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人都是情緒的產(chǎn)物,所謂理性都只是在為那鬼鬼祟祟的情緒公然狡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歲月的時差》
作者:哇乎
自從得知傅嘉林是自己的“區(qū)友”后,舒澈單方面萌生了種抓住人家把柄的錯覺。
每當(dāng)她感到索然無味之時,就會用余光往右邊掃來掃去,暗地里瞎編傅嘉林這張白面皮下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此時,后桌女同學(xué)用筆戳她:“舒澈,你又在發(fā)什么呆?”
舒澈煞有介事地轉(zhuǎn)過去:“假面老千,黑白雙煞,玉面陀羅,斯文敗類,你覺得哪個聽起來比較酷炫?”
后桌還真的拎著水筆思考起來,不消幾秒,也煞有介事地回答:“我選假面老千。”
“對對!”舒澈眉飛色舞地拍案認(rèn)同,“英雄所見略同!”
然后她開始笑,從輕笑到大笑,最終表情失控地趴在桌子上使勁偷笑。頂風(fēng)作案真是再有意思不過了。
“舒澈,你的耳鳴怎么樣了?去醫(yī)院檢查了嗎?”后桌又戳戳她。“耳鳴”二字才出口,一旁的傅嘉林卻驀地抬起頭,像被拍到腦袋的貓。
“檢查了,醫(yī)生說沒事,可能是壓力太大了,讓我好好休息。”舒澈說。
“你有耳鳴?”傅嘉林開口詢問。
舒澈略一遲疑,訝異地望過去。耳鳴戳到了他哪跟神經(jīng)?竟然主動和她搭話。真是稀奇事。
“嗯,前兩天有。”舒澈如實相告。
傅嘉林修長的手指頭不自覺地輕扣桌角:“那現(xiàn)在呢?”
舒澈搖搖頭:“截至目前沒犯過。”
傅嘉林似松了口氣,只見他摘下細(xì)窄的眼鏡,揉了揉右眼,微微翹了嘴角說了句那就好。然后左手撐著額角,垂下的長睫毛微動,他竟睡了過去。
舒澈摸不著頭腦地望了眼后桌,后桌正滿臉八卦地朝她擠眉弄眼。舒澈睜著大眼睛沖她搖頭,表示她也不明白傅嘉林抽了什么風(fēng)。
雖然直覺傅嘉林絕不是真的關(guān)心她,但舒澈這種懷春少女還是忍不住偷瞄人家,他側(cè)臉的線條總讓她想起漫畫花美男。唐子華以前學(xué)畫漫畫的時候,曾跟她講過:入畫最好看的側(cè)臉,要看鼻尖,唇尖,和下巴尖的角度和線條。
與此同時,后桌非常應(yīng)景地給她傳紙條:開學(xué)以來,我看傅嘉林是第一次對女生笑欸!
舒澈洋洋得意又假意淡定地回:那就是個敷衍的微笑。
不過三秒,后桌又傳來張紙:那他還特意關(guān)心你來著呢。舒澈,我看你要走桃花運了,隔壁班好幾個女生說過對他有意思呢。傅嘉林成績好,長得好,要不是天天不茍言笑,肯定超受歡迎!
舒澈心里喜滋滋地看完紙條,像是后桌把自己給夸了一遍似的。然后自覺云淡風(fēng)輕地轉(zhuǎn)過頭,把紙條送了回去,說了句:“你想多了啦,快上課吧。”
誰不喜歡差別待遇呢?可對著眼前的課本呆滯了一會兒,舒澈突然覺得對人家的無心之舉想得太多,實在是一件很膚淺的事情。
午休時候,班上大部分人都趴在桌上午睡,個別人悄無聲息地學(xué)習(xí)。后桌湊到舒澈耳邊:“你想不想吃烤年糕?”
“不想,剛吃完飯。”
“很好吃的,可以加甜辣醬。”
“午休不是不讓出去嗎……”
“當(dāng)年糕邊考得焦糊的時候,咬起來不是軟糯的,而是酥脆的。”
舒澈看著后桌晶瑩發(fā)亮的眼睛,默不作聲地咽了咽口水:“好吧。”
她們躡手躡腳地走出教室,一路小跑到樓下才放心地笑出聲來。小賣部并不如想象中的冷清,高年級的老油條們肆意地圍坐,抱著面前的烤串入了戲一樣表演“高三頓感人生滄桑”,低年級新生邊吃東西邊賊頭賊腦地瞅著外面,生怕被路過的老師抓個正著。
學(xué)生們稱這家什么都賣的小賣部為“黑店”。什么一根年糕十五塊錢啦,外面五毛的干脆面要兩塊錢啦,老板很拽甚至不收五毛鋼镚啦。說這話的人一般都一嘴油地啃完烤腸,邊扔竹簽邊嚷嚷:“聽說學(xué)生會權(quán)益部是管這個的,等老子進了權(quán)益部,就把它一鍋端了造福大眾!”
