出去,身后留下一道長長的波痕。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
歌聲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傳來,聲音也越來越輕,那渡娘的船已經(jīng)劃遠(yuǎn)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碧兒坐在船尾低著頭,玩弄著她手腕上的銀鐲子,小聲的念著,“也不知道杞兒哥哥回來沒有。”?
她抬起頭,今天的落日格外的紅,像血一樣,染紅了她的臉,也染紅了整個藍(lán)鈴渡。
“老人家,這渡口可有什么來歷么?”白衣渡客問道。
“藍(lán)鈴渡就是一個渡口,這的人種地、采山果子、擺渡,過老百姓的日子,哪有什么來歷。”老艄公看了看兩面的大山,皺了皺眉,“要是說故事,這渡口還有些,都是老輩人靠嘴傳下來的哩。”
白衣渡客忙問道:“什么故事?”
艄公指了指近處的兩座山,說道:“看見這兩座山了沒有,南邊的這座叫杞山,北邊的這座叫莓山,藍(lán)鈴渡就夾在這兩座山的中間,藍(lán)鈴河自西向東穿過杞山和莓山。”
“這兩座山有什么說法么?”白衣渡客追問道。
“這都是我小的時候聽我爺爺說的了。”空氣開始悶起來,山里的雨向來就沒有什么規(guī)律。老艄公從水里抽出撐桿,說道:“這兩座山以前是兩座禿山,什么也不長,全是石頭、泥塊,后來不知怎么的藍(lán)鈴渡來了兩個高人,一男一女,一個住在莓山,一個住在杞山,兩個人也不知道為什么成天打來打去,山上的石頭都打掉了許多。再后來兩個人就都罷了手,最后他們兩個在山上都坐化了。從那以后,那座莓山上長滿了藍(lán)莓子,杞山上結(jié)滿了茍杞子。長得密密麻麻,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這樣。”老艄公抬起手,指著莓山和杞山,“你看那紅彤彤的就是枸杞子了,那莓山上也是一片片深藍(lán)的藍(lán)莓果子。藍(lán)鈴渡的人農(nóng)閑時就去山上采果子,它養(yǎng)活了藍(lán)鈴渡的人,說起來我們還要謝謝那兩位高人哩。”
“兩那位高人坐化的時候就沒留下什么東西么?”白衣渡客打斷老艄公的話,問道。
“留下這滿山的果子就夠嘞,我們可不敢再多要什么哩。”艄公道。
白衣渡客急問道:“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沒留下什么下物件么?”
艄公道:“沒聽說哩。這就是說給渡客解悶的故事,渡客怎么當(dāng)真哩。妮子,搭踏板哩。”
小船靠到了岸邊,空氣更悶了,樹林里叫不上名的野鳥一片片的飛起來,發(fā)出陣陣叫聲,烏云從山邊爬上了天空。
艄公道:“渡客,靠了岸緊些趕路,莫讓雨淋哩。”
白衣渡客又問道:“老人家,你真的沒聽說這藍(lán)鈴渡里留下過什么東西么?”
艄公道:“渡客怎還較上真兒哩,我老頭子真沒聽過。”
白衣渡客身邊一直坐著的那個人忽的站了起來。老艄公嚇了一跳,這人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坐在白衣渡客身邊。說來也是奇怪,跟白衣渡客截然不同,他一身黑衣,外面沒罩袍子,緊身的黑腰帶,黑色的抓地靴,頭上扎一根黑色發(fā)帶,一張黑臉,利利落落卻滿臉煞氣,他惡狠狠的朝老艄公走了過去。
“白無常,我早就說過不要跟他們啰里啰嗦的,還不是什么也沒問出來。”
????“黑無常,你那套莽漢的做法也未必好使。”白無常不屑道。
黑無常一把抓住老艄公的衣領(lǐng),眉毛立了起來,道:“老頭子,這藍(lán)鈴渡里是不是有一把鑰匙?在什么地方?快說,不說就要了你的老命。”
黑無常手上一使勁兒,老艄公雙腳便離了地,生生的被拎在了空中,脖子被卡的喘不上氣來,臉漲的通紅,手腳一通亂動,像個小雞子兒。黑無常把老艄公重重地摔在了船上,老艄公吐了口血。碧兒嚇壞了,跑過去搖著爺爺?shù)氖直鄄煌5暮暗溃骸盃敔敚阍趺戳耍阍趺戳?.....”
老艄公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我真的沒聽說過什么鑰匙,你讓我老頭子說什么呀。”
“老人家,這么乖巧的孫女你不希望她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吧。”白無常說完瞄了一眼碧兒。
“跟他廢什么話。”黑無常一腳踢在老艄公的胸口上。
老艄公嘴里哇的涌出血來,緊接著一陣咳嗽,一條命已沒了大半。
黑無常看了看一邊的碧兒,眼角里一抹殺意。老艄公突的站了起來撲向黑無常,卻被他一腳揣倒在船邊,借著小船的晃動,老艄公身子一轉(zhuǎn),把碧兒推下了藍(lán)鈴河,河面只蕩起一圈圈波紋,便沒了動靜。黑無常一臉的惱怒,一甩手,袖口里多出一指長的刀刃,只見白光一閃,老艄公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紅印,慢慢栽歪在船上,沒了呼吸。紅印處滲出血來,染紅了一片船板。
“那個小妮子怎么辦。”白無常說道。
藍(lán)鈴渡的村里面?zhèn)鱽硪宦暪之惖慕新暎褚关堊樱犃俗屓似痣u皮疙瘩。
“頭在喊我們回去,量那個小妮子也活不了,走。”黑無常說罷,一點腳尖,踏著水面向村口飛了過去。白無常看了看附近的水面沒有什么響動,一提氣跟了過去。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空氣悶得人喘不過氣,莓、杞兩山頂上的烏云厚厚的堆在一起,山,水,人,船也只剩下個輪廓。
藍(lán)鈴渡村口處的樹林里隱著一隊黑衣人,十五六個,黑巾包頭遮面。黑白無常趕到這,停下了腳步。
領(lǐng)頭的黑衣人問道:“問出什么來了么?”
“沒有。”白無常恭敬地答道。
“都解決掉了么?”那個黑衣人冷冰冰的道。
“都解決了。”黑無常答道。
領(lǐng)頭的黑衣人望著藍(lán)鈴渡的深處,眼角略過一絲貪婪的光,道:“全殺掉,一個不留。翻遍藍(lán)鈴渡的每個角落,把東西找到。”
“是。”黑衣人應(yīng)喝一聲,一下子散開不見了蹤影。
夜幕像一匹黑紗把所有的光亮全都隱沒了,厚厚的烏云把黑色渲染的更加凝重。突然一聲驚雷在天空中炸響,閃電傷疤似的撕裂黑夜,一瞬間照亮了整個藍(lán)鈴渡,大雨隨聲而落。
一群黑色的身影像幽靈一般滲入了每一戶人家,黑色把刀鋒襯得更亮,哀嚎和慘叫被雷聲遮住,鮮血隨著雨水匯集,流淌,染紅了藍(lán)鈴渡的土地。
......
