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坦桑安頓下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宸哥找學校。
想象中的國際學校,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存在,校園寬闊,綠樹成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路斑駁,孩子們穿著整潔的制服,活潑熱情有教養,老師們氣質高雅、談吐大方。
所以,當Jane載著我們來到第一個叫做Lexis的國際學校考察時,我驚呆了:剛下過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積著一汪一汪的小水塘,Jane的車像船一樣一路顛簸過來,最后停在了兩扇簡陋的綠漆鐵門前。
她也懷疑地說:“難道這就是她們告訴我的‘綠色大門’?”然后拿出手機打電話確認。
說話間,門打開了,一位歐洲面孔的女士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替我們開門。Jane和她招呼著放下手機,把車開進了院子停下來。目測那個院子最多也就可以停下四五輛車的樣子。
走進門庭換鞋的時候,一個膚色略深的混血小男孩沖過來,好奇地打量我們。
接我們的那位女士問我們宸哥叫什么,我們說叫Chen Chen,她便對小男孩說:“菲利普,帶Chen Chen去玩吧!”那個叫菲利普的小男孩就高興地拉著宸哥去玩了。
這是一幢兩層小樓,面積并不大,中間很大的區域都是舒適的軟墊,周圍放著書架,側面有兩個小房間,分別是玩具室和餐廳。小孩并不多,只有六七個跑來跑去,最大的就是跟宸哥一起玩的菲利普,最小的還含著奶嘴、穿著紙尿褲。
出了門后院全是沙地,放著秋千、滑梯、木馬等兒童游樂設施,孩子們可以直接光著腳跑出去在那里玩,里里外外一共有兩三個當地女人看護著孩子,保障他們的安全。
進門左手邊有一片休閑區域,靠墻擺著一條綠色的軟皮長沙發,周圍堆著幾只大大小小的圓形軟墊,我們就在這里坐下來談事。
了解到這家國際學校是不久前才申請設立的,出門迎接我們的那位歐洲女士喬安娜就是園長,德國人,白襯衫配牛仔褲,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年紀應該在四十上下了,嫁給了本地人,菲利普就是她的兒子。
另外還有一名年輕點的姑娘,也是德國人,二十來歲的樣子,滿臉的膠原蛋白,很像《哈利·波特》中的赫敏。
孩子們在幼兒園里的學習和生活就是她們倆負責的,另外根據國際學校的創辦要求,每5個孩子需要配備1名保育員,而且必須是坦桑人。
一切硬件條件都具備了,她們其實還想和孔院合作,希望我們能在她們學校開設漢語課,借此增加學校的吸引力。
國際學校辦學成本高,學費當然也高,這家幼兒園一學期的學費合人民幣大約在3萬左右,本地人收入不高,招生壓力非常大,她們不得不考慮采用一些營銷手段,漢語課是她們能想到的最佳“賣點”。
我們談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宸哥和菲利普卻已經難舍難分,菲利普拉著宸哥的手不停地晃,一個勁兒地讓他一定再來,宸哥這時還不會說英語,居然也不停地點著頭說OK。
路上他就跟我們說他喜歡那所學校。但我們還是慎重地表示需要再考察幾家,涉及到孔院的對外合作,我們要考慮的因素很多,教學成本、教師安全,等等。當然還有我們對學校的印象,怎么這么小呢?
后來我們還是放棄了跟喬安娜她們的合作,雖然喬安娜打了好幾次電話,發了幾條很長的信息告訴我們她的誠意,并且說菲利普有多么喜歡Chen Chen,多么期待他們能一直在一起玩,如果我們能在他們學校開漢語課,她們可以免掉宸哥的學費!
