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1日? ? 星期五? ? ? 晴
李總監很不解,這次畫展異乎尋常的成功,各方都超出了預期,可是四四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讓他很費解。東恒程總表示了以后還會合作的意向,并邀請公司高層參加東恒的答謝晚宴,能搭上東恒的順風車,藝嵐這兩天晨會都開得笑聲不斷。
林林激動不已,黑禮服和白禮服交替困擾著她,她在四四跟前不停地糾結:是以性感妖艷還是清純溫婉示人,四四無動于衷,拿著一本圖譜看得入迷。
“四四姐,你穿什么?”林林最后冷靜下來,四四穿黑她就穿白了,自己沒道理去做陪襯。
四四終于放了書對著她嫣然一笑:“我不會去的,我憑手藝吃飯,到哪都餓不著。既然劉小賤和尤總出席,我犯不著自貶身價和他們同框。”
晚宴上,雷震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程昱的復雜情緒:失落、惆悵和無奈。
那位傳說中的劉小賤像一只獵犬,異常敏銳地發現了獵物,在程昱身旁周旋,雷震樂得看到程昱不堪其擾的神情。
程昱終于看到躲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雷震,他朝劉簡低聲說了幾句什么,劉簡仿佛發現新大陸一般掉頭朝這邊看過來,雷震暗自叫聲不好,慌不擇路躲到小陽臺。程昱尾隨而來問:“你打電話問問林林為什么不來。”
雷震懶洋洋地說:“她和四四今天坐飛機度假去了。”
飛機上林林不停地問:“那幅畫果然是假的?四四姐,你怎么看出來的?雷震的爺爺是程總的外公?他為什么明知是假畫還要高價買了去?”
四四塞上耳塞閉了眼開啟度假模式。
住進度假村,四四剛剛打開行李拿出睡衣,林林就拿著手機氣極敗壞地遞給四四:“這個劉小賤太騷了,居然浪到東恒了。”
劉簡發了一張自己拿著紅酒杯嘟著嘴要喝的自拍,不遠處程昱和雷震側臉在交談什么,末了還配了一句話:誰家少俊在身后。
四四看完丟給林林:“有什么大驚小怪的,這不就是她一貫的做派嘛。”
林林指著留言:“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還統一回復:東恒程總、雷少。我呸!你說你,為什么從來不發朋友圈?隨便發一張分分鐘碾碎她。”
四四把浴室門關了,隔絕了林林的嘟囔聲。
劉簡出現在程昱辦公室,明顯整過的錐子臉綻放著光彩,旁邊雷震強忍著不去看程昱山雨欲來的臉。
周秘畢竟是周秘,及時看出端倪,很禮貌地請出劉簡,剩下雷震終于不用很辛苦忍著,笑聲噴薄而出。
“哥,藝嵐專業人士,最好女性,這樣可以細致處理問題,我可是完全按你的要求找來了......”
“雷震,你把法式餐廳的報告交上來吧。”程昱捏了捏拳頭面無表情地說。
雷震打蛇隨棍上:“我要最好的地段、最好的設計......”
程昱擺擺手,雷震忍著笑退出來,走兩步又返回來拍拍周秘的肩膀:伴君如伴虎,你不容易啊。
林林叉著腰把文案大力摔在在四四桌上:“太欺負人了吧?餐廳設計?當我們是裝修公司啊!藝嵐作為一個文化公司的風骨呢?真的是后繼乏力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碗里扒拉。”
四四等她發泄完才拿起文案看了看:東恒法式餐廳藝術布置意向書。
“林林,你本事沒見長,脾氣倒大了許多。別說裝修了,就是真讓你拿著膩子抹墻也得干的比別人平整漂亮才行,有什么不滿意的?”
林林低了頭,半晌才說:“這塊最難弄,要和好多部門協調,費時費力,瑣碎又麻煩。”
四四輕描淡寫地說:“如果萬事俱備了,你的價值在哪?”