黑色的身影慢慢在樹林里聚集。
“找到了么?”領(lǐng)頭的黑衣人問道。
回答他的是沉默和嘩嘩的雨聲。
“該死的水瀨,回去找他算賬,走。”黑衣人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啪啪的泥水聲在黑色的夜幕里逐漸變?nèi)酰г谶h(yuǎn)處。
不遠(yuǎn)處的田間,一個身影正走在通向藍(lán)鈴渡的小路上。布衣草鞋,把他的身子襯得更加消瘦。步子有點急,因為著急回家。背囊有點鼓,里面滿滿的枸杞和藍(lán)莓果。他抄的近道,在離村口兩三里的地方,一陣低沉的腳步聲讓他停了下來。他貓在一棵樹后邊,一隊人影走近又走遠(yuǎn)。
“大雨天還一身白衣。”他小聲的嘀咕道。
“這雨來的真怪。”他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腳步,走慣了山路,二三里地在他腳下不禁走。一把藍(lán)莓果下肚,村子就到了眼前。
剛進(jìn)村口,一股腥味就鉆進(jìn)了鼻子。
“是血腥。”他從小就對血異常的敏感,心里一陣不好的預(yù)感直沖腦門兒。
他緊走幾步,水洼的雨水混著泥漿被他踩的四處飛濺,那濺起的雨水分明是淡淡的紅色。
“血,是血。”他不禁叫出口。
一股寒風(fēng)刮過,一扇木窗兀的被吹開,好似在向他報信。一個農(nóng)婦模樣的女人直愣愣的從窗戶里栽歪下半個身子,腰擔(dān)在窗沿兒上,脖子上一道殷紅的劍痕。
“盧嬸兒,盧嬸兒。”他跑過去一把扶起那個婦人,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屋子。
“菱妹子。”屋子的角落里一個小姑娘倚在那,安安靜靜的,像是睡著了,脖子上卻分明有一道劍痕。
他的心蹦蹦的跳,血管里的血一下子沸騰起來。
“爺爺,碧兒。”他放下那個婦人也來不及看他的菱妹子,甩開大步,直沖向那間熟悉的草屋。
砰地一聲,門被踢開,他直接跑了進(jìn)去,“爺爺,碧兒。”
屋子里空蕩蕩的,屋檐上的茅草時不時的被吹掉幾綹,漏下幾滴雨水,落在屋里,發(fā)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渡口。”他又掉頭沖向了藍(lán)鈴河。
路上躺在泥水里的鄉(xiāng)親好像在用他們的身軀宣告著爺爺和碧兒的死亡,他咬著牙,瘋了似的狂奔著。
渡口還是那個渡口,小船也依舊停在原來的地方。老艄公靜靜的躺在船上,雨點打在他的臉上,胡子上,也打在那道劍痕上。看著船上的爺爺,他怔了一下,,想要喊些什么,卻突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嘔了出來,倒在了地上。
他不能倒下去,還有碧兒呢。他又爬了起來,順著藍(lán)鈴河一直的找,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忽的眼前一黑,他載倒在了地上。
雨也哭了似的,越下越大,好像要沖走天上的云,抹掉地上的血......
朝陽的光透過樹枝照在他的臉上,眉頭一皺,他蘇醒了過來。他一邊回憶著昨天的事情,一邊從泥水里爬起來,風(fēng)一吹都有些站不穩(wěn)。他把爺爺?shù)氖妆У桨哆叄_始編起了木床。
水葬,是藍(lán)鈴渡的習(xí)俗。在這個地方人們一直敬畏著藍(lán)鈴河,敬畏著藍(lán)鈴河的水神。藍(lán)鈴河哺育了這片土地,哺育了藍(lán)鈴渡的人們,也哺育了人們淳樸的心靈。這里的人相信生命來源于水,死后自然也要歸于水。
朝陽變成了夕陽,金黃變成了橘黃。藍(lán)鈴渡的水面像一面輪回的大門,靜靜的等待著四十八個即將回歸的人兒。少年輕輕地推走一張張木棍柳條編織的床板,任床板在水面上劃出一道道痕跡。他最后抓著爺爺?shù)牧寰o緊不肯松手,橘色的陽光映在爺爺?shù)哪樕细裢獾陌苍敗NL(fēng)吹過,柳板晃晃蕩蕩,好像在催促,又好像是不舍。他終于松開了手,柳板隨著微風(fēng)慢慢的離開了岸邊,河水漸漸沒過了爺爺?shù)纳眢w,最終沉進(jìn)了藍(lán)鈴渡......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少年念著這古越的歌謠,再也按壓不住,嗷的一聲嚎叫簡直要撕裂喉嚨。他跪在岸邊,雙拳使勁的砸地,血從手上滲了出來。
“爺爺,杞兒一定找到碧兒妹子,今生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少年腦海里閃過一身白衣,眼里滿是殺意,站起身向著村口黑衣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二)相辭
杞兒沿著黑衣人的方向追了上去,追了整整一天,卻在一個岔路口丟了方向。
這路口三面環(huán)山,正北、東北、西北各一座,兩山相夾分出四條小路。這三座山雖在一處卻各不相同,正北面的高大巍峨,滿山的松柏,沒有雜樹,墨綠一片,透著悠悠的古意。西北這座光禿禿,怪石嶙峋。東北這座爬滿了不知名的野藤,藤蔓相互交纏、攀沿,像一條條巨蟒。
岔路口站著一老一少,老的是個道人打扮,一身土黃色道袍,披散著頭發(fā)沒帶道帽,蓄著長長的胡子,道人上了歲數(shù),胡子也變得灰白相間了。小眼圓臉,手里拿一個道幡,上面斗大一個“算”字。那個小的十五六歲,是個姑娘,一身黑衣,也是披散著頭發(fā),不過她的頭發(fā)漆黑柔長,像一道傾瀉的匹練,把臉都遮住了。
杞兒走了過去。
“入眼方知訣,還觀主起中。”老道見有人走來笑呵呵的念道。
“老人家,跟您打聽一下路。”杞兒道。
老道晃了晃腦袋,指了指道幡,慢慢悠悠的道:“莫要說問,應(yīng)該說算。”
杞兒無奈道:“老人家,我只是想問一問路,不問什么財源禍福。”
老道依舊晃著他的圓腦袋,道:“莫要說問,應(yīng)該說算。”
“爺爺,你老毛病又犯了,人家就是問個路,你又來那一套莫要說問,莫要說問,你不嫌啰嗦,別人就不嫌嗎。”少女語氣了帶著嗔怪,說完面向杞兒道:“你要去哪?”
“你有沒有看見一隊黑衣人打這里經(jīng)過,我就去他們走得那條路。”杞兒道,“哦,對了,其中有一個穿了一身白衣。”
少女沒有搭話,臉上也沒退去了表情,用手拉了拉老道的衣角。
“正所謂語遲終富顯,步緊必貧窮。我看你說話走路有些模樣,這樣吧,我先給你算上一算,再告訴你要去的路,如何?”老道捋了捋胡子說道。
“這老人家怎么這么怪,偏偏喜歡給別人算命。少女也忽冷忽熱,捉摸不透。”杞兒心里道。
“那好吧,您就給我算一算,趕快告訴我去路。”
“莫要說趕快,莫要說趕快。”老道笑嘻嘻的拉過了杞兒。
“少年,你這面相......”老道頓了頓接著說道:“眼窩似井,雙眉似劍,兩目似鷹,這個......”老道從懷里掏出一本泛黃的相書,翻著書頁,嘴里念念有詞:“正所謂犬眼休為伴,雞睛莫與逢,項偏多蹇滯,頭小定飄蓬.....”
“爺爺,你又不會看什么面相,看見個人就要拉過來翻翻你那本破書,你可會看相了?”少女嗔怒道。
“莫要說不會,莫要說不會。孫女都會,哪有爺爺不會的道理。”老道繼續(xù)翻著那本相書,“有了,有了。”老道指著相書說道:“眼里行日月,血肉定乾坤。日月乃福兆,血肉卻是兇兆之詞,怪哉怪哉,這個相辭著實怪哉。”
“什么怪哉不怪哉的,你那本破書可準(zhǔn)?”少女道。
“莫要說不準(zhǔn),沒要說不準(zhǔn)。麻衣相書怎么會不準(zhǔn)呢。”老道看了看孫女,嘴巴撅的老高,一臉的孩子氣。
少女噗嗤一聲笑了,道:“爺爺你趕緊告訴人家去路吧,莫要誤了事。”
太陽慢慢西落了,淡淡的橘紅色的光把東北這座山上的藤蔓也染成橘紅,給這滿山的藤蔓添了一絲詭異。微風(fēng)吹過,藤蔓相互拍打,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巖石上爬行的蛇。
忽的,藤蔓之中現(xiàn)出兩個人影,呼吸之間已到眼前。兩人皆是一身麻衣道袍,與這老道的打扮十分相似,只是道袍的顏色不同。
二人雙劍直指,道:“莫要說,可算找到你了,還不束手就擒。”說完向這一老一少直刺過來......
