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既算不上南方也算不上北方,中立的好處就是南北之飯我們都可以吃到也都能吃,無論是甜咸的豆腐腦,放糖的不放糖的西紅柿雞蛋,還是餃子和餛飩。因而這里的主食雖大多數是米飯,我卻也可以吃到種類眾多的面食,由此產生了包子、花卷、饅頭的對比。
現在對小學最多的印象是學校門口的小籠包,那時候還只賣五毛錢三個,于是每天早上買五毛錢的包子,捧在手里邊吃邊走進學校,從校門口到教室的那一段路是每天最幸福的路了。
那時候的小籠包,內餡肉的質量是極好的,人們還不知道有瘦肉精這種東西,還不知道死豬肉也是可以拿來買賣的,包子店每天凌晨買肉,買回來就剁,等拌完料包包子上鍋蒸熟后,上學的孩子們就剛好買到第一批新鮮出爐的包子。
健壯的男孩子一口一個,也不怕燙,狼吞虎咽,女孩子們就與我一樣,小口咬,慢慢嚼,體會著面皮包裹著肉的緊致感,有時肉餡的湯汁會侵入面皮中,不薄不厚的面皮也有了肉的滋味。
小籠包是很好吃的,我一直以為,除了小籠包,我不會再喜歡上吃其他的面食了。料不到后來的小籠包再沒有小學時的味道,面皮漸漸變厚,里頭只有小粒的肉,不知道的一口咬下去看不到內餡,還以為吃到了小饅頭。肉的質量也在慢慢變差,終于導致我放棄的小籠肉包轉戰菜包和豆沙包了。
菜包永遠是一大個,豆沙包雖小,豆沙卻很多。這兩種包子與肉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次吃我都會懷疑,蔬菜和豆沙是比面粉便宜很多么,薄薄的面皮里面包裹著厚厚的蔬菜和濃濃的豆沙。然而這樣并不合我的心意,豆沙甜到膩人,腌菜咸到發苦,這時候我就更希望面皮多一點。
自然是吃不下去饅頭的,小孩子誰喜歡吃無味的東西,花卷便成了不二選擇。既不會像饅頭那樣寡淡,也不會過分濃郁,嚼一嚼,淡淡的咸味就在口中蔓延開來,但還保存著面點的麥香味,兩種味道并存,卻奇怪地沒有混雜成其他的味道。
花卷的樣子更好看,一層一層,綠色的蔥花點綴在白白的面點上,相映成趣。
后來還吃到過里頭放辣椒面的花卷,初看實在不能接受,一直以蔥花花卷為正統,誰知突然冒出來一個紅色的辣花卷。吃過之后馬上改變了想法,辣花卷更香,多了佐料的鮮味,辣味刺激口腔,增加了人的食欲。點點的辣味,適合口味更重的人,與綠點的花卷擺在一起時就像一對兒。
花卷就這樣被我吃了許多年。直到某一日,餓極了,家里偏偏沒有花卷包子只有饅頭,無奈嘗了一口,恨恨的使勁嚼,嚼著嚼著忽的吃出一種甜香來。奇怪,饅頭不是無味的么?后來才知道,饅頭作為淀粉類食品,可以在口腔唾液的作用下轉變為麥芽糖,這就是甜味的由來。吃包子花卷的時候,甜味都被佐料的味道掩蓋了。只有吃這完全無添加的饅頭我才能嘗出面點的本味。
從此喜歡上了吃饅頭,每每想到在一大群不知它的人中只有我懂它質樸中的美,我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優越感。是啊,它不漂亮,什么都沒有,但我現在喜歡就是這樣實而不華的東西。
或許,是我長大了。二十年的人生說長不長,也經歷過一些不為人知的酸甜苦辣。我像一個老人一般,漸漸喜歡上平淡樸實的生活,不再去追求華麗冒險,只想好好的過每一天,慢慢填充人生的房間,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