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為數不多的男同學之一趙冬,愛上了播音系女生林晨曦。趙冬憨頭憨腦、認真執著,林晨曦巧笑倩兮、媚眼如絲。我跟趙冬是室友,又跟林晨曦是老鄉很是熟悉,自然而然地被趙冬當作親善大使,做一些拉近他和林晨曦關系的事情。
趙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同時請我和林晨曦去殘街的餡食主義餐廳吃煉乳龜苓膏。殘街晚上很熱鬧,一到晚上煎餅果子攤、水果攤和路邊攤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而殘街上的餐廳,多晚去都能找到吃的,而且味道可口。為此,殘街也是廣院青年男女愛去的場所。而對于我們這些圈在校園里的孤男寡女來說,去殘街更是浪漫和曖昧的行為,所以他只能帶上我這個電燈泡,單獨請林晨曦,怕人家不好意思去。其實我并不太愛吃煉乳龜苓膏,以我的性格,與其吃煉乳龜苓膏,還不如給我買十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多加辣椒。
林晨曦愛吃煉乳龜苓膏,她是學播音的,喜愛喜愛一切對喪子有好處的吃食兒。就算看不上趙冬,她也無法拒絕煉乳龜苓膏的誘惑,所以每次我邀請林晨曦去殘街餡食注意餐廳吃煉乳龜苓膏,她都含羞帶怯地答應,一下宿舍樓,看到等在路邊的趙冬,她還會甜糯糯地打個招呼:“趙冬呀。”光聽這一聲,趙冬就酥了半邊。他把自行車支架一踢,雙手握住車把,腳不沾地跳上車座,然后用一只腳支地,回頭對林晨曦說:“上來吧,我帶你。”林晨曦害羞地低著頭,一擰屁股坐到車后座上,坐穩后發出一聲嬌嘆。趙冬聽到這一聲嬌嘆就像戰士聽到了出征的戰鼓,一貓腰雙腳一使勁,自行車“噌”地一下射出很遠,害得我彎腰蹬半天才能追上。
后來林晨曦終于被一個高年級師哥撬走了。當看到林晨曦公然跟著高大英俊的師哥有說有笑時,我們全班男生都替趙冬不值。而我更是義憤填膺,因為我是趙冬的同謀啊,為了促成這樁美事,我忍著味苦吃了多少盅煉乳龜苓膏啊!
趙冬自從看到林晨曦和師哥出雙入對之后,整個人就萎靡了,頭發胡子留得老長,天天陰沉著臉,跟誰都不說話,好像誰都欠他一百盅煉乳龜苓膏似的,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看片兒,趙冬回來,沖我一擺頭,陰沉著臉對我說:“想不想出去走走?”我遲疑了一下,馬上回答:“好。”
我和趙冬來到梆子井門口燒烤攤坐下,他張羅點兩瓶啤酒,十個肉串兒,兩個腰子,一盤韭菜,兩個雞翅,還要了一盤煮花生。這些菜對于窮學生來說太豐盛了,但我知道他是有一肚子怨憤想對我說,所以也沒阻攔他自殺式的點菜行為。同時我也充滿了對林晨曦光吃煉乳龜苓膏不負責任的憤怒,也有一肚子話要說。趙冬兩瓶啤酒下肚,終于拋開了男人的自尊,悲憤地說自己的委屈。他不停地伸出五個手指頭,沖著我嚷:“三個月,三個月啊!多少盅煉乳龜苓膏?多少錢?嗯?天下有沒有這樣的女人?!嗯?有沒有?”我埋頭吃煮花生,“嗯嗯”著回答趙冬的話。趙冬說著說著,突然停住話頭,用充滿血絲的眼珠子盯著我,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吃的那些煉乳龜苓膏也被他算進去了。他連我一起恨上了?我急忙停住吃煮花生的手,抬起眼盡量嚴肅地回看他。他看了我一會,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換了一種口氣說:“你怎么不是這樣的?你怎么不是個女人?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說到最后一句他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我的心跟著他的哭腔一軟,同時也為自己吃了那么多煉乳龜苓膏而略感心酸。我同情地拍著他的手,沒想到趙冬突然反手抓住我的手,捂在臉上無聲啜泣起來。看著他聳動的肩膀,我突然感覺氣氛不對:不是吧?難道我當完電燈泡再當替身?兄弟就是在他需要女人的時候做他的女人?想到這里,我輕輕抽出我的手,坐直身子,臉上的表情盡量恢復莊嚴。
事實證明是我多慮了,趙冬那晚說的都是醉話。第二天酒醒后,他依然陰沉這臉蛇都不搭理,依然好像誰都欠他一百盅煉乳龜苓膏。而他和林晨曦的這段逸事,也像那被消化了的煉乳龜苓膏一樣,不多久就被大家忘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