(三)追殺
這兩個道人身法極快,腳尖只一輕點,已出去一丈有余。兩把長劍被夕陽鍍上了橘紅色,再配上這一身的藍(lán)色道袍,兩色相容,像兩條墨綠的綢布,隨風(fēng)擺動,煞是好看。兩人一上一下直奔麻衣老道的上三路和下三路,看樣子是想一招結(jié)果了對手,不給他留一絲的余地。
說話間兩道劍鋒已到眼前,麻衣老道神色依然從容自若,沒有一絲的懼色。只見他一抖袖口,便出現(xiàn)五把鋒利的匕首,帶著破風(fēng)聲朝兩個藍(lán)衣道人飛了過去。
“長青,綠涯兩小兒,試試?yán)戏虻奈逍戌S。”麻衣老道說完,雙掌合十,做一個和尚的手勢,丹田提一口氣,舌尖直抵上牙堂,雙掌分開朝著飛鏢一揮手,那飛鏢就變了顏色。白、綠、黑、赤、黃,分明是五行的屬色。
兩個藍(lán)衣道人也并不慌張,兩把長劍輕輕一碰,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金屬聲,兩人相互借力,身形一分,就躲開了迎面而來的飛鏢,招式輕盈、寫意,像是在舞蹈,杞兒在一旁看著,心里好生喜歡、羨慕。
麻衣老道面帶笑意,顯然這五行鏢不是這么簡單。
只見這五把飛鏢也隨著藍(lán)衣道人的分開而散開,藍(lán)衣道人落地,它們也落了地,五把飛鏢排成一個圓形,把藍(lán)衣道人圍在了中間。
麻衣老道又合十了雙掌,嘴里念念有詞:“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 。若能了達(dá)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
這五把飛鏢的顏色隨著麻衣老道的念詞變的更加明亮、刺眼。白、綠、黑、赤、黃五色相互輝映,發(fā)出道道光芒,這光芒在飛鏢間飛動,像一把把長劍朝著長青子和綠涯子刺了過去。長青子和綠涯子躲閃騰挪,身法輕快似飛燕,身形靈動如黃鶯,避開了一次次的攻擊。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默契的騰空而起,兩只腳相互踩踏借力,轉(zhuǎn)眼已飛到兩丈有余。突的兩人身形倒轉(zhuǎn),朝著黃色的飛鏢合力刺去。黑色的飛鏢上一道劍光朝著兩人直飛過來,長青子和綠涯子并沒有躲閃的意思,兩人劍鋒合二為一,直直的迎了上去。只聽叮當(dāng)一聲脆響,長劍與飛鏢碰在了一處。兩人身形倒立在了空中,與長劍合成一道筆直的線,線的盡頭便是那泛著黑光的飛鏢。黑色的光芒頂在劍鋒上,想要把劍折斷,長青子跟綠涯子運足丹田氣,喊了一聲“開”,黑光散去,五把飛鏢也頓時失去了光亮,二人后退了好幾步。
“兩個小子長進(jìn)不少啊,”麻衣老道笑著道,“紫微這個老鼻子也教了這死門中的道理。”
“休要侮辱師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還用的著他老人家費心么。”長青子道。
“莫要說侮辱,莫要說侮辱。”麻衣老道打趣道,“想當(dāng)初這老鼻子的綽號還是我與他起的呢。”說完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綠涯子滿臉怒氣,提劍就要刺。
麻衣老道沖他們擺了擺手,依然滿臉笑意,道:“你們兩個還不夠火候,這一路追殺,可曾傷我分毫。還是叫紫微老鼻子親自來吧。”
“背后說人是非可是一派尊長的作為......”一聲悠遠(yuǎn)渾厚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在這山間飄蕩,留下陣陣的回響。
夕陽已經(jīng)落盡了,只有這西邊天空的彩霞散發(fā)著紅色的余光。正北山上的松柏愈發(fā)的凝重,與東北山上藤蔓的詭異相互襯托、呼應(yīng),一陣微風(fēng)吹過,嘩啦啦的聲響似乎在訴說著死亡。
麻衣老道臉上的笑容依然,看了看旁邊的孫女,掠過一絲擔(dān)憂,心里道:“看來氣、術(shù)兩派的恩恩怨怨是該做個了結(jié)了。”
[if !supportLists](四)[endif]玄門
這說話的正是長青子和綠涯子的師傅,紫微道人。細(xì)說起來紫玄道人與這麻衣老道莫要說并不是什么仇家,相反他們兩個還同屬一門。當(dāng)年有一個天玄道人在武林中叱咤風(fēng)云,此人不僅劍法超群,而且精通五行八卦之術(shù)。七十二式天玄劍輕盈飄逸、精妙無比,打的各路劍家心服口服。五行八卦陣法更是變幻莫測,當(dāng)年不知困住了多少高手。后來天玄道人開山立派,創(chuàng)立了如今的玄門。天玄道人收徒授藝,因材施教,將他的劍法與陣法傳授給徒弟。慢慢的這玄門中就分化出兩派,兩派均以練氣為基礎(chǔ),氣派主攻七十二式天玄劍,以氣運劍,重招式;術(shù)派則專攻陣法,以氣運陣并兼修六壬、太乙之類的經(jīng)易之學(xué),以達(dá)到窺測天地,知曉四時,預(yù)測人事的目的。這紫微道人和老道莫要說正是現(xiàn)如今氣派、術(shù)派的師尊
天玄道人在世時,氣、術(shù)兩派還算規(guī)矩,只是私底下偶爾有些小摩擦。天玄一死,氣、術(shù)兩派的領(lǐng)軍人物便明目張膽起來,相互廝殺,都要爭奪玄門掌門師尊的位置。
兩派最終在玄門的五行臺上搭起一座擂臺,氣、術(shù)的師兄決定以武定勝負(fù)。勝的便是玄門的師尊,輸?shù)淖匀灰菑摹Pg(shù)派利用五行臺的位置優(yōu)勢擺開五行大陣,試圖困死對手。氣派也不甘示弱,七十二式天玄劍舞的風(fēng)生水起,絲毫不給對方機(jī)會。
兩人斗了一天一夜,直至雙方氣盡也沒有分出勝負(fù)。沒有氣的支撐,術(shù)派的陣法逐漸顯現(xiàn)出優(yōu)勢,眼看就要取勝。就在這時,氣派不擇手段,用了本是術(shù)派擅長的暗器,一招制敵。氣派的師兄心狠手辣,暗器制敵,便乘勝追擊,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jī)會,一劍封喉。
眼看氣派施了詭計,掌門師兄被殺。術(shù)派的弟子一下子暴怒起來,像排山倒海的巨浪涌向了擂臺。氣派的弟子見術(shù)派的集體沖殺也沖向擂臺保護(hù)師兄,兩股巨浪擊在一起,直殺的天昏地暗,風(fēng)云變色。一夜的拼殺,鮮血染紅了五行臺,空氣里滿是腥味,氣、術(shù)兩派的高手大部分都死在了這場門內(nèi)的爭斗中,氣派略微取勝。氣派雖然當(dāng)上了玄門的掌門師尊,但是自此玄門實力大減,在江湖上也失去了一方霸主的地位。
氣派掌門一代代的延續(xù),實力也在不斷壯大,一直想要恢復(fù)當(dāng)年天玄道人在世時的地位,但他們也從沒停止過對術(shù)派的追殺。可術(shù)派就像火后野草,雨后又生,雖然然實力越來越弱,卻也一直沒有被滅派。傳承至今便是這氣派的紫微道人和術(shù)派的老道莫要說了。
......
