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后視鏡里的世界 越來越遠的道別
你轉身向背 側臉還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 竟聽見你的淚
在車窗外面徘徊 是我錯失的機會
你站的方位 跟我中間隔著淚
街景一直在后退 你的崩潰在窗外零碎
午后,陰雨綿綿。
制作人的秘書禮貌地將我錄制好的demo推回到我面前,說:“不好意思,你這個曲子確實不適合我們公司,你還是將母帶拿回,再投別家吧。”
我非常沮喪,懇求道:“我已經來了十幾次了,好不容易才把這些帶子送進來,麻煩你讓制作人再考慮考慮。”
秘書面帶微笑,還是說道:“不好意思了,制作人已經聽過,確實不適合,你還是看看別家公司吧。”
我還想說什么,但秘書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很友好,卻也很無情。
離開音樂公司的大樓,我背著吉他,站在雨中,抬頭看陰云密布,眺望遠處的繁華。這個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希望。
我沒有坐地鐵,而是在雨中一路走回遠在十幾公里外的出租屋。
沒有直接上樓,我坐在樓梯口抽煙,一根接一根,直到嗓子都啞了,一個勁的咳出聲來。
你拿著傘出門找我,正見我坐在樓梯口,焦急地問我怎么了?
我不想說話,獨自走回屋里。
你隨后跟回屋,還抱著我放在樓下的吉他,上面的雨水,將你的衣服都沾濕,你卻沒有抱怨半句。
你一邊進屋一邊說:“吉他忘在下面了,我幫你拿回來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氣從何來,兩步沖到你的面前,將吉他搶過,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你沒有制止我,只是震驚地看著我砸,你知道,那是我最愛的一把吉他,現在我卻在你眼前親手毀了它。
我將手中的吉他砸得稀巴爛,丟在地上,然后將從音樂公司拿回的母帶也一并丟在地上,大聲喊道:“他們都沒有將母帶打開就給我退了回來,還和我說什么不合適,呵呵,不合適就不合適吧,我以后再也不寫歌了,狗屁夢想,我他媽什么都不要了!”
發泄之后,我接連消沉了半月,將樂器毀了,將夢想毀了,也許再有一段時間,我就能將自己也毀了。
突然一天,一個自稱音樂制作人的人給我打電話,說聽了我的母帶,想和我聊聊,他給了我一個他工作室的地址,讓我明天去見他。
我不知道這個制作人是怎么聽到的我的母帶,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音樂制作人,但第二天我還是去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真的是一名音樂制作人,并且還是業界知名制作人,他看重了我的音樂才華,決定讓我進入他的工作室工作。
那天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一天,仿如做夢,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成功了,走在街上,突然就大聲喊出來,旁邊的路人詫異的看著我,但我不在意,我真的好開心。
從那天起,我又重新找到了希望。
回到家中,我將你抱起,舉得很高,告訴你,說我成功了,我的作品終于被人看中了,我以后可以給你好的生活了。
你見我重新燃起希望,開心的笑了,笑著笑著,你就流下了眼淚,然后,我也流下了眼淚,我們抱在一起哭,為了這一天我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夢想很苦,但希望很甜。
我們相擁著哭了整整一晚,我深知,這一輩子能找到一個陪你笑的人容易,但想找一個能陪你哭的人,是何其困難。
剛進入工作室工作也沒有什么很高的薪酬,為了讓我可以更有面子,也不用每天都擠地鐵,你用這幾年攢下的為了我們結婚的錢替我買了一輛小轎車,雖然不是新的,但卻是我人生的第一輛車。
工作室將我寫的歌推薦給眾多歌手去唱,接受度越來越高,之后我專職為他們寫歌,合作的歌手也是越來越大牌,一年多的時間,我就成為了一位知名音樂制作人,榮譽和金錢的累積,也讓我的內心膨脹起來。
我漸漸發現和你的距離越來越遠,你還是那么好,但不知為何,我卻感受不到了。
