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身份很簡單,她是母親,她是女兒,她是妻子,她是兒媳,她是嫂子,她是姐姐,她是小姑,她是小姨,她是很多人的親戚好友,她是只屬于我和我弟的媽。
我媽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和家庭,我媽小時候很聰明,卻被我姥爺逼退學,因為她的學費要分給幾個哥哥。所以我媽現在經常說我姥爺去世之后她一點也不想他,因為從小就留下了陰影和隱隱的不甘和恨。
我媽從小就在家放牛,等長大了就為已經分家了的大舅放牛,從小和牛打交道。在十八歲的時候,我媽受不了現實的無趣,就偷偷和同村的同齡女孩一起去鄭州打工。當時的社會不像現在這樣有規制,幾個女孩第一次出遠門又怕又不認識人,看到城市的霓虹燈驚奇的不愿閉上眼睛。我媽說她當時的情景就和《打工妹》中女孩第一次到大城市的樣子一模一樣。我現在閉上眼睛都能看到我媽的表情,還有周圍人打探的目光。
打工的日子只持續了幾個月,我媽放心不下整天挨罵受打的母親,放棄了別人介紹進廠的機遇。現在我媽談起那段日子都是滿滿的后悔,如果當時留在廠里,就不用跟土地打這么多年的交道了。我也替我媽后悔,每次看到她手腳的歲月留下的土地雕刻的裂紋,我都在想那么愛美的母親怎么愿意一輩子不離開土地,現在我知道了,為了我和我弟。
我媽以前很白,她以前打工是幫別人照看小孩子,一天到晚幾乎不怎么出門,皮膚養的又白又嫩。現在從外表看幾乎完全看不出來她可以那么白,但是她的腿還是暴露了她。我媽很瘦,168cm的身高只有55kg左右的體重,我現在比她胖多了。她經常讓我減肥,但是吃飯的時候又不停的往我碗里夾菜,說減肥干嘛,你現在就挺好的。我笑的看不見眼睛,開心的吃著她做的飯菜,她也很開心。
我媽從小到大喊我“寶寶”,這是我的小名,我村的人都喊我寶寶,我不覺得丟人,反而笑著答應。倒是我媽,好像覺得我大了,很少喊我寶寶,改成喊我妞妞,妮包。有時候她心情好的時候老是逗我,喊我又高又丑又丑又胖的臭妮包,我總是故意一臉不樂意的看著她,她就一直笑我。
我和我媽無話不說,她懂我的心事,我懂她的難事,我們互相搓澡,互相取笑。有時候靜靜地不說話,氣氛也是暖暖的,從來不會覺得尷尬。我覺得我和我媽就是時間最好的朋友,姐妹,閨蜜一樣,我們雖然有時候也會有爭吵,但是我們從來不生隔夜氣。我從來不愿我媽生氣,難過,我媽也從來不愿意不滿足我的要求,如果我有什么東西想要而她沒有給我買,她就會心里特別難過,一定要買給我才開心。
我媽這幾十年一路走來,坷坷坎坎,每一天都充滿了忙碌,操心。她說從我一生下來她就沒有一刻不操心的,她說她可能只有等她不在了才不會為我和我弟操心。母親節談媽我覺得不是很好,我覺得我們應該時刻把母親放在心中,經常往家里打電話和她說說話,她可能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卻一直不敢打給你,怕耽誤你學習或者做事。我媽老是炫耀我愛給她打電話,可是到了大二,對家的思念比大一緩和了許多,我打電話的頻率也減少了,可是我媽對我的思念還是和大一一樣,或許她對我的思念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一倏忽幾十年,我媽陪伴了我二十年,我卻不能堅定的說我陪了她二十年,我因為學業不能經常陪她左右。每次回家她都說你別回來,不然等到你走的時候我的心又跟缺了一大塊一樣難過。誰不愿意陪在母親身邊?世事不能隨我們掌控,我一直想著我要是有瞬間轉移功能就好了,那些有瞬間轉移功能的超級英雄多幸福啊,可以經常回家看看母親。
我其實不愿談家人,因為總覺得說不完,每次談起來就停不下來,心也酸的停不下來。我很想她,我也很愛她,可是我沒有辦法說出口,從小在農村長大,總感覺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情感羞于啟齒。我幾乎沒對我媽說我愛你,我怕自己忍不住哭了,也怕我媽哭。
我媽的事,我一輩子都說不完,眼眶紅了幾次,又被我收進去了。我無法用文字表達我對她的愛,有時候眼淚比話語可以表達更多。在此祝我媽母親節快樂,祝天下所有的母親貌美如花,縱享人世歡樂,遠離悲苦別離,你們值得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