紫微道人隔空的傳音在山間回蕩,逐漸削弱,最后消失在山上的松柏間。聲音剛一消失,紫微道人便來到了跟前,他身法輕盈,踩著山上的藤葉緩緩落在老道莫要說面前。
“莫要說,咱們又見面了。”紫微道人笑著說道。
“老鼻子,莫要說又,莫要說又,我可不想又見到你。”麻衣老道哼了一聲說道。
“莫要說,一把年紀(jì)還為老不尊,背后論人是非,你也是這樣教導(dǎo)弟子的?”紫微道人取笑道。
“老鼻子,莫要說背后,莫要說背后,當(dāng)著你的面我也是這么說的。你們氣派不是從不屑這五行之術(shù)么,怎么也學(xué)起了陣法。”麻衣老道回應(yīng)道。
“你不也在琢磨這劍術(shù)么?”紫微道人笑了笑。
“哪來這么多嘴舌,要打便打,我正要見識一下你這七十二式天玄劍練到第幾式了。”麻衣老道孩子樣的怒說道。
“好,上次沒分出勝負(fù),這次便要分上一分了。”紫微道人眉頭一皺,手指一翻,背后背著的紫靈劍嗖的一聲從劍鞘中飛了出來。
(五)交手
“獨上西樓”紫微道人說罷使出了天玄劍的第一式。劍在前,人在后,人劍相逐,像一對戀人,又似兩個仇家。似分似合,若即若離。那步法就像登樓踩梯一般,凌空而踏,徐徐向上,直攻莫要說的上三路,眼鼻喉。麻衣老道氣運丹田,腳尖一踩,向后退出一丈有余,紫靈劍帶著劍氣破空而走。紫微道人緊踏幾步一把握住紫靈劍,身形倒轉(zhuǎn),像一支離弦的箭般直刺下來。卻在半空中變了招式。一招“蕭蕭黃葉”向著麻衣老道撲面而下,這把紫靈劍在紫微道人手中被舞成了一個三尺的圓形,這個劍舞的圓里滿是劍鋒,密密麻麻,虛虛實實,辨不清楚。就像深秋里寒風(fēng)掠過蕭蕭而下的枯葉般,給人以肅殺和清冷。
“這招式真好看,劍訣也好聽。”杞兒在一旁不禁道。
“你懂劍?”小女孩問道。
“不懂,愛看。”杞兒道。
“你懂詩?”小女孩又問。
“不懂,愛讀。”杞兒直盯著紫微道人的招式。
只見紫微道人魚貫而下,麻衣老道再躲卻已來不及了。他右腳向后微踏,雙掌合十,運了半成內(nèi)力,朝著那劍鋒的圓心處硬生生推出了雙掌。那劍鋒瞬息已到眼前,在離麻衣老道手掌一尺多處停了下來。紫微道人身子倒立向下,莫要說雙掌朝上,掌前的內(nèi)力匯聚幻化出一個無形的屏障,像一層水,又似一團(tuán)霧,變化著形狀,吞噬著劍氣。劍鋒依然密集有力,紫微道人左手運氣聚于雙指,雙指壓在右臂,右臂貫通劍柄,劍柄傳至劍鋒。劍氣立刻活躍起來,化成光,要曬干水,化成風(fēng),要吹散霧。兩人相互對峙較力,身體上下連成一線,時間仿佛靜止,周圍的樹葉、藤蔓被震的嘩嘩作響。
“嗖”的一道聲響鉆進(jìn)紫微道人的耳朵里,他頓時感到背后一股涼意。只見他劍尖輕輕一挑,變換身形,一招“簟紋燈影”使了出來,身體在空中由豎立變成橫躺。一支飛鏢貼著紫微道人的后背劃過,帶過一股陰森森的涼風(fēng)。
常青子和綠涯子同時倒吸一口冷氣,不禁怒道:“好陰險的招數(shù)。”
紫微道人一收劍招,緩緩落到地面,道:“莫要說,又是這般偷偷摸摸的。”
“莫要說偷偷,莫要說偷偷。應(yīng)當(dāng)是暗自,暗自。”麻衣老道說完捋著胡子哈哈笑了起來。
杞兒在一旁也被逗樂了,心道:“這老人家一把年紀(jì)卻還孩童一般的脾氣,在這焦灼的打斗中還能談笑風(fēng)生卻也是不簡單。”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在退守中做下攻勢,在進(jìn)攻中留好退路本也不是什么難事。”小女孩在一邊平靜的說道。
杞兒一語被點破,原來那支五行鏢是在紫微道人使出那招“獨上西樓”時悄悄埋下的。
“莫要說,其他四個陣法呢,一并使出來吧。”紫微道人說道。
“這天玄劍后面的招式我也正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麻衣老道說完提了七成的內(nèi)力朝著東北山上的藤蔓揮去。
一陣渾厚的破風(fēng)聲打在了藤蔓上,那藤蔓蠢蠢欲動就像沉睡多年蘇醒了的虺,沿著山坡順勢而下,朝著紫微道人席卷而去。
“軟踏簾鉤”、“玉漏迢迢”、“斑騅尋塵”、“瘦馬關(guān)山”紫微道人一連使出四式,這四式皆是輕盈極快的身形步法。藤蔓極力追逐纏繞,透漏著野獸的氣息。紫微道人在這藤蔓間輾轉(zhuǎn)騰挪,身似鴻雁,猶如蜻蜓戲水般游刃有余。
麻衣老道沖著小女孩喊道:“靈兒,爺爺要喝兩口。”
小女兒從腰帶上接下一個小葫蘆,擰開蓋子,朝著麻衣老道扔了過去。酒葫蘆在空中翻著跟頭,里面的酒順著葫蘆口流了出來,散做細(xì)小的酒滴溶在空氣里,彌漫著甘冽的酒香。
“好酒。”麻衣老道大喊一聲,張開嘴巴接著落下的酒滴。他忽的變換身形,猛提一口真氣,兩只寬大的袖口頓時鼓脹起來,呼呼作響。飄落的酒滴一下子靜止在了半空中,開始匯集、幻化。一只水形的虺躍然眼前,帶著猙獰的面容朝著紫微道人咆哮而去......
(六)雙虺
這只水形的虺張開大口露出獠牙,怒吼一聲。對面那些藤蔓化作的條條木虺仿佛受到激勵般霎時間相互纏繞在一起,化作一條巨型木虺,與水虺隔空呼應(yīng)。兩虺一前一后,氣勢洶洶,將紫微道人圍在了中間。
紫微道人氣定神閑,一把紫靈劍在手中散發(fā)著淡淡的紫色光芒。
麻衣老道內(nèi)力暗涌,輕念陣決:“水木二分,陰陽二遁。”這一水一木兩只虺沖向了紫微道人。木借水勢,水借木勢,水木相輔,木水相成,勢頭大增,一股毀天滅地的陣勢席卷而去。
紫微道人眉宇間透過一絲認(rèn)真的意味,嘴角微露笑意,手中的紫靈劍光芒涌動。他丹田中真氣匯聚,劍尖輕微點地,身體便魚躍而起,飛到半空中一丈有余。他的身法更加的快了,人影與劍招漸漸出現(xiàn)了幻影,眼睛有些分辨不清。紫微道人就這樣人形和幻影相互交替,在兩只虺間穿梭騰挪。水木兩虺雖然體型龐大,卻也非常的靈活,緊追著紫微道人不放。人虺焦灼的斗在了一起。
“師尊要使殘字訣了。”長青子小聲說道。
“我看這兩只蟲子過不了師尊五招。”綠涯子應(yīng)和道。
“曉風(fēng)殘月”、“枕畔殘星”、“殘燈落花”、“殘燈風(fēng)滅”......紫微道人一口氣使出了天玄劍中的十二殘字訣,劍影殘殘,人影晃晃。紫靈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的玉玦形狀,那玉玦又瞬間散去,只留下一道道淡紫色的光影,在這昏黑的天幕下,與夕陽落后的紅色霞光爭奪著色彩。殘字訣最后一式“獨背殘陽”使罷,紫微道人輕落于一棵墨柏上,單手倒背,紫靈劍光芒漸漸褪去。柏枝稍顫,涼風(fēng)微吹,紫微道人的衣帶和道袍隨風(fēng)浮動,一股英氣蔓延開來。
那水木兩虺已沒了剛才的凌暴之氣,變成了藤蔓和酒滴,酒滴灑落,藤蔓伏地。
“莫要說,想不到你的陣法精進(jìn),竟讓我使出了十二式殘字訣。”紫微道人站在墨柏上道。
“莫要說精進(jìn),莫要說精進(jìn)。你以為這陣法到這就完了么。”麻衣老道淡淡一笑。隨后暗運內(nèi)力,默念陣決:“水木相生,陰陽相溶。”
散落在地上的藤蔓和酒滴像重生般滿是活力,酒滴藤蔓慢慢的靠近,相互融合。藤蔓為骨,藤葉做鱗,酒滴化肉。水木兩虺合二為一,威猛凜凜。
“將這兩條蟲子合在一起又有何用?”紫微道人冷笑道。
“莫要說何用,莫要說何用。何用也是用。”麻衣老道說完體內(nèi)一股雄厚的的內(nèi)力向外奔涌,朝著水木虺撲面而去,水木虺精神一陣,藤蔓的外皮開始爆裂,藤葉也開始相互咬合、重疊,織成一片片的鱗甲。酒水在外層像血管里的鮮血般急速的流動漸漸由水化作了霧氣籠罩在周圍,透漏出一股神秘的意味。
麻衣老道又是一股內(nèi)力注入,內(nèi)力在水木虺的身體里游蕩,過處皆是道道白光,最終聚集在水木虺的頭頂,不停的盤桓、流動。那水木虺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痛苦的在原地翻滾,最后向著天空發(fā)出一聲吼叫,那頭頂上的鱗甲被直接洞穿,鉆出兩只翠綠色的龍角。
紫微道人目光微聚,盯著眼前的景象,一陣驚奇之意油然而生。
這只虺竟然蛻變化成了一只蛟。
“看來今天還是一場惡戰(zhàn)。”紫微道人心里說道。他右手持劍,左手捏著劍訣,丹田真氣運轉(zhuǎn),背后空氣涌動,紫靈劍透著幽幽的紫色光芒,發(fā)出陣陣微鳴,像它的主人一樣充滿著斗志。紫微道人身形變幻,天玄劍中的落字訣赫然使出......
