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對茶是沒有研究的。看過茶藝,買過茶葉,品過茶香,也知道茶禪一味,但平素里總是習慣喝白開水,和茶總是保持了些許距離。
于丹說,“茶”字從筆畫構成上講,就是“人在草木之間”。上有草,下有木,人在草木間,得以氤氳、吸收天地精華,是茶真正的秘密。
如果說酒是江湖氣,那茶便是書卷氣。
江湖水深,有魚龍混雜的朋友,有意想不到的遭遇,有“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慨,就像酒場;而書卷則更深,書中自有黃金屋,書有自有顏如玉,自然也有風花雪月的雅,有春夏秋冬的變,有火的熱烈有水的圓融,也有“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欣喜。
“茶如隱逸,酒如豪士;酒以結友,茶當靜品”。細想想,也確是如此。
酒是喧囂的。可以呼朋喚友,可以把平淡的日子喝得熱火朝天,可以讓安份的心激昂起來,可以不管不顧的醉去。
而茶是寂靜的。人卻不適合多,一個人可以品,兩個人可以喝,三個人可以飲。“獨飲得茶神,兩三人得茶趣,七八人乃施茶耳”。在輕斟慢泡中,在輕言細語里,在茶葉與水結合的舒展中,品山嵐的悠遠,清風的柔軟,明月的淺淡,春秋的變幻。歲月,就在這泡茶與喝茶中變得悠長和閑適,而心,便慢慢的沉淀下來。
喜歡茶的女子,是淡雅的,是脫俗的,是可以守得住本心的。
有一間名叫“茶緣新舍”的茶店。店面不大,卻清新雅致得很。第一次去的時候,走到門口便聞得店主瀟瀟彈奏的泠泠的古箏音。于鬧市之中,不期然間便得了雅意。瀟瀟嬌小玲瓏,溫婉秀氣,一襲旗袍更襯得整個茶店溫柔而浪漫。我在這里品過瀟瀟親手斟的茶,也參加過一群茶友組織的“讀書會”。參加的時候,女性茶友大多穿著旗袍或者漢服,或者典雅或者飄逸,倒顯得我像是從其他地方穿越來的,和這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同學玨是這間小店的常客。
玨愛攝影,好讀書,善手工,當然,尤愛茶。
她的穿衣風格是棉麻的中式袍裙。中式的領子和袖口,中式的盤扣,中式的裙角,寬寬大大的,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可能去茶店去得久了,她現在也泡得一手好茶,說起茶來如數家珍,尤其對紅茶情有獨衷。
玨隨性。我可以張口問她借幾本書,她便欣然答應,并騎了自行車給我送來。
玨靈氣。她經常在朋友圈里發一些拍的照片,并配幾句小詩。她的照片構圖精巧,意境悠遠;她的小詩或禪意,或悠閑,與照片相得益彰。
玨單純。雖然已入中年,但她卻沒有沾染絲毫市井氣。她不斤斤計較,也不欲壑難填。她說,錢,夠用就行;人,快樂就好。她就這么簡單而從容地在這俗世中行走著,攝影,插花,刺繡,讀書,品茶。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外界如何紛擾,她自快樂而逍遙。真應了那句:活著,卻又在生活之外。
總覺得穿中式服裝的女子是溫柔的。輕言細語,舉止文雅,神情安靜而悠然,方能襯得起這一身典雅的中式服裝。而更難得的是,這女子或與琴親近,或有茶相伴,更讓人覺得恍若走進了那個遙遠的時代,只與這琴、這人共執一盞清茶相對而坐,于是在鬧市紅塵中洗盡鉛華,更覺歲月靜好,流光從容。
確實,人在鋼筋水泥、車水馬龍中待久了,便渴望能回歸自然,到山水叢林間洗心靜性。但很多的時候,卻只能是一種想法和愿望。手邊有一杯茶,只是習慣,或者只是解渴的需要。而看著那穿旗袍或者袍裙的女子輕柔地洗茶,泡茶,聞茶,倒茶,喝茶,心便莫名地靜了下來。原來,茶真的可以養心的。
有人說:本質上,茶道是一種對“殘缺美”的崇拜,是在我們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為了成就某種可能的完美,所進行的溫柔試探。
對于茶道,我一無所知。只能從玨泡茶的姿勢里,從簡單的茶湯里,感覺出那豐富的內心意趣,那結合了草木清新之氣的恬淡。不問前塵來世,只聞茶香,只飲茶意,只見茶道。
而我,也只能站在茶的門外,聽著瀟瀟泠泠的古箏曲,對茶的豐富內涵做一個“溫柔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