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4月底的倫敦的氣候仿佛與北京差了一個季節,伴隨著濕冷天氣同時的還有綿綿不停的陰雨,街上行人的標配基本都是薄棉服,搞得我這個早已脫了秋褲的漂洋過海來的北京游客一個措手不及。
?臨來倫敦前受“海哥”的囑托,務必替他看望一下已來英國讀書三年,卻一次也沒回過國的“海哥”的寶貝獨生女兒。
? ? ?“?海哥”是爸爸同事的孩子,其實只比我大半歲,但他的年份比我大一年,又何況他是省冰球隊的后衛,個頭又比我大許多,最重要的是上中學時學校里有同學欺負我,都是他帶著他的冰球隊的隊友去把對方一頓暴打,讓我在學校里好不威風,所以我也就心甘情愿的叫他“海哥”。
? ? ???“海哥”結婚的那年好像是95年,搬家具,買電器,拍婚紗,訂宴席,自然都是我忙前跑后。那時接新娘的頭車流行的是“皇冠”,我聯系到了一輛,朋友價連接帶送,1000塊錢再加兩盒紅塔山煙。“海哥”的哥哥一聽,立馬就喊道:“太貴了!,還是我來辦吧!”。?
? ? ? “海哥”結婚那天是個大好日子,結婚的人特別多,他哥定的兩輛“皇冠”,全都參加別的婚禮去了,一輛都沒有來,我估計是給的價碼太少的緣故吧。那天臨時找車又很困難,最后,“海哥”是坐著我的那輛快報廢的212吉普車去接的他的新婚妻子。
?????? ?“海哥”的女兒出生后不久,“海哥”就辭了工作做了個體戶,干起了服裝批發的生意,批發的是內衣,帽子,手套和襪子之類的。他的攤位在服裝批發市場的四樓,來貨物包裹時,從來不雇搬運工,而是自己一大袋一大袋的扛到四樓。我笑話他說:“你這個老板還和搬運工搶飯碗呀!”他說:“批發一副手套,才能掙幾毛錢,雇一個搬運工扛包到四樓要給四塊錢,頂批發好幾十副手套的價了!”。
? ? ? “海哥”的女兒都已經上中學了,“海哥”的生意也做大了,開了兩個工廠,買了四個攤位,批發的卻還是內衣,帽子,手套和襪子之類的。雖然不再親自扛包了,但卻一直不改凡事親力親為的本色。我笑話他說:“你這個老板還身兼多職呀!”他說:“能省就省,多攢點錢送女兒去國外讀高中和大學,然后再深造,申請綠卡,移民后就留在國外不回來了,所以現在要把他女兒三十歲以前用的錢都掙出來才行!”
? ? ? ? 2014年1月底的一天,“海哥”的老婆突然打來電話,說“海哥”住院了,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我立即趕往醫院,到的時候“海哥”剛剛從手術室里做完“膽摘除”手術出來,一直昏睡不醒。從“海嫂”的口中我第一次聽到了一個醫學新名詞“膽總管狹窄”。
? ? ? ?再見到“海哥”的時候是三天后。躺在病床上的他,神情很是萎靡,160斤的體重已經銳減到140斤,隨著體重的減少,仿佛消失的還有昔日的風采和曾經總也用不完的力氣。“海嫂”埋怨“海哥”平時不愛惜身體,光知道掙完錢就給女兒攢起來,攢了出國上高中的費用,又攢出國上大學的費用,接著又要攢女兒的嫁妝,自己平時舍不得用,孩子剛上高一,就開始準備孩子十年后用的錢。孩子已辦好了出國的手續,五月份就走,“海嫂”要跟著女兒去陪讀。可現在“海哥”病倒了,想讓女兒一個人先出國,自己留下來照顧“海哥”。“海哥”卻不同意,說女兒一個人在國外上學不放心,需要“海嫂”的照顧,家里的親戚可以過來照顧自己,孩子的前途更重要…….“海哥”又說,他現在很怕死,因為女兒的將來他不放心。我們正聊著,“海哥”的女兒來了。剛上高中一年級的她,上身穿著一件裘皮上衣,下身穿著短裙絲襪和一雙過膝的高筒靴,用眼睛瞥了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她對病床上的“海哥”說晚上要請同學去KTV去玩,需要用5000塊錢。“海哥”讓“海嫂”拿5000塊錢給了女兒后,囑咐她KTV太亂,別喝酒,早點回家。她的女兒丟下一句:“你現在都沒“膽”了,還瞎操什么心呢!”拿過錢,轉身就走了!我第一次看到了“海哥”流淚的樣子……
? ? ? ? 與“海哥”女兒約好見面的咖啡廳,約好的見面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我打“海哥”的女兒手機電話過去,電話里面聲音十分嘈雜,只聽“海哥“的女兒在電話那頭大聲喊道:”我過不去了,在海上游艇和朋友們聚會呢,告訴我爸我下月要去歐洲旅游了……”
? ? ? ? 在這個被陰云所遮蔽的見不到一絲陽光的異國城市里,回首往事,日子里竟全是斑瀾的光影,記憶的屏障,曾經心動的畫面卻不知為什么顯得有些陌生。如同這霧霾般的心情,也只能在這霧霾般的空氣里搖曳。究竟是什么讓心變窄了?是什么讓心生怨了?我們到底是為誰而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