但是,對于孔院來說,在那里開點的確成本比較高,而且也沒必要。
Braeburn就有了我想象中的國際學校的樣子,有幼兒園,也有小學,看上去要正規很多,校園面積比Lexis要大許多,有一個露天游泳池,教學樓有三層,每個班也就十一二個孩子,幼兒園和小學的活動區域分開,幼兒園這邊更注重孩子的安全防護,有沙地,有游樂設施。從幼兒園到小學都有課外班可供選擇,種類很豐富,有各種小教室。
我們從教學樓出來,走向教務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剛好有幾個身穿制服的小學生走過,好奇又不失禮貌地沖我們打招呼。
從中規中矩的學校走出來的我們,看到這樣的環境當然是心安的,因為它更像學校的樣子,但是宸哥從一進去就抗拒,說不喜歡這里,就喜歡第一家。
我們最后放棄它是因為高昂的學費。中小學和幼兒園一般是三個學期,第一個學期8月開學,到圣誕節結束,然后是3個星期的圣誕節和新年假期,1月中旬開始第二個學期,3月份又放一次10天左右的春假,然后開始第三個學期,直到7月放暑假。一年下來得十好幾萬人民幣,這還只是學費,不含餐費和校車費,豐富的課外班,費用也很“豐富”。
最后選定的是半島上的一家名叫My World的國際學校,格局類似Lexis,但面積要大一些。
我們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家學校。
進門右手邊有一排樹,其中一棵我叫不上名兒的大樹長著很大的樹冠,遮住一大片陽光,旁邊是幾株緊湊的雞蛋花,樹下的空地上可以并排停七八輛車。
教學樓就在停車場(如果我們一定要把這塊地當作停車場的話)對面,門前有幾珠很大的盆栽綠植,墻上擠滿了紫色粉色的小花,像熱情的笑臉。從停車場右手邊走進去是孩子們游樂的沙地,繞著教學樓大半圈,一直到大門旁教學樓的另一側。
走進教學樓,是小小的門庭,前臺的伊芙琳小姐是一位苗條又優雅的黑人姑娘,禮貌但不殷勤,讓人可以隨意在這塊小天地里活動而不感到尷尬和局促。
靠窗的一側是長沙發,能坐三四個人,供早到的家長休息,旁邊是園長辦公室;另一側的隔板上放著一些圖書和古樸的小玩意兒。
再走進去,依次是用來接待家長的小隔間、餐廳和教室,家長和老師談事情可以在小隔間里,學生活動、吃飯都在教室,出門就是三面環繞的沙地,游樂設施簡易但是很豐富,沙地一角靠近停車場的地方還開辟了一小塊菜地,種了一些蔬菜和植物,宸哥他們后來認識植物、烤蛋糕什么的就在這個角落。
校園一周都圍著樹,給孩子們送去陰涼的同時,也招來了蚊子,所以孩子們每天除了餐盒,還必須帶防蚊噴霧和防曬霜。
我們就在小隔間里見了弗吉尼亞老師,她是坦桑人,但出生以后去了蘇格蘭,后來又回到坦桑生活。她身材高挑,不算胖,但仍有一副翹臀,渾身透著健康和機智,說一口標準的英式英語,語速飛快,總有個口頭禪“Yeah! Yeah! Ha!”每當你跟她確認什么事,她就會說“Yeah! Yeah! Ha!”習慣性用升調,尾音上揚。
全校一共三個年級,也就是三個班,一個班最多10個孩子,但平時一般就7、8個孩子,仍然是每5個孩子配一個保育員。
對年齡的限制并不是很嚴格,最小的是Toddler班(1-2歲),Toddler在漢語中指的是剛學步的幼兒,類似我們的托班,所以孩子們除了防蚊噴霧和防曬霜,還必須帶奶粉、奶瓶和紙尿褲;大一些的孩子就可以上幼兒園(Kindergarten)了,幼兒園兩個班,KG 1一般是3-4歲的孩子,KG 2一般是4-5歲,但也有3歲多上KG 2的。像宸哥5歲半,在KG 2也算大孩子了,因為我們之前并沒有學過英語,所以還是需要學一年語言,為小學做準備。
弗吉尼亞老師又帶著我們去了教室和外面的沙地,宸哥看見那片沙地和活動場所,頓時兩眼放光,興奮地躍躍欲試,弗吉尼亞老師跟他說可以去玩,他立馬就竄了進去。
我們則一方面看中了弗吉尼亞老師英語不錯,而且已經有了15年的教學經驗,另一方面覺得,學費雖然比Lexis高出不少,卻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一拍即合,就這么決定了。
自此以后,我們結交的外國朋友中,宸哥同學的家長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先生因為天天要接送孩子,所以很快就認識了KG 2的家長,而且因為他喜歡跟孩子們玩,所以孩子們跟他也很熟悉。
宸哥一直拒絕取一個英文名字,他喜歡人們用英語的發音方式叫他“Chen Chen”,斯語中爸爸是“baba”,媽媽是“mama”,我們因此得名“Baba Chen Chen”和“Mama Chen Chen”。
第一學期,KG 2一共有8個孩子,德國和印度各有2個,其他四個分別來自美國、法國、韓國和中國。