(七)化蛟
這只水木虺在麻衣老道的真氣注入下,蛻變成了一只水木蛟。虺而化蛟,獸性大增。麻衣老道十成的功力傾瀉而出,砂石滾動,樹枝搖擺。地上卷起的塵土像有生命般時而匯聚,時而分散,隨著麻衣老道的移動而變換著形狀。最后變?yōu)橐粚颖”〉膲m衣,覆蓋在水木蛟的身外,好似一幅堅硬的鎧甲,保護(hù)著主人。
麻衣老道催動陣決,水木蛟仰天長嘶,一股凌厲之氣撲面而來。
“你看看,那只水木蛟身上是否泛著紅光?”少女沖著杞兒問道。
杞兒一臉疑惑,看著少女的眼睛,有目而無光。杞兒一下子明白過來,剛才心里還暗自嘀咕這少女的怪異,他頓時感到不自在,臉紅了起來,道:“沒……沒有。”
少女聽出了杞兒的窘態(tài),她卻滿不在乎。微微一笑,道:“我是個瞎子,一出生就瞎,我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我叫彐靈,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少女問道,話語里帶著幾分江南的柔軟。
“你說,你說,我能幫你什么忙?”杞兒滿口答應(yīng)著,生怕她聽不見。
“你帶我去前面的山腳,帶上爺爺?shù)鸟籽灐!卞骒`道。
“好。”杞兒背著麻衣老道的褡褳,想去拉彐靈的手,猶豫了一下,把手又縮了回來,把自己的衣角遞了過去,道:“你拽著我的衣角,我?guī)氵^去。”
彐靈嘻嘻一笑,并不像杞兒這般計較,一伸手掠過衣角,抓住了杞兒的手,大聲道:“快走。”
杞兒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頸子,那個褡褳隨著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來回擺動。
這只水木蛟罩著一層水霧,又披了一層鎧甲,在麻衣老道的內(nèi)力催動下,張牙舞爪,上下翻動,氣勢磅礴。
麻衣老道大喊一聲:“去。”這只水木蛟帶著洶洶怒氣直撲紫微道人。
這陣勢里帶來的威壓讓紫微道人不得不認(rèn)真起來,紫靈劍幽幽的光芒剎那間暴漲,顏色也由紫色變?yōu)榱艘鄣陌坠猓炎衔⒌廊说牡琅壅盏墓饬翢o比。
長青子和綠涯子兩人站在一旁不做聲,仔細(xì)的盯著師尊的一舉一動,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這落字訣,畢竟落字訣紫微道人不輕易使出。他們兩個想借此機(jī)會一睹落字訣的凌厲劍鋒和變幻莫測的劍法招式,對他們今后研習(xí)天玄劍法亦是大有裨益。
紫微道人真氣狂涌,手中的紫靈劍與以前大不相同,不再那么輕盈雋秀,動若鴻雁,舞若薄綢,卻猶有千斤之重,向外散發(fā)出一種樸實、敦厚的氣息,就像沉睡千年的青銅鼎,帶著斑斑銹跡,承載著時間的重量,撲面而來。紫微道人變換著身法,這身法也是大有異同。殘字訣靈動飄逸,而落字訣的招式卻極慢,招招相似,普普通通,讓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水木蛟直面而來,紫微道人依舊在原地舞著他的落字訣,不騰不挪,不識不見,目無旁物,寧靜自若。
那紫靈劍劃出的劍光凝聚不散,一道道,一條條,把紫微道人圍了起來。水木蛟奮力的撕咬、撞擊,那劍芒匯聚而成的屏障卻怎么也打不破。
麻衣老道又念陣決,水木蛟將紫微道人一圈圈的盤繞起來,身子開始慢慢收縮,紫微道人和那團(tuán)劍光逐漸被纏繞了起來。
麻衣老道臉色漲紅,青筋暴起,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淌,滴在石頭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響。
這場持久的較力一直在持續(xù),樹葉嘩嘩亂響,兩人周圍的石子開始朝著水木蛟滾動而去。
忽的,紫靈劍芒出現(xiàn)了裂縫,接著以山崩之勢瞬間破碎,水木蛟向著紫微道人的脖頸纏繞而去……
注:“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yīng)龍。”
----任昉《述異記》
(八)落敗
紫微道人劍氣凝聚的屏障被水木蛟纏裂,水木蛟向著紫微道人的脖頸撕咬而去。長青子和綠涯子站在一旁大吃一驚,他們沒想到師尊的落子訣使出,不僅沒有擊敗麻衣老道的水木蛟,反而讓水木蛟占了上風(fēng)。兩人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對玄門術(shù)派的尊敬,同時更加理解了師尊要求氣派弟子研習(xí)術(shù)派陣法的良苦用心。
“勝了,勝了。”杞兒對著彐靈小聲的喊道,“你爺爺把紫微道人打敗了。”
“真的么?”彐靈一臉的平靜,并不相信杞兒的話。兩只大眼睛雖然沒有光,那烏黑的眼仁里卻透漏出黑夜般的深邃。
“你爺爺真的勝了。”杞兒正要把眼前的景象說給彐靈聽,紫微道人一聲怒吼,像一只針穿刺著耳膜。 杞兒趕緊捂住耳朵,不遠(yuǎn)處的地方,紫微道人有些異常。他滿臉漲紅,發(fā)髻散開,長長的頭發(fā)披落在深藍(lán)色的道袍上,眼睛里布滿一條條青紅色的血絲,那把紫靈劍發(fā)出的光芒也變成了凝重的靛青色。
“哈哈,紫微老鼻子,這天玄劍的靈子訣你練到第幾式了?”麻衣老道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皺紋,額頭上也因內(nèi)力消耗過多冒出了汗珠子。 紫微道人神色冰冷,并不搭麻衣老道的話茬。他變換身形,提劍便刺。
麻衣老道內(nèi)力急運,水木蛟威猛依舊,與紫微道人斗在了一起。紫微道人手中那把紫靈劍泛著靛青色的光,時快時慢,變換無常。突的,紫微道人一個身法繞開水木蛟的糾纏直奔麻衣老道而去,速度急快。
“射人射馬,擒賊擒王。”長青子在一旁說到。
麻衣老道眼看劍鋒就要到跟前,水木蛟已被甩開半丈,再回防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急收內(nèi)力,水木蛟立馬變回了原來的藤蔓躺在了地上,藤蔓上的葉子在內(nèi)力的催動下全部脫落,朝著麻衣老道的面前匯聚。
“紫微老鼻子,一決勝負(fù)吧。”麻衣老道使出全力,樹葉化作一片片鋼刀,向著紫微老道面部破風(fēng)而去。 紫微道人,身法更快,披散的頭發(fā)隨風(fēng)亂飛,眼睛里的血絲擴(kuò)散布滿了整個眼白,就像一頭獅子,狂怒而來。
“靈……子……訣.……”紫微道人念完,舞動著紫靈劍,翩若驚鴻,快似飛燕。紫靈劍在紫微道人手中光芒不見,發(fā)出陣陣微鳴。
“破。”紫微道人身形站定,大喊一聲。只見紫靈劍突然發(fā)出一道道劍芒,練成線,織成網(wǎng),向著四面八方飛去,與片片葉刀相撞,散落在地上。 紫微道人跟麻衣老道之間聚滿劍芒與葉刀,兩人使盡全力,奮力一搏,僵持在一起。
幾道劍芒朝著彐靈和杞兒的方向飛去,杞兒來不及躲閃,小腿被劃傷,摔倒在地上。眼看彐靈就要被劍芒擊中,杞兒大聲呼喊,彐靈眼盲不知如何躲閃,杞兒干著急卻動彈不得。
麻衣老道也看到了孫女的危險,他毫不猶豫,奮身而起,撲向了彐靈。紫微道人并沒有留情,使出全力,身前的劍芒傾巢而出,全部打在了麻衣老道的身上。麻衣老道撲在了孫女身前,嘴里淌出了鮮血……
(九)墜崖
