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檐鈴化語
01
當秋天的風輕輕地拂過耳際,撩起我的發梢,我想起了的王實甫《西廂記》里的名句: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 ?
第一次背起行囊遠離故鄉是在九月,秋蟬在樹上扯著嗓子吱吱地鳴叫;小狗在樹蔭下呼哧呼哧地吐著舌頭;鴨子在河里嘎嘎地抖著羽毛……
村東頭的槐花開得正濃,載人的大巴靜靜地停在槐樹下,不時地發生“滴滴滴”的幾聲鳴笛,我知道那是離別的笙簫。
當離別的車輪滾滾向前,我透過玻璃窗往外看。媽媽已經紅了眼,爸爸臉上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用力地向我揮著手:“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別想家!”
“咚”的一聲,車輪與坑洼不平的路面相互摩擦發出一聲響,車子已駛出了他們的視線。
回過頭來,我早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打開隨身聽緩解一下情緒,耳邊傳來: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面帶著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祝你一路順風......
情緒沒有緩解,卻平添了許多凄涼與落寞。
而后,這樣的場景每隔半年或一年,就在我的生活里重復上演。
離別的次數多了,總以為別離的淚水,是為記憶的長河增添的新的浪花;別離的祝福,只是為再一次相聚拉開的序幕。
02
想得真美,呵呵。
如果說以前的別離,我的淚是涓涓細流,那么,那一次卻變成了磅礴大雨。
那是在爸爸得了阿爾茨海默病的第二年,爸爸的病沒有電視里演的那樣嚴重,他沒有回了不家,也沒有認不清路,所有的人也都記得。只是思維有些遲鈍,偶爾生活不能自理。
爸爸知道我第二天就要走,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從衣柜里拿出他多年前扭秧歌時穿的衣服,戴的帽子,拿了一把扇子,唱起了秧歌。
以前唱過無數遍,聽得我心煩意亂,耳朵都快起繭子的秧歌,那天聽起來有如天籟。只是,那時的爸爸已是張口結舌,斷斷續續,想了良久后,偶爾從嘴里迸出一句。
看著他的表情,我的心像被刀割的一樣的疼。臉上像他第一次給我送行時一樣,努力地擠出微笑:“爸,你再想想,你再想想……”
臨行前的那天早上,爸爸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忍住眼淚,而是站在墻角處嚶嚶哭泣得像個孩子。
我嘴上安慰著他,眼淚卻像水龍頭關不上了閘,嘩嘩地往下淌。
發車的時間到了,司機一次又一次的鳴著喇叭。我的心亂成了一團麻,邁著千斤重的步伐,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那一刻,媽媽一邊用衣角抹著眼淚,一邊故作堅強地說:“別擔心,你爸有我呢……”
車子開動的時候,我拼命地往外張望,爸爸望著我們車子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顫抖,發出羸弱的聲音:“一路順風……”
那一次,我的眼淚決堤,灑成了一片海。
03
再后來,那次與父親的離別成了永恒。再見亦成了再也不見……
多少次,離別的那個車站,尋著記憶的氣息誤入到我的夢里,眼淚淋濕了枕邊,模糊了雙眼。
終于明白:
離別,是一葉舟,離開江心,苦渡,有時卻再也尋不著有你的灘口;
離別,是一座古橋,它承載了太多太多的辛酸,無奈,卻始終駝不過那段情上岸;
離別,是一只寒蟬,整日對樹鳴唱,生命的最后一刻,終歸凄慘。
生活的鐘不停搖擺,生命的舟悄然前行,別離就在我們的生命里。只是很多時候,我們總是自欺欺人地說,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卻忘了,再見,終歸會變成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