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金斗公園散步,梅園里的梅子結了好多。一個個青色的小果子掛在樹上十分可愛。再看四周,碧桃、垂絲海棠等花兒已經全謝了,只有晚櫻還零零星星地開著,而樹下已是落英一片。
忽然想到寇準的那句“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
古人對物候的觀察非常仔細,描述也很簡潔優美。的確,再過幾日就是谷雨,暮春時節,落紅滿地,青梅也掛上樹梢了。青梅煮酒,是否就是這種梅子呢?
白居易也是一位細致的物候觀察者。如那首《春風》。
春風先發苑中梅,櫻杏桃梨次第開。
薺花榆莢深村里,亦道春風為我來。
這首詩里,詩人觀察了整個春天花開的順序。初春時,萬物尚未復蘇,梅花率先盛開。之后各種花兒才像趕著趟似地綻放。在沒有弄清各種薔薇科植物的區別之前,我對第二句是沒有感覺的,反正都是在春天開。而現在卻發現“次第”這個詞用得好。原來,櫻、杏、桃、梨真的是依次開放的。
首先是櫻花,這里的櫻不是指廣泛栽種的日本櫻花或者晚櫻,而應該是櫻桃或山櫻。初春二月,去金寨玉蘭谷的時候,就有山櫻花伴著野玉蘭開放,那時候杏樹還是滿樹的花骨朵。接著到了三月,桃花盛開,柳樹漸綠。王維有詩云,“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桃之夭夭和楊柳依依總是在一起的。而梨花卻要等到柳絮飄舞時才進入盛花期。蘇軾在《東欄梨花》里曾寫到“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所以,當我們對有些長得很像的花兒分不清的時候,也可以根據時節來判斷。譬如,有次群里有人問一朵白花是不是梅花時,鼠爺回答說是杏,除了萼片反折的特征之外,還可以根據照片背景判斷。原來那張照片的背景是一棵剛發芽的柳樹,而梅花沒有這樣的鄰居。果然觀察到位。
再如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農歷四月,詩人在感嘆春天流逝時,突然發現廬山里的桃花卻剛剛盛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這是因為植物生長受溫度、光照等條件影響很大。山里的溫度低于山腳,所以才導致花期推遲。
上次去大墅龍山,一開始路上看到的老鴉瓣全都結了種子,很是失望,之后卻在山的另一面發現了成片的開花的老鴉瓣。這應該是由于山的背陰面光照較弱,才導致同一座山上的老鴉瓣有些已經結果而有些才剛剛開花。
幾周前,小區的楊樹剛剛發芽,淺淺的綠色遠遠看去若隱若現。心想,這不就是詩詞中所說的“煙”么?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原來,紅杏花團錦簇的時候,楊樹的確是剛剛發芽。一個鬧,一個輕,果然傳神。
想到這里,不由得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