麻衣老道癱倒在地上,靠在孫女的懷里,嘴角的血透出一絲暗黑色,他臉色蒼白,身上的道袍被劃出一道道口子,滲出絲絲的血。
“爺爺,爺爺……”彐靈抱著麻衣老道失聲痛哭起來。
“沒事,沒事,丫頭,莫要說的命大著呢。”麻衣老道使足了力氣,大聲的說道。
紫微道人站在一丈開外,眼里的血絲一點一點的褪去,臉色略有些蒼白,披散的長發(fā)遮住了半邊臉。他站在原地不動,呼吸有些急促。顯然,這場較量他也耗盡了氣力,就連沒有完全練成的靈子訣都使了出來。倘若再耗下去,自己非得落得個真氣亂竄,走火入魔不可。
“莫要說,這次的比試不算我勝。”紫微道人說道。
“哈哈,老鼻子,別說沒用的,輸了就是輸了,沒想到你這天玄劍已經(jīng)練到靈子訣了。”麻衣老道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傷的不輕。
“莫要說,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門派的恩怨,我倒是愿意交你這個朋友,咱們下次再分勝負(fù)。”紫微道人臉色煞是難看,冷冰冰的道。“只是……師命難違,你也不要怪我。兩派的恩恩怨怨今天就了解了吧。”
紫微道人轉(zhuǎn)過臉道:“殺了他們。”這一個個字從紫微道人嘴里蹦出來,平平靜靜卻似一道道寒冬的冰凌,刺骨、寒心。
長青子和綠涯子聽到師尊的命令,雙雙拔出長劍,朝著麻衣老道走了過去。
“紫微老鼻子,殺了我也就罷了,你連一個瞎子和一個陌生的小子都不放過么?”麻衣老道的眼神里滿是怒火。
紫微道人不做聲,西方的空中已掛了一彎殘月,晚風(fēng)吹過,被頭發(fā)擋住的半邊臉忽隱忽現(xiàn)。他看了看莫要說,眼里掠過一絲不忍,好一會,靜靜的道:“殺了他們,全部。”
“哈……哈……”麻衣老道仰天大笑,“這門派間難道連一絲的人性都容不下么?要是這樣,還要那門派作甚?”
長青子和綠涯子快步如飛,兩柄長劍上映出殘月的影子。
突的,幾根藤蔓從側(cè)面鉆出來,變成長長的鞭子護(hù)住麻衣老道,與長青子綠涯子糾纏在一塊。
“爺爺,都怪彐靈不好,平時不聽您的話,總是偷懶,不好好學(xué)陣法,現(xiàn)在一點忙都幫不上。”彐靈小聲的抽泣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杞兒兩條腿動彈不得,用手抓著地,慢慢的爬了過來,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瞅著紫微道人,道:“老人家,不要跟這樣的人說話。能活著最好,但到了這一步,死便死了,咱們幾個也好做個伴。”
麻衣老道哈哈一笑,捋起了胡子,道:“小后生,你倒是有幾分豪氣,我給你看的相錯不了,錯不了,哈哈。”
幾根藤蔓根本困不住長青子和綠涯子,被斬成碎段散落一旁。
麻衣老道抓住杞兒的手,輕輕地說道:“后生,老道托付你一件事,你可愿意答應(yīng)老頭子啊。”
“老人家,您盡管說,只怕我沒機(jī)會去辦了。”杞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答應(yīng)就好,答應(yīng)就好。”麻衣老道高興的笑道。
忽的,他站了起來,強(qiáng)運內(nèi)力,血又順著嘴角淌了出來。
“后生,帶我孫女去醫(yī)眼睛。”麻衣老道說完,兩根藤蔓應(yīng)聲而起,纏住杞兒和彐靈向著不遠(yuǎn)處的斷崖墜了下去。
“后生,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話,”麻衣老道大聲說完,朝著紫微道人飛了過去。長青子和綠涯子迅速回援,搶先一步回到師尊身前,兩把長劍,毫不留情,洞穿了麻衣老道的胸膛。
“爺爺……”彐靈大喊一聲……
(十)生還
兩柄冰冷的長劍插在麻衣老道的胸膛上,血順著劍鋒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麻衣老道看著眼前的紫微道人,臉上最后掛著的卻是一絲笑容。這笑容里除了釋懷,還有一絲追憶。
“老鼻子”麻衣老道顫顫巍巍的說道,“早知道是這樣,當(dāng)初我們拜在同一個師尊門下就好了。”
麻衣老道輕聲的問道:“老鼻子,你從小追求的東西得到了么?”說完便沒了氣息。
紫薇老道怔在那不做聲,臉上的神色說不出的復(fù)雜。他喉頭一動似乎要說些什么,卻終究也沒有說出來。眼神里追憶起少年時與麻衣老道一同玩耍,一同漂泊,同時分道拜師的情景……那一座座熟悉的青山、樹林、草屋在紫微道人的腦子里回蕩著……
紫微道人眼睛里朦朧起來,他輕聲的問自己:“是啊,當(dāng)初追求的東西得到了嗎……”
夜的風(fēng)有些冰冷,吹在紫微道人的臉上,散落的頭發(fā)隨著風(fēng)輕微的擺動,把紫微道人從回憶里拉了回來,他一臉的清醒,冷靜。
紫微道人小聲道:“我們追求的東西還能追么……師命難違。”
“斬……草……除……根。”紫薇道人的話像三九里的冰,更像紫靈劍的劍鋒。
“是。”常青子和綠涯子齊聲應(yīng)道,腳尖輕點徑直朝著斷崖邊飛去。那兩根藤蔓向著無底的深淵處急速下滑,藤蔓的另一頭拴住的是兩個年輕的生命。
長青子和綠涯子拔劍一揮,兩根藤蔓應(yīng)聲而斷,那被斬斷的青藤瞬間消失在漆黑無盡的懸崖深處,只留得兩根藤蔓的殘留部分躺在斷崖的旁邊,死氣沉沉,沒有生氣。
“那兩個命再大也活不成了。”常青子說完望了一眼懸崖深處。
……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杞兒腦子里回蕩起了碧兒妹子的歌聲,“我若這么死了,爺爺?shù)某鹪趺崔k,碧兒妹子怎么辦。”
杞兒一使勁,感覺到了手掌里的溫度,“倘若死了,我兩個想必要死在一起了。我死了倒算了,只是可惜了這女孩。”
……
杞兒笑了,自己臨死竟還有心思考慮這些東西,真是有趣。
耳邊掠過的是一陣陣刺耳的風(fēng)聲,還有自己蹦蹦的心跳聲。杞兒突的感到頭上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
早晨的太陽照到山谷里已經(jīng)有些刺眼了,杞兒的臉上像刀割般的疼痛,背上也是疼的不敢動彈。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周圍滿是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真要謝謝這根藤條。”杞兒腰間被藤蔓緊纏著,藤蔓的另一頭栓在了樹枝上,杞兒就這樣在半空中蕩起了秋千。
“你醒了?”半丈開外的另一根樹枝上掛著彐靈,臉上也有幾道劃痕,頭發(fā)散亂的披著,她卻是臉朝下,背朝上。
“你沒什么事么?有沒有傷到哪里?”杞兒關(guān)切的問道。
“我的右腿疼的厲害,怕是傷到筋骨了。其他的倒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彐靈的臉上有一絲疼痛的表情。
“你呢?有沒有傷到?”彐靈問道。
“我命糙,沒事。”杞兒有點開玩笑地說道。
幾只叫不上名的鳥兒落在不遠(yuǎn)處的樹枝上叫個不停,像是疑惑這兩個陌生人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又像是歡迎這兩個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