抽空林林出來給雷震打電話:“完全照你說的做了,四姐還真答應了,我嚇死了!記著啊,你餐廳開業后我可是VVip。”
程昱終于再次見到四四,已經盛夏了,四四一身干練的白色亞麻西服套裙,在頂樓會議室發布項目設計方案。她用巴比松畫派的自然純凈做基調,打造鄉村田園風格。
她和雷震還好,能平和的溝通餐廳設計的細節,一起細化整體風格。但是程昱卻感覺到同原先的恣意灑脫比起來她顯得清冷疏離了。
工程按部就班進行著,雷震有一次打趣說:“謝謝程總時常蒞臨指導工作,對這個餐廳的關心,真使我感激涕零。”
這天雷震請大家聚餐,林林來了說四四要晚到一會兒,那幾幅畫等著要最后和供應商溝通。
程昱過來見大廳的燈還亮著,到了門口看四四盤腿坐在地上仰望著那面墻一動不動,橘色的燈光灑下來把她的身影勾勒的纖美柔和,程昱不知不覺順著她的視線也久久注視著那面墻……
電話就在這時很突兀地響起,四四拿起地上的手機接了一個電話,也發現了門口的程昱,點點頭起身拿了Ipad報完幾組數字又低聲說了幾句。
程昱見她拿了手袋走過來,迎上兩步:“雷震說你還沒到,我也正好過去。”
四四下了車進了門,才覺察并不是雷震他們聚餐的地方,回身看程昱,程昱已經拉開椅子說:“這兒安靜些,我想說說那幅畫的事。”
四四扭臉:“已經結束的案子我不感興趣。”
程昱看她含了倔強的臉不覺隱隱作痛,就像多年前的自己,一腔孤勇和這個世界不妥協。
“展廳那幅畫是假的,家母臨的,真品掛在我辦公室。”
四四驚駭至極,不由坐下,眼巴巴瞅著程昱,程昱坐下緩緩而言:“家母當年喜歡上她年輕的美術老師,倆人私定終身并有了我,我外公震怒,遣走了我父親,從此再無音信。家母生下我以后,被送到國外,孑然一身。外婆留我在身邊撫養。兩年前我終于在德國打聽到父親的消息,可惜已經孤苦伶仃客死異鄉。他在教會寄存了一個箱子,全是家母的肖像,唯一的一幅風景我拿回來掛在墻上。年前家母把畢生藏畫委托我賣掉,成立基金回饋社會。那幅當年臨摹父親的小畫意外也在其中,多虧了你,我才知道那是家母臨摹父親的唯一畫作。外公晚年對自己當年的行為耿耿于懷,雷震告訴他這幅畫的來歷,他高價買了送給我。”
四四半天才喃喃自語:“問世間情為何物。”
林林發現這段時間四四有點神不守舍,具體表現就是總看手機,接電話還背著她,而且臉上經常帶著莫名其妙的微笑,這讓林林很受傷,她問四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我對你可是一片丹心天地可鑒。”
四四回她一個大白眼:“我有生之年要嫁人生好多孩子的,你趁早別對我有非分之想。”
林林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沒可能啊?咱們天天在一起,哪里有時間和空間給別人啊?”
程昱就在這時候進來,身后還跟著劉簡,林林汗毛孔一下奓開,直覺要出事。
只見程昱站定氣定神閑地說:“這位藝嵐劉小姐接管后期的工程。”
林林眼看四四烏云罩頂,一言不發扯下頭上的鉛筆,任一頭長發傾瀉而下,整個人跟著就沖出了大廳。林林和雷震同時不可置信地看著程昱,劉簡志在必得的表情讓林林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尾隨著四四絕塵而去。
雷震在辦公室沖著程昱哀嚎:“哥,我知道錯了,不該要挾你,可你今天這招也太歹毒了吧?!”
程昱坐著滿臉愉快地看著雷震:“要學會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嘛,給自己一個成長的空間,我看好你啊。”
門鈴響了,四四在里面說:“來了來了,米兒,這次還挺快的。”
門開了,程昱難得一身輕松的休閑裝,笑意盈盈看著她。四四愣了片刻寒起臉質問:“程總來干什么?”
程昱舉起餐盒:“給你送飯。”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側身進去徑直來到廚房。
四四看著一桌精致的飯菜,眼前卻晃動著劉簡小人得志的嘴臉,自己的辛苦就要化為烏有,眼前這個男人還神清氣爽洗手做起羹湯,可令她沮喪的是滿腔的怨憤居然在他面前虎頭蛇尾,沒了氣勢。
程昱問:“有紅酒嗎?”
四四下意識起身要去拿,走到半路醒過神又折回來:“有什么值得慶祝的,還要喝酒?”
程昱笑彎了眼,四四一時晃了神,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美色當前,要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只聽程昱說:“當然有值得慶祝的事,我要帶女朋友去見家母。”
四四氣結,返身把紅酒拿來倒了兩杯,舉起和程昱碰了,仰頭喝下大半輕聲說:“程總性子還真是隨和,家事都會和合作伙伴分享。”
程昱詫異:“你現在算什么合作伙伴啊。”
四四噌一下上了頭,抬高了音量:“是啊,我算什么?要勞駕你巴巴跑來告訴這個好消息?”
程昱卻不急不躁:“當然是我的女朋友了,不和你商量怎么帶你走啊?”
四四仰頭喝了杯里剩下的酒,嘆口氣:一世英名又如何?終究難敵他一句軟語溫言。
程昱見她一杯酒下去,連頸部都暈了一層紅,低了頭不知所措,全沒了往日的冷靜果斷。他走上前牽了她的手,四四想抽回來,可意念卻貫徹不到身體,原來自己根本不排斥他。
起飛前,林林打過電話:“四四姐,好消息!這個項目還是咱們的,你猜劉簡現在干什么呢?頂著烈日在停車場測繪綠化帶呢,不過你現在在哪兒啊?我怎么聽得像飛機上……”
四四扭頭看程昱,程昱點頭:“你不是一直希望把這個餐廳做成本市的No·1?養精蓄銳回來可以大展身手了。”
四四扭著手:“你別想太多了,我只是陪你散散心去,話說那位柳越怎么個意思啊?沒看出來你還挺多情的,還有,給別人當背景就那么開心嗎……”
程昱扭臉無聲的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的速寫本上寫到:“可我現在只想牽著你的手,一輩子當你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