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年還照舊嗎？”李公公走到成樂跟前，畢恭畢敬的問著。
“嗯。”成樂漫不經心的吃了塊桂花糕，“去，怎么不去？”
“喳。”李公公退下，去打點相關事宜。長樂殿一改往日的散漫，開始忙碌起來。
郭書彥，這是你死去的第五個年頭。
“樂兒那丫頭真那么做了？”議事房里，當朝天子成淵怒的一拍桌，杯子應聲倒下，碎了一地。
“她可知道那郭書彥犯下了何種罪過？僅憑救了她阿姊成瑄就能讓她風雨不動的祭了他五年？這份心意，呵呵，當真是朕的好皇妹啊！怕是朕駕崩后，也享受不到這待遇。”
“皇兄息怒。也許樂兒有什么難言之隱。打小樂兒就被我們幾個寵著，性子也比別的公主活潑大膽。此事應當有蹊蹺，大概是樂兒覺得時機未到所以并未同吾等言明罷了。”老十三跪在地上，向成淵請求免了樂兒的罪。
成淵沒有講話。議事房內一片安靜，讓人內心覺得略微有些煎熬。過了好一會，只聽成淵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朕的皇妹，朕也是從小看到大的。樂兒喜歡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成淵擺擺手，示意老十三站起來，讓他退下。
老十三離開，走到慈寧宮請安，就遇上了也準備去請安的成樂。
“十三爺～”成樂打趣的看著老十三，一本正經的說著，“嗯，我覺著，你這樣可以更好看些。唔，琴就莫彈了，一屋子老小要休息呢。”
老十三看著她寵溺的笑著，泛起了一絲無奈，“說，本大爺的府邸里是不是有你的細作！怎么對本王的事情如此明了！”
“這都在后宮傳開了~我平日里無聊就找淑妃拿了本畫本子在看。你猜怎么著？我竟然看到你和你王妃的畫本子。真真是有趣極了。”成樂招招手，秋樺手捧本子走向前來畢恭畢敬的呈給老十三。
老十三臉色都變了，讓下人來拿走，“查。”
“走吧。太后她老人家該等急了十三哥～”成樂笑了笑，優雅的向老十三做了個“你先請”的動作。老十三拿出了個小玩意，“上次去江南，沒什么稀奇玩意，想著這個你應該會歡喜。”
是一枚精致的哨子。
成樂欣喜的接過，“謝謝十三哥～”
請過安后，成樂和老十三又說了一會話，然后才回長樂殿。
“東西備齊了嗎？”成樂換好行裝。窗外，已是入秋之景象，一片金黃。郭書彥，你死的時候，是不是染紅了那一榻的黃葉？
“稟公主，備齊了。隨時可以出發。”秋樺手里抱著一壇剛挖出來的綠蟻（酒的一種），夏菱又為成樂整理了一下裙擺，“行了，那就出發吧。”
馬車一路疾行，目的地是大理寺后的棲云寺。
“就停在山腰吧。本公主想走上去。”成樂微微掀開簾子，淡淡的說道。
“停車！”秋樺對車夫喊了一聲，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原地等候，回來看不見你，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小的不敢，不敢。”車夫對著秋樺求饒著，秋樺點頭，跑到車里把要用的祭祀的東西拿出來。
這一路上，某種不知名的小花開的茂盛，紅的，粉的，黃的，紫的，爭奇斗艷。為這滿地的黃葉算是行了一個莊重的送別禮。
成樂緩緩走著，一路上全是心事。不知不覺，走到了郭書彥的墳頭。夏菱開始著手整理墳青，周圍的雜草。秋樺生火，為郭書彥燒香燒紙錢。
“書彥，這是第五年了。我答應我阿姊，要給你認認真真的上五年香。”成樂自顧自的說著話，“這是綠蟻，我自己都沒舍得喝。我阿姊臨終前交給我六壇，這是第五壇。”
言罷，輕輕掀開蓋子，一股醇香的酒味撲面而來，“好酒！”反手一倒，盡數倒給了郭書彥。
“你死了也挺好的。”成樂一屁股坐地上，絲毫不在乎身上穿著的華服。“我真的很討厭你。若不是你，我阿姊，根本不會死。”
秋風瑟瑟，成樂眼神犀利的看著郭書彥的墳，“我阿姊臨死前都記著你，你算什么東西？你可知我阿姊死的時候，是兩條性命？”
“不，你根本不會知道。你的目的達成了，我阿姊嫁不了新科狀元郎杜少宗。他們可是定了終身的！而你，阿姊懷孕了，你卻流連倚紅樓，不管不顧。你啊，這出戲真真是演的極好，毀了兩個人的人生。”
“從今往后，你自己好自為之。死了，就不要再來禍害他人。活著？”成樂輕蔑一笑，“那你還是死了吧。”
不遠處，竹林深處，有一個黑影不自然的動了動。成樂將之收入眼底，不動聲色的離開。
“成瑄，其實你，也沒有當年表現的那樣，恨我嘛。”身著布衣的男子拾起地上的綠蟻，貪婪的喝著剩下的那一丁點的美酒。“你妹妹，可是個狠角兒。”
成樂上馬車時，回頭再看了棲云寺最后一眼，便不再留念的離開了。
死了，和沒死，都一樣嗎？不，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