“要不要我陪你再蕩上一個晚上?”彐靈朝著杞兒的方向問道。
杞兒笑了起來,道:“這就下來,這就下來。”
](十一)]山洞
杞兒割斷藤蔓摔在了地上,走過去將彐靈也放了下來。杞兒心想現(xiàn)在想出這山谷確是不能了,只有先找個地方把傷養(yǎng)好了再另作打算。
杞兒扶著彐靈沿著一條小徑向著山谷的深處走去,打算覓一處安身之所,才走了不多遠(yuǎn)彐靈的腿便吃不消了,傷筋動骨的滋味可不好受,可彐靈還在堅持。
“我背你吧。”杞兒道。
“不用你背,扶著我,我能走,”彐靈一臉的倔強(qiáng),她的腿卻已經(jīng)有些痙攣了。
“你再這樣走下去腿上的傷會加重的,會耽誤我們出谷的時間。”杞兒道。
彐靈不做聲了,用手按住自己的右腿,臉上的神色灰灰的,可能在抱怨自己又變成了累贅。突的她態(tài)度一轉(zhuǎn),嘴角輕揚,帶著笑意,道:“背就背,扶我。”說完一努小嘴,伸出了雙手。
杞兒也不多說,背起她一路走了下去。
小路上長滿了雜草和說不上名字的藤蔓,顯然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跡了,杞兒抬起頭,只見藍(lán)藍(lán)的天空中點綴著朵朵白云,白的一塵不染,藍(lán)的怡人心神,幾只蒼鷹盤旋在頭頂。四周的山壁上長滿了墨綠墨綠的松柏,枝干彎曲遒勁有力,透露出歲月的痕跡。谷底則長著高大的樹木,里面夾雜著不少果樹。雜草間還不時有小野兔跑過。
杞兒道:“今天餓不到肚子了。”
彐靈不做聲,用手扶在杞兒的肩上,靜靜的聽著山里的聲音。
“我有個妹子跟你差不多大,我也經(jīng)常背著她回家。”杞兒又道。
“你的妹子呢?”雪靈問。
“不見了。”杞兒道。
“怎么不見了呢?”彐靈問道。
杞兒沒有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告訴自己:我一定會把碧兒妹子找回來的。
……
杞兒背著彐靈順著山谷的地勢向下走來,幾棵果樹遮掩著一條小溪,潺潺的流水聲有些許的清脆,穿過這幾棵果樹,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山洞,看著山洞的樣子倒像是有人居住。杞兒放下彐靈,扶著她坐在一塊石頭上,自己朝著山洞處走了進(jìn)去。
山洞進(jìn)口略窄,走了不幾步豁然開朗起來,地方十分的寬敞,足有兩間屋子這么大,里面擺放著幾件簡單的桌椅,說是桌椅,其實不過是幾塊光滑的桌椅樣子的石頭。洞頂有三個小孔,干凈的陽光順著小孔直射進(jìn)來,洞里不是十分明亮卻也并不昏暗,真是一個好的棲身之地。
杞兒走出來,將這情形說與彐靈,道:“定是哪位隱士曾在這居住過,我們?nèi)缃窬驮谶@暫住,要是能跟這位高人打一聲招呼就好了。”
“要是打了招呼再進(jìn)去,那我們也不用進(jìn)去了。”彐靈嘟著小嘴,“我們離開的時候?qū)⑦@地方收拾干凈就可以了,想這高人也不會介意。”
杞兒點了點頭,便扶著彐靈進(jìn)了這山洞,將彐靈安頓好了就出去取水、摘果子,小溪的水很是甘冽,果子也甚是香甜。
忙碌了一天,日頭也已偏西,一群群的鳥兒都在還巢,嘰嘰喳喳好不熱鬧。洞里幾根干柴,點一籠火,一縷縷的青煙順著洞頂?shù)男】罪h了出去,隱約的可以看見幾顆亮亮的星星,杞兒的思緒順著青煙飄向了遠(yuǎn)方,飄回了那熟悉的藍(lán)鈴渡,飄到了那渡口的旁邊。曾經(jīng)那里也有一籠火,火邊坐著親人,耳邊飄著碧兒妹子的歌聲。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你的妹子叫什么名字?”彐靈從這安靜的氣氛中感到了思念,開口問道。
“碧兒。”杞兒小聲的說道,眼睛望向了洞頂小孔里那顆亮亮的星。
(十二)靈蛇
杞兒一大早帶著自己的匕首,向著山谷樹木茂密處去尋草藥。走了一兩里路,尋到一片草樹藤蔓繁盛之所,此地在在一道山坡的背陰處,空氣流通,土地干爽,用鼻子一嗅,隱約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
“這里少有人跡,植物繁茂,定能找到醫(yī)治摔傷筋骨的草藥。”杞兒說著走了進(jìn)去。
“七厘草。”杞兒小聲道,剛走了沒多遠(yuǎn)就看到了幾株七厘草,這種草藥以前在杞、莓山上跟爺爺也采過。七厘草性涼味苦,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不可多用,因為這種藥有很強(qiáng)的毒性,每次服用不能超過七厘,故名七厘草。杞兒采了四根,這些足夠用了。
再往前走,繞過一片野藤,杞兒發(fā)現(xiàn)了不少的草藥。“蛇形草”、“八仙葉”、“睡芙蓉”,這些都是可以用到的好藥材,有幾樣杞兒也還是從爺爺給的那本記載藥材的書上看到過,今天第一次在樹下見到實實在在的模樣。
杞兒把每種草藥都采的足足的,用野藤條捆好系在腰間。再往前走不遠(yuǎn),地勢陡然一轉(zhuǎn),略有些坡度的地面忽的下陷,就像一條大路紙被攔腰截斷一般,這凹陷處樹木藤蔓愈發(fā)的蔥郁,帶著一股墨綠的色彩,在這片凹陷地帶蔓延開來,在這片凹陷地帶的不遠(yuǎn)處,墨綠的顏色更加的濃厚。
杞兒有些好奇,順著斜坡,拉著野藤慢慢的滑了下去。一落地,便感到一陣的涼意,這涼意不急不慢,溫溫柔柔卻又有點滲入骨髓,讓人覺得詫異。
一只野兔慢慢悠悠的從杞兒面前跑過,一點也不怕人。杞兒心想:彐靈有傷,正好捉了補(bǔ)一補(bǔ),今天晚上有的吃了。隨后順著野兔的方向追了上去,兔子不慌不忙,杞兒緊緊跟隨,伺機(jī)而動。跟了不多遠(yuǎn),這只兔子想受了驚嚇一般,兩只耳朵直直的立了起來,眼睛愣愣的不動,脖子上的長毛開始倒立,一下子就跑進(jìn)了也草里不見了蹤跡。杞兒很是警覺,他以前在山里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小動物突然驚恐逃竄定時有什么大的野獸在附近出現(xiàn)。杞兒加快腳步在一棵大樹旁多了起來,若是真有野獸,他幾下子就可以爬到這棵樹上。等了一會,四周還是原來這般的安靜,并沒有什么動靜。“這可怪了。”杞兒心里道。杞兒幾下上了樹,站在高高的樹枝上四處瞭望,樹木野草藤蔓安安靜靜,沒有絲毫的異常,一陣小風(fēng)吹過,杞兒不禁打了個冷顫,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走到了這片凹地的墨綠最深處。
忽的,杞兒眼睛一亮,他看見了一棵靈芝,就在不遠(yuǎn)處的草叢里,赤色中隱隱的發(fā)紫,這是赤靈芝在轉(zhuǎn)變,杞兒的心蹦蹦的在跳。在藍(lán)鈴渡的時候,爺爺就曾經(jīng)告訴過他,靈芝有好多種,其中最好的要數(shù)赤靈芝和紫靈芝,這兩種靈芝都是百年難遇的珍貴藥材。赤靈芝生長的地方必然是地域的靈氣所在,赤靈芝吸收百年靈氣才會變成紫靈芝,紫靈芝雖是一株采藥,卻已經(jīng)帶有靈性了。
杞兒一咕嚕跳了下來,也不管什么野獸了,采得這株靈芝才是要緊的事。杞兒心跳加速,慢慢的靠近靈芝。因為靈藥的附近肯定會有東西守護(hù),杞兒心里也沒底,他拔出匕首緊緊地攥著。