KG 1也就五六個孩子,老師維多利亞是一個高挑的德國姑娘。兩個班隔壁,活動經常合在一起組織,KG 1的教室拿來做家長休息室,放一些茶點水果供我們自取,每次我們到了都是煞有介事地讓我們等候一下,老師們則帶著孩子們在KG 2的教室準備表演,等準備就緒就邀請我們過去。
沒有舞臺,我們坐下來,就讓孩子們站的地方有了舞臺的感覺,說是表演,其實非常非常隨意,孩子們不用化妝,不用統一服裝,就是唱一下近段時間學的歌什么的,有些小一點的孩子自始至終吮著手指,事不關己地看著坐在小凳子上的爸爸媽媽們。
后來韓國男孩敏浩的爸爸跟我聊天時說,他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演”非常意外和吃驚,在韓國,孩子們要表演就得買衣服、化妝,一遍遍彩排,最后在非常正式華麗的舞臺上比賽、領獎。他一直以為那才能叫做表演,可是慢慢地,他發現這種表演也很好,父母孩子都沒有壓力。他還說到韓國孩子五花八門的課外班,跟中國很像,亞洲模式。
孩子們顯然并沒有洲際概念。
宸哥的第一個好朋友是路易斯,路易斯是個混血兒,爸爸是德國人,媽媽是肯尼亞人,當時肚子里又懷著一個男孩,當時已經七個月了——就是路易斯媽媽告訴我蚊子與瘧疾的直接關系,才引起我對蚊子的重視。
因為兩個孩子玩得好,兩家大人自然也走得比較近,老王和路易斯爸爸相約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過幾次。
第一學期末,路易斯的爸爸要去南非,路易斯也要跟著走了,走之前他媽媽帶著他來我們家又玩了一次,說讓兩個孩子道道別。男孩子們傻乎乎的,只顧著玩,完全不想第二天就不會再見。
路易斯走了以后,宸哥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好朋友,法國小男孩雨果(Hugo)。
雨果也是個混血兒,爸爸是法國人,媽媽是黑人,但不知道具體是非洲哪國人。
起初我想,雨果的爸爸媽媽一定是得體的紳士家庭,因為他們給孩子取了大作家維克多·雨果的名字。但是我們和雨果家卻從來沒有走近過。我不常去學校,聽老王說雨果媽媽不太友好,很多家長也都不喜歡她,也很少見到雨果的爸爸。
我偶爾參加過幾次學校的活動,還是跟亞洲人比較合得來,印度雙胞胎瑪妮婭(Manya)和馬納夫(Manav)的爸爸媽媽和我們就很投緣。
有次瑪妮婭媽媽告訴我,雨果媽媽從來不好好停車,有次竟然直接把一輛SUV橫在教學樓的小門口,就走進去接孩子去了,她倒車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撞在了雨果媽媽的車上,但是她毫不客氣地開走了。
我只見過一次雨果媽媽,身材很小巧,打扮很前衛,穿著緊身的露臍裝,掛著兩只鼻環,背朝我們倚在門庭的柱子上刷手機,不參與媽媽們的八卦會。
我們逐漸地跟瑪妮婭家頻繁地約起來,大人們在一起聊天,孩子們就在一起玩。宸哥也和瑪妮婭姐弟倆漸漸熟悉起來了,那段時間弗吉尼亞老師發來的教學和活動照片,宸哥都是和馬納夫在一起。
瑪妮婭和馬納夫姐弟倆雖然是雙胞胎,但性格迥異,姐姐瑪妮婭像個小公主,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強勢,就連宸哥跟他們一起玩,她都要強調Chen Chen是她的好朋友,馬納夫是個小男孩,性格卻很文靜,有得玩似乎就很滿足。但是一到了學校,瑪妮婭就喜歡去找美國小公主凱瑟琳玩,她倆是一個范兒的,宸哥就可以歸馬納夫一個人了。
幼兒園的第二個學期結束后,瑪妮婭一家也走了,他們一家去了烏干達。
宸哥在幼兒園期間最后一個要好的朋友是韓國小男孩敏浩。
敏浩的媽媽在韓國使館工作,有著韓國女人特有的精致和職業女性的干練,爸爸是做IT的,瘦瘦的,中等身材,大光頭,說英語時總是把嘴巴張得很夸張,然后再雷聲大雨點小地收回來。
敏浩還有一個姐姐毓秀,已經上小學了。我們倒是沒有和敏浩一家在學校以外的時間約過,兩個孩子只在學校里玩,形影不離。
敏浩的媽媽已經接到了調去韓國駐美國大使館的調令,所以他們上完第三個學期也要走了。
放假第一天,敏浩家組織了一個道別儀式,邀請他們韓國的朋友和敏浩姐弟倆所有的同學參加。
我們讓宸哥給敏浩選了一個禮物,到了以后發現,敏浩居然給宸哥選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玩具!他們又是沒心沒肺地玩了一個下午,然后各奔東西。
幼兒園階段就在這樣不斷的送別中過完了。
每次的送別,孩子都那么歡樂,并不覺得這一次的相聚和以往有任何不同,但大人們知道這樣的離開也許就真的意味著再也見不到。
我們很真誠地互相留下聯系方式,互相道著“再見”“保重”“常聯系”,互相邀約著“有空來我們國家看看”,心里也許不約而同地都有一個疑問:“再見面的幾率有多大?”
