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天 似雨天

陽光照射飄飛的白色窗簾,木質書架,堆放在書架、書桌、椅子上的書籍,擁著被熟睡的男孩,說西語的女傭,柔和悅耳的背景樂,構成了影片的開頭。

12歲的Reggie,早熟,擁有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理智與淡漠,仿佛在以一個成人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他的母親在電話里發脾氣怒斥那個不識好歹的離開了的保姆,Reggie安安靜靜地在那兒寫作業,像沒有聽到一樣。他一樣地背著大提琴去上課,在一群高中生,也許是大學生中,他顯得那么小。當他在課堂上回答了老師的問題后,又恢復了他一貫的漠然。像是麻木了一般。

鏡頭一轉,是居住在這個城市里另一個角落的女孩Eleanor。早晨 或許已經是中午了,她起床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沒有電話,打開門什么都沒有,終于,她打電話向別人詢問,依然一無所獲。Eleanor撥通了那個電話。她說,已經十點半了,他昨晚沒有回來,她受夠了。也許是多次失望的積攢,她終于選擇了離開。將衣服塞進了行李箱,簡陋的房間里好像只有這些才是屬于她的東西,扔掉了Denis的吉他,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愛情路上不順的Eleanor,上班遲到,和前來餐廳的Denis吵架,丟掉了工作,黑夜中拖著行李箱的她四處游蕩卻找不到歸處。公共電話亭里,這個失意的女孩身上只有一百六十塊錢,想回家,卻在電話里連一個安慰都沒能從母親那兒得到。走投無路,只好投靠別人,或許那是一個稱不上朋友的人。

兩個平行世界的相交 始于Reggie保姆的離開。Eleanor成了Reggie的臨時保姆,在他母親去中國,女傭離開一個月去看望女兒的這段時間里,照顧他。其實,Reggie并不需要那樣的照顧。他不顧母親的反對,走路去上學,去呼吸新鮮空氣,和他背上的大提琴,無論晴天,還是雨天。他特立獨行,像一個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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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是在Reggie的音樂課上。Eleanor去接他放學,不由自主地被那低沉的大提琴吸引,她沉醉其中,眼睛里仿佛有星辰閃耀。Reggie不出意料地拒絕了坐車回家,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漫步在林蔭小路。得知Reggie自己作曲演奏,Eleanor說他肯定很喜歡音樂的時候,Reggie說,他不想孤獨老死,一人沉醉,而藝術,作為一種語言已經滅絕了。縱使是外人都看出了這個孩子愛拉琴,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他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Reggie不愛集體活動,或者說,他不喜歡一切活動,野營這樣讓同齡人興奮的活動,他卻無動于衷。于他而言,書才是一切,而所有的活動于他,不過是換個地方看書,那不如就待在家里。即使他同意與Eleanor外出去公園,也只是看書,對邀請他打籃球的男孩說,不,謝謝。盡管如此,他待Eleanor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們一起吃零食,看電影,坐地鐵去吃中國菜,在Eleanor被前男友騷擾時煮東西給她吃,溫暖她的胃。

Reggie像是個冷漠的孩子,卻又愛著身邊的人。他只有一個朋友,兩人相處時話不多卻總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對待家里的西班牙女傭,盡管偶爾覺得她做的東西難吃,還是會告訴剛來的Eleanor,她很好;不坐車卻又不希望炒掉家里的司機,因為他家庭困難,還有一個生病的女兒。他只是看起來很冷漠,他只是,有點孤獨。Eleanor問他,他的父親在中國做什么,他說他的父親在他三歲時就過世了。他的母親再婚了。那是一個富有,想給他最好的一切,卻總是很忙的母親。

家庭,父母,都是他們身上一個難以觸碰的地方。Eleanor尚未完全從失戀中走出來,她的父親便躺在了醫院,毫無意識。Eleanor帶著Reggie趕回家,只有冷漠吝嗇的母親和繼父在等著她。他們竟只是為了省錢而拒絕開暖氣,這時候我仿佛明白了為什么Eleanor在電話亭里會對母親說,接電話不浪費你的錢了。這是個畸形的家庭。

宿在旅館里Eleanor說起了自己的過去。父母離異,母親和叔叔結婚了。曾經她愛音樂,會吹科爾內管,并因此吸引了Denis,邀請她加入樂隊。可是因為貧困,她沒有繼續自己的夢想,因為生活,他們的感情出現了裂痕。Reggie曾對Eleanor說,生活就是這樣一連串的錯誤。即使父親的前妻與弟弟都不愿意為他出錢治療,Eleanor是他的女兒,她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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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賺更多的錢,Eleanor要走了。也許是去西部的滑雪場,也許在那之前她會回家,尋找自我。Reggie再早熟 畢竟只是一個孩子。面對Eleanor的離開,他沒有勸阻,只是男孩那悲傷的眼神,想哭卻又拼命忍住的樣子,讓屏幕外的人也忍不住濕了眼眶。Reggie為她做了她愛吃的香蒜面包和一些零食,告別的時候對她說,別擔心,告訴她有時候那是好的,重新開始,重新認識自己。認識她真的很好。還說,真的很難相信和她只相處了幾個月,感覺像是認識了她一輩子。這個孤獨的男孩,遇見了一個溫暖他生命的女孩,在她離開的時候,還鼓勵她追尋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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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anor走后,Reggie變得悵然若失,他還是一個人,卻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他和新來的保姆一起吃飯聊天,一如既往地上學,卻總是放空自己 他的眼睛蒙上了一種叫空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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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欣慰的是,Reggie重拾了大提琴,在那尚未裝修的他的專屬琴房里,拉起了那一曲如晴天似雨天。遠方的Eleanor在家門口收到了自己變賣掉的科爾內管,她像怕觸碰似的,小心翼翼地拿起,吹奏那一曲曾聽聞的,如晴天似雨天。她曾在旅館里問Reggie獨奏會上他拉的曲子叫什么,并說要用科爾內管演奏,現在,她做到了。低沉的大提琴聲與科爾內管聲隔著長長的距離,在空氣里交合。

Eleanor曾說過,她不可能永遠陪著Reggie。Reggie是孤獨的,Eleanor也是孤獨的,這兩個孤獨的人在生命里曾相遇,在孤獨與陪伴中成長,又告別,好像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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