我應酬時,你給我打電話讓我少喝酒都成了我們吵架的引線,你對我的關心讓我頭疼,讓我煩躁,甚至,讓我厭惡。
年底,你到了該回家的時候,我送你去機場,現在的我有三輛車,一輛比一輛貴,但你卻堅持讓我開我們的第一輛車送你,你說,你想再坐一次。
送你去機場的路上,你和我說了分手,我已經猜到你會和我說這個,或早或晚的事,只是我沒想到是當面說出。
我一路上沒說話,你話也不多,你下車時,我沒有下車,從后視鏡中我能看到你和我揮手告別,你轉過身,鏡中出現了你的側臉,仿佛是我第一次見你時的那個側臉,也正是這個側臉,我喜歡上了你。
我心里非常難受,畢竟數年的感情,我逃避不了內心真實的感覺。我目光追著你走,見你側臉上掛滿了淚珠,也許你是想我下車拉住你的手,抱著你說別走,但我……終究是沒有。
我開車離開,你站在車窗外一步未動,我的心仿佛是在車窗外徘徊,但我的人始終留在了車里。
后視鏡中的你,終于忍不住,丟了行李,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沿途的景象一直在后退,你的崩潰此時此刻終于在窗外零碎。
我一路向北 離開有你的季節
你說你好累 已無法再愛上誰
風在山路吹 過往的畫面全都是我不對
細數慚愧 我傷你幾回
我一路向北 離開有你的季節
方向盤周圍 回轉著我的后悔
我加速超越 卻甩不掉緊緊跟隨的傷悲
停止狼狽就 讓錯純粹
分開以后,我的事業發展的越來越順利,資本和人脈的積累,讓我覺得自己可以離開這個公司了。
我找到老板,也就是當年賞識我的音樂制作人,表明了去意。
這種事老板見多了,人終究是留不住的,不如相互留個好印象,未來還能繼續合作。
老板請我吃飯,算是為我送行。
酒飲至深處,老板突然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弟啊,你很有才華,我欣賞你,這幾年你也為公司出了很多力,我不會忘了你的。”
“李哥客氣了,當初要不是你給了我機會,我現在還不知在哪打工呢,要說感謝的應該是我。”
“你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看得出,你也一定會對你女朋友好的,當年要不是她那么堅持,我還真聽不到你的音樂,也一直沒有過問過你的私事,你們結婚時記得告訴我啊。”
一聽老板這話,我頓時有些尷尬,但卻也沒有挑明,而是問道:“您剛才說當年您聽我的音樂,是因為我女朋友?”
老板點頭說:“是啊,這么多年了,她還沒告訴你?”
我搖頭,聽老板繼續往下說。
“當初,也不知道你女朋友在哪打聽到的我家住址,天天跑到我家門前守我,淋雨連著淋了十幾天,被保安趕過,也被我家保姆趕過,但就是不走,堅持要把你錄制的母帶給我聽,最讓我感動的還是,她曾在我家門前給我跪下,哭著讓我聽你的母帶,那時完全是因為她的真誠,就真的聽了一下,沒想到你的音樂這么棒,就聯系了你,把你簽了下來。”
老板又補充說:“這都過去好幾年了,但我還能記得這么清楚,因為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堅持的一個人,當初是她不讓我告訴你,我也就沒提,但現在已經這么多年了,她竟然還沒告訴你,唉,老弟,別辜負她,我們這個圈子本來就亂,你能有這么一個愛人陪在身邊,太幸運了。”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聽不到老板在說什么,手中的酒杯一動不動,雙眼無神,腦中幻化出她在雨中跪在老板面前的樣子,那種心酸扎進我的心里,很深,很深。
從酒店出來后我叫了代駕,坐在車后排,回想著你,不知不覺,我眼中竟然涌出了汪洋大海,不能自已。
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但已經成了空號,我再次添加你的QQ,頭像是暗沉的灰色,簽名處寫著:很累,無法再愛上誰,而動態,就停在我們分手的那天。
時間不在,歲月無情。
我開著那輛我們共有的小轎車往你的家鄉走,你和家人住的老房子已經賣了出去,經打聽,知道你去年嫁去了國外,將父母也一并接了過去。
你用七年時間終于又能接受了別人,我不知該為你開心,還是為我自己難過。
身處這個南方小城,我不知方向在哪,不知歸宿在哪。
開車往北走,一路向北,此時的我外表光鮮,但內心狼狽,加速向前,卻甩不掉傷悲和后悔。
車上,《一路向北》的音樂循環播放,音律奏進了心中,瞬間,淚如雨下。
我好想念你,但也許只能,來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