疑問有多大,邀約就有多真誠。
國際學校,就像一個驛站,讓旅居異國他鄉的孩子和家長們在這里匆匆相聚,又匆匆分離。
幼兒園結束后,我們最后選擇去Feza國際學校讀小學,跟前一年一樣,大人孩子各取所需,孩子喜歡校園,大人權衡性價比。
這是一家包含1到12年級的大學校,因為有校車接送,我們除了運動會、家長會和宸哥的生日會,很少去學校,也幾乎不認識別的家長。
宸哥分在1A班,一共14個孩子,主課老師Nina是菲律賓人,類似國內的班主任,但是英語、數學、科學都歸她教,上下課時間也可以在大范圍內自主規劃,另有專門的老師負責斯語、美術、音樂、體育等科目的教學。
宸哥又和另一個名叫路易斯的坦桑男孩成了好朋友。他最快樂的時光是每天放學坐校車回家時,從車流中的賣貨小哥手里花1000先令買一個冰淇淋,再花1000先令買一包薯片之類的零食跟Louis分著吃。
小學有了作業,但是并不多,孩子寫得比較從容,字卻是寫得越來越好的。
期末照例要開家長會,但是并不是把家長聚在一起,再按孩子的表現論資排輩,而是一家一家單獨約談,每家大概15分鐘,老師事先排好了時間,分別通知家長按時間點到校,成績單也只是給孩子本人的,就事論事,鼓勵為主。
所以宸哥在學校一直過得很快樂,覺得學校是個好去處。
第一學年結束,我們回國休假前夕的某一天,老王和同事黃丹在莫羅戈羅(Morogoro)出差,宸哥去了小朋友家玩,我一個人在家打掃衛生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對方是個女性,一口歐洲口音的英語:
“嗨,我是喬安娜,你還記得我嗎?”
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個綠漆鐵門,還有那個給了我“國際學校”第一印象的小院子,后來聽說那所學校沒有再辦下去,我們孔院五周年慶典的時候,喬安娜還帶著菲利普露過面。我不知道她的難以為繼是不是多多少少跟我們的拒絕有點關系,但我一直記得她當時發給我的信息里字里行間的誠懇和殷切,所以心里總隱隱約約有點愧疚。
我于是高興地說:
“嗨,喬安娜,我當然記得,你好嗎?”
她說:
“謝謝,我很好。我有個事需要你幫忙,我現在在機場,但是入境需要交100萬先令(約3000元人民幣),你能送過來給我嗎?”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太像我們熟知的一些詐騙套路了,我于是確認了一下:
“你真的是喬安娜?”
我還想問她是不是“Lexis的喬安娜”,但是我及時忍住了,我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主動提供太多信息。
她說是的,然后又把她的“處境”跟我說了一遍,電話上聽起來的確不是非洲人。
我一邊聽她說話拖延時間,一邊迅速地在腦子里回想和喬安娜的全部交往史,的確簡單得短短的幾秒鐘就梳理完了,除了那兩次會面和幾條長長的短信,我跟她再沒有過交集,她在這里多年,有老公,有朋友,我相信她要在這個城市求助,我應該是她最不可能想到的人之一了。
于是我說:
“哦,喬安娜,我很想幫助你,可是,我現在不在達市,在莫羅戈羅出差呢……”
她一頓,說:
“錢不多啊,只有100萬先令而已,又不是美元!”
我心想,你還真是敢說啊,100萬美元,我可能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嘴上卻臨時編了個謊言,讓我的拒絕顯得不那么生硬:
“我知道,錢是不多,只是我人不在達市,在莫羅戈羅出差,兩天后回來,你等得了嗎?”
她說:
“哦,那算了吧。”
我本來想說聲“抱歉”的,但她匆匆掛了電話。
我愣在那里,開始瞎想:
會不會真的是喬安娜呢?
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不是她的第一個求助對象,應該是她求助名單上排在最后的人了,能找到我,估計已經被拒絕了很多次了吧?
只是,為什么她入境要交那么多錢?我們入境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個數字,一般落地簽只要50美元!
等等!她不是已經結婚,嫁給坦桑人了嗎?作為公民,她應該是不用繳入境費的。
但我終究還是沒有再打電話去確認,我沒有那個勇氣,僅憑一股仗義的俠氣,把孩子放在家里,帶著一沓現金,開車走上最擁堵的機場路,一來一回不知道要耗費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會不會碰上交警......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不愿相信那真的會是喬安娜,雖然那個聲音十有八九就是她。
從此以后,我再也沒有接到過令我如此“驚喜”的、跟國際學校有關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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