杞兒一愣,這株紫靈芝竟然自己動了起來,朝著斜坡的方向在慢慢的移動。杞兒緊走幾步,定睛一瞧,讓他大吃一驚,竟然是一條頭上長著靈芝的蛇……
(十三)壁畫
這條頭長紫靈芝的蛇有三尺多長,全身乳白,背上有幾個梅花狀的粉紅色斑點,蛇也不怕人,朝著斜坡的方向爬行,不時的吐出蛇信子。
杞兒驚奇的很,一路緊跟。穿過一片雜草,又繞過一片林子,離斜坡越近,地勢愈發(fā)的陡峭,小蛇慢慢悠悠像是故意給杞兒引路一般,游過一條山泉匯成的小溪,在一面高高的石壁前停了下來,小蛇在石壁前圍著一塊石頭繞了幾圈,然后順著石壁下的小洞鉆了進(jìn)去,不見了蹤影。
杞兒在石壁前看了看,洞口太小,自己是如何也進(jìn)不去,這道石壁有兩丈多高,石面經(jīng)過歲月的打磨沖刷,平整光滑。杞兒伏下身子,順著小孔向里看,黑乎乎一片,沒什么動靜。
微風(fēng)吹過,帶著一股淡淡的新草的香味,杞兒帶好采到的草藥,沿著原路返回山洞,順路摘了些野果子。
杞兒將采來的草藥搭配好,放在石鍋上面煎熬,一邊熬藥一邊把今天遇到的事跟彐靈說,當(dāng)說到頭頂靈芝的白蛇時,彐靈格外的注意,一遍一遍的問這條白蛇的細(xì)節(jié)。
彐靈沉默了一會,道:“這條小白蛇叫做靈蛇,頭頂?shù)囊膊皇鞘裁醋响`芝,而是它頭上長的冠。這種靈蛇非常稀少,自破殼而出,頭上并沒有長冠,十年結(jié)冠,十年冠長成,初成的冠是紅色,以后每隔十年變一次色,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依次輪換,每一次輪換完成,蛇身按照五行的屬色金白、木綠、水灰、火紅、土黃蛻變一次顏色。按你的描述這條蛇大概有九十多歲了。”
杞兒聽得有些愣了,好一會道:“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
彐靈道:“這靈蛇乃是我們玄門的靈物,當(dāng)年我們開山祖師立派前就已經(jīng)跟這靈蛇結(jié)緣,據(jù)說祖師爺身邊的那條乃是身冠火紅的靈蛇,算來也有三百歲了。我爺爺曾經(jīng)跟我說起過,這種靈蛇十分的通靈性,就像隱士般居于世外之境,只與有緣人相識,并且靈蛇所在之地必是分水寶地,此地必有藏世之物。”
彐靈又道:“今天你遇到的這條靈蛇我看是故意將你引到那片石壁之處,石壁之處必有蹊蹺,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看個究竟,說不定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杞兒被這莫名的靈蛇搞得有點不知所以,道:“一條蛇會有這么大的來歷么?弄得好像是我爺爺一樣的輩分。”
彐靈道:“如果你遇到的真實我玄門的靈蛇,你就會知道這是有多大的機(jī)緣了。快去找?guī)讞l結(jié)實的長藤來,沒準(zhǔn)這石壁后面會有玄機(jī)。”
杞兒一臉的茫然,按著彐靈的說的尋來了藤蔓,又找了一根樹枝給彐靈做了根拐杖,背上藤條,扶著彐靈朝著石壁處走去。
一路上小鳥嘰嘰喳喳,杞兒才覺察到那片凹地處的樹木比一般的樹木要綠的多,也回想起了置身凹地是的那種不一樣的涼涼的感覺,還有那到處生長的罕見草藥,莫非那真是一條靈蛇,這一切都與這靈蛇有關(guān),杞兒心里犯著嘀咕。
杞兒跟彐靈在石壁前找了一會,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的地方。
彐靈道:“我們?nèi)ナ谀沁吙匆豢础!?/p>
杞兒小的時候便經(jīng)常的跟爺爺去山里面,有藤條的幫助要翻過這片這面石壁也不是什么難事,不過要帶上一個彐靈就有些困難了。
杞兒自己先爬過去,有把綁在藤條上的彐靈慢慢的拉到石壁上,在慢慢的放下來。
石壁另一邊是一條只容一人的山道,杞兒跟彐靈一前一后慢慢的向前行進(jìn),走了半個時辰左右,豁然開朗,山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洞里格外的清涼,洞里的石壁上刻滿了人形的圖案,杞兒扶著彐靈到了壁畫跟前,彐靈用手摸著這些石頭上的紋路,仿佛傳遞著來自遠(yuǎn)古的信息,彐靈有些語塞,磕磕巴巴的道:“這…這是…天…玄…劍”。
(十四)心訣
彐靈摸著墻壁上的石畫吃驚的道:“這里為什么會有天玄劍的劍譜?是誰把它刻在了石壁上?”
彐靈順著石畫的開端出一點點感受著這天玄劍的招式,石壁上的紋路入手便是輕靈的感觸,仿佛有人在石壁上便便起舞,婉若游龍般寫意瀟灑。手掌一點一點的向后劃去,汲取著這石頭上傳遞出的氣息。
“不對,有點奇怪。”彐靈小聲的說道,“爺爺教過我這些劍招,這些招式;里確實有天玄劍的意蘊,但總感覺里面夾雜著別的東西,覺得又不全是天玄劍。難道這世上還有兩套天玄劍譜么?”
杞兒扶著彐靈,自己也看著這些石頭上的小人,一招一式,一舉一動。看著看著,這些小石人似乎從石頭上跳了出來,在他眼前時進(jìn)時退,忽上忽下,姿勢輕靈優(yōu)美。杞兒盯著這些小石人,不知怎么的,感覺身上的血液在不知不覺的加速流淌,血液好像跟著小石人一起舞動起來,渾身說不出的自在,腰上的傷處,隱隱發(fā)癢,有絲絲的疼痛感襲來,一會又感覺十分的暢快。
“你怎么了?”彐靈感覺到了杞兒的反應(yīng),說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覺的看了這些小石人身上怪怪的。”杞兒道,有吧剛才自己的感覺說與了彐靈聽。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般的反應(yīng),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爺爺說起過。不過我也覺的這壁畫有些怪異,這并不是真正的天玄劍。”彐靈道。
“那條靈蛇將你引到這來,也不知道它現(xiàn)在跑到哪里去了?”彐靈說道,“我看我們將這些招式記下,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感覺總是哪里不對勁似的。”
“行,我把石畫記下來咱們就走。”杞兒說道。
杞兒心道,也不知是誰刻下的這些小石人,那條小白蛇怎么會來這里呢?杞兒把石畫記在紙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杞兒扶著彐靈沿著原路返回,正要走出山洞時,那條小白蛇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在杞兒和彐靈身前不遠(yuǎn)的地方停頓了一下,爬上了一塊石頭,在石頭上面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然后順著石頭又回到了地上,爬走了……
杞兒向彐靈說道,彐靈道:“這石頭下丁有什么玄機(jī),快過去看看。”
杞兒把石頭移開,在石頭下面有一個兩尺見方的石洞,石洞里面放著一個木盒子,盒子上面有一把鎖,只是虛掛著,也早已銹跡斑斑。杞兒打開木盒,里面一張羊皮紙安安靜靜的躺在那。打開羊皮紙,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天玄劍心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