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不懂許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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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不是一個結局,不是要悟出些什么來能解釋戲的,只有整部電影

——許鞍華

一位香港電影新浪潮時期的領軍人物、五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影片獲獎者、甚至拿了第6屆亞洲電影終身成就獎的導演——許鞍華,最害怕的事情,竟然是沒有電影可拍。

究其原因,兩個字:文藝

許鞍華太文藝了,她文藝的,讓那個商業片巨鱷王晶跳出來指著鼻子罵:“不應該不顧老板錢包亂拍戲”、“你這樣的導演不該在電影圈立足!”

也正是因為許鞍華的文藝,讓劉德華愿意為她投資兩千萬,甚至0片酬的接拍《桃姐》;是許鞍華的文藝,讓她在《天水圍的日與夜》,因為資金鏈短缺差點就要停拍的時候,那個曾經罵過她的王晶,把自己的導演費全部投給了她。

拿了三項大獎的《桃姐》票房過億,拿了四項大獎的的《天水圍》,卻連十萬票房都沒達到......

歷經過太多次票房慘敗的許鞍華,解嘲的說自己是電影屆的賭徒:“輸輸輸,賭到輸得差不多,輸完之后,我贏了一把,但我贏完又輸,不行,我要贏回本錢才走,翻本了之后又覺得不夠,要再多贏點,是一種癡迷,其實不那么理智。”

這位沉溺影壇近40年之久的“賭徒”,最不愿意聽到的,卻是被貼上“文藝”的標簽。

許鞍華說:“我是個最沒民族思想的人,不會閑的沒事去想國家的前途,也很清楚看戲并非人生。我的電影比較寫實,所以走不出生活的范圍。”

畢竟,許鞍華像無數個普通的香港人一樣,和老母租著廉價公寓,去樓下的茶餐廳吃魚蛋面,出門背著帆布袋,拿八達通坐地鐵......

或許就是因為她夠“平凡”,在許鞍華的電影里,港人的日常隨處可見。

▼生活不就是

提著在華潤萬家超市買的食材回家做飯

▼電視只收亞視

▼口渴的時候喝的一定是維他

▼肚子餓了要來碗燒鵝瀨粉

▼沐浴露要用力士

▼報紙要去有送膠帶的OK買

▼貓罐頭只吃偉嘉

▼紙巾只用維達

▼晚上在人均不到十平米的房子

念想著窗戶外的高樓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許鞍華只是用鏡頭反應了生活的本質,或許因為這平凡的生活本就波瀾不驚,看許鞍華的電影需要很強的耐心。

《桃姐》前半個小時都沒有劇情、《天水圍的日與夜》前五分鐘連句臺詞都沒有、《女人四十》倒是熱鬧起來了,可嘈雜的不過是些買魚買菜的瑣碎,這樣的電影,哪有開頭就滿是特效打斗的商業片來的過癮啊。生活成了一種文藝,夸張倒成了一種模式。

年輕人是看不懂許鞍華的。青年時期追求的刺激與熱血,許鞍華的鏡頭里沒有。有的只是時間層疊后的滄桑,一種生活通過社會反射在人身上,洗也洗不掉的影子,你說不清這是悲傷還是歡笑,因為有哀有傷本就是生活。

你從許鞍華的電影里,也得不到公式化后的啟發,許鞍華曾說:“結尾不是一個結局,不是要悟出些什么來,能解釋戲的,只有整部電影。”

但為什么這無從談起的劇情,每每回味總是能勾得淚縱橫。因為這些電影第一個打動的就是身為導演的許鞍華自己。

年輕的時候她拍自己愛看的鬼片《瘋劫》、《撞到正》;壯年初懂責任與家時,她拍母親和自己的故事《客途秋恨》,陸小鳳在火車站的鏡頭時,她哭著拍完;年過不惑,她拍《女人四十》,夾縫生存的中年女子之際遇,再次讓她在片場哭到泣不成聲;到了六十歲,與老母相依為命的她,拍著講述老年生活的《桃姐》沒有再哭,只是在拍完后在香港養老院里買了個永久床位......

她像是這個遠離封建時代,用鏡頭代替筆墨的吏官,記錄著自己也記錄著周遭的歷史。

若不是許式特有的鏡頭,她的電影更像是個講述平常人家的紀錄片。

96年許鞍華無奈的說:“如果你問我為什么要拍電影,我會說我很喜歡電影,然后或許你又會懷疑,追問我是否因為不滿意自己的性生活所以因此發泄。”

這位希望用作品說話,與流言蜚語離的最遠的導演,卻還是不得不因為獨身、與老母居住之類的問題被質疑。

更可悲的是在2015年許鞍華參加訪談時,仍然不免被主持人暗示電影里悲慘的女主角形象是否就是自己的寫照。

似乎五座金馬獎最佳導演獎的獎杯,仍然不足以讓終身未婚的她,逃脫被指指點點的厄運,唯有按照結婚買房生子的模式前進,才能獲得一絲平靜。

這樣的詰問,究竟是來源于中國長至千年的傳統文化導致的,還是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名女性。

許鞍華曾說:“人格太完美的人拍不出好電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地讓自己的未婚、租房、與母親生活,成為人格中不完美的點。我只知道,許鞍華是位好導演,而獨身永遠不是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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