兩個女生說說笑笑地走進小店,秋日的陽光很好,要了兩根年糕,她們找了個視角好的小桌坐了下來。后桌女生顯然沒了剛出來時的英勇,有些擔(dān)心地嘟囔:“被抓到會不會批評啊,開學(xué)的時候老師特意強調(diào)午休不能擅自離開教室的,尤其不能來小賣部。”
舒澈暗戳戳用年糕指了指門口一臉警惕的新生:“這不是有哨兵嗎?”
說完,兩個女生賊兮兮地笑作一團。
吃著聊著,舒澈忽然發(fā)覺坐著的高年級學(xué)生里,有個眼熟的身影。蔡天宇!還沒回神,蔡天宇那人偏偏趁這時和她對上了眼,并且很明顯地做出一副認(rèn)出她的表情,生怕別人注意不到。舒澈一愣,咽下一口年糕。看著他笑容燦爛地朝她揮舞著一根烤串,舒澈覺得他像一只美洲傻猴。
他們倆的關(guān)系很奇怪,當(dāng)唐子華和蔡天宇甜甜蜜蜜的時候,蔡天宇經(jīng)常在微信上讓舒澈幫他挑禮物。舒澈雖然不喜歡他,但也不會不理他,偶爾見面還是會簡單打個招呼。后來兩人鬧分手,蔡天宇一副受害者姿態(tài)跑來和舒澈說他對不起唐子華云云,讓舒澈好好陪著她。誰知第二天舒澈就在走廊上聽他大肆炫耀唐子華有多痛苦,放學(xué)之后舒澈二話不說,一通電話把他罵的狗血淋頭,說到那頭的蔡天宇已經(jīng)氣息微弱她還覺得不解氣。
后來就中考了,畢業(yè)了,各走各的路。回去拿中考成績的時候,舒澈又碰到了蔡天宇,那渣男仍然嬉皮笑臉地和她打招呼,被她生生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氣兒還沒順,微信提示倒是響了,蔡天宇明晃晃地給她發(fā)語音:你好幼稚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白眼翻的很不錯。
現(xiàn)在呢?蔡天宇分明是故意沖她來的。這男生就喜歡看女生跟他過不去,然后自恃老道地說出一些打情罵俏的話。想到這里,舒澈簡直要作嘔。
她本想寡淡地裝作沒看見他,卻發(fā)現(xiàn)他身邊扎著高馬尾的劉菲菲。
舒澈耳邊警鈴大作,無端生出滿肚子憤懣。此時她真想咬掉手里的年糕,用那根竹簽把他釘死在地上。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唐子華單方面說他們復(fù)合了,可誰知道真實情況?
蔡天宇的動作惹得一眾高年級學(xué)生都望了過來,舒澈趕緊轉(zhuǎn)頭,眼神渙散地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
嘴里的年糕卻索然無味,食同嚼蠟。越是骯臟的人越可以明目張膽地扮演傻白甜,裝的像,就披著這張羊皮行騙;裝得不像,反對者也只會一拳打在棉花上。而深受其害的人,對著這張人畜無害的皮,要么捅破,要么逃避,要么飛蛾撲火。
唐子華選了最后一種。
剛出教室門,舒澈急不可耐地打開手機,在唐子華的對話框中刪刪改改,還是發(fā)了出去:我今天看到蔡天宇和劉菲菲在一起。
對方秒回:我知道。
舒澈語噎,摸棱兩可地問:你不介意嗎?
過了好幾秒,唐子華回復(fù):不介意,現(xiàn)在想想,他們也許真的是朋友,以前是我不成熟,我不想再這樣了。
舒澈深吸一口氣,你還能說什么呢?語重心長地告訴她,成熟不代表百般遷就?沒有用的。不僅僅因為她是倔強的唐子華才沒有用。只是因為絕大部分人都是情緒的產(chǎn)物,所謂理性都只是在為那鬼鬼祟祟的情緒公然狡辯。
一片烈烈金黃的樹葉靜靜地落在舒澈腳邊,它死了。那一刻,舒澈的心底被一種柔軟的悲哀覆住,她似乎冥冥中明白了唐子華到底想干什么,但她說不清,就像這顆未名的樹。
她不知道這棵樹叫什么,所以她統(tǒng)稱為“秋”。
正當(dāng)舒澈感慨良多之際,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啊!”舒澈驚了一下,潦草地望一眼背后,吃驚道,“傅嘉林?”
傅嘉林點點頭,毫無寒暄地單刀直入:“你現(xiàn)在還有耳鳴嗎?”
這兩個簡單的讀音在舒澈腦子里攪動了好一會兒,才拼湊出傅嘉林的意思。耳鳴,又是耳鳴,傅嘉林今天怎么就和耳鳴過不去了,這兩個字真的好難聽。舒澈黑線了幾秒,還是連忙擺手,揚起笑容說:“沒了沒了,謝謝關(guān)心。”
“如果又有了一定要告訴我。”
這一切來的猝不及防,舒澈覺得自己張著嘴巴的樣子一定十分呆傻,但一切都比不上傅嘉林行為的詭異。如果生活中有個毫無交集的大神突然關(guān)心起你的身體健康,你也許會覺得自己走了狗屎運被大神喜歡了,但更多的會懷疑大神是個江湖騙子。
所以,斟酌半晌,舒澈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傅嘉林同學(xué),你家是……三代專治耳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