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不是我不困,而是我一看到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的父親,我就睡意全無,心就一陣陣地發冷,一陣陣地疼!
我不忍心父親一個人躺在那里。所以每當姐姐們叫我去躺一躺時,我都讓她們去睡覺,讓我一個人來守靈。
這么多年了,我陪父親的時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這次我一定要好好地陪陪他,可惜他啥也不知道了……
24日下午2點多時有兩個遠方的朋友給我打來電話,遺憾的是我已經有20多個小時沒有摸過手機了,所以我沒有接到他們的電話。
后來我發了短信,朋友告訴我:別老哭了,那沒有用,要注意多休息,好好照顧好姐姐們,這才是我應該做的。現在父親的靈魂還沒有離我們遠去,還不如給他多念念“南無阿彌陀佛”經,這樣對大家都好。
于是我一個晚上都在念阿彌陀佛,和我一起念經的還有我大姐、三姐、侄女。果然嘴里念著經,這心里平靜了不少。
后來由于姑姑、姐姐們的一再相勸,在1點多鐘的時候,三姐、三姐夫醒來替換我了,我才戀戀不舍地去臨時搭起的床上休息。
睡到凌晨4點鐘左右我就醒來了,一想到明天一大早父親就要拿去火化了,我不由悲從中來:父親啊,我真的舍不得您!我真的無法想象明天您就要變成一堆白骨了,從此我們就陰陽兩相隔了,我再也看不見您老人家了!
父親,這種心被剜空的感覺,叫我怎么受得了?!于是我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父親的靈前,一遍遍地念著“阿彌陀佛”,好讓我父親的靈魂能早日得到超度。
由于第二天在4點鐘就要去火化,所以那晚我就和二姐、三姐、三姐夫睡在地板上,最后再陪父親一個晚上。
那晚的氣溫很低,風又是那么的大,但是我們誰也沒有說冷,就是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后來實在撐不住了,就迷糊了過去。可是不到一會兒我就醒來了,又給父親念經,我多么希望我們的虔誠能夠換來父親的幸福安康。
我久久地跪在父親的靈前不肯起來,因為我覺得除了長跪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父親,您的愛女給您送行了,您感覺到了嗎?
很快火葬場的人就來了,我們哭成了一片,任憑我們哭天喊地,但是一切都無濟于事了,在我們的漣漣淚水中,電冰棺被抬上了汽車。
雖然知道父親早已沒有了知覺,但是只要一有顛簸抖動,我都會心疼:汽車啊,你走得慢一點再慢的一點,讓我父親好好睡個覺吧,千萬別磕疼了我父親……
就要推進去火化了,就在一剎那,我感覺天都塌了下來了,連一直都沒有哭的哥哥也放聲大哭:父親,永別了!如果說前幾天至少我們還可以看見您,那么從此真的是生死兩茫茫了,我們再也看不見您了,我們再也聽不見您的呼喚了,父親!這世上還會有誰叫我“妞”啊,父親?!
回來的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我知道誰的心里都不好受,堵得慌。
一回到家,我哥哥就呼天搶地大哭,長這么大我第一次看見哥哥哭得這么傷心,在場的人都哭了。
30多年來我一直對哥哥很不滿,可是看著孩子般哇哇大哭的哥哥,我的心頓時軟了下來,多年的積怨就這樣化為烏有:
是啊,從此哥哥就沒有了靠山,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爸爸即使是生病了,但是至少還有一個人在啊,至少有個人可以搭話啊,可是如今呢?突然我發現哥哥早就不再年輕了,哥哥其實也很可憐!
9點半我們就送父親上山下葬了,哥哥一直在哭泣,我們也是一路行走一路哭,從此再也沒有父親可以叫了,從此回家不僅沒有爹也沒有娘了,可以面對只有父親的遺像了!
這種生離死別誰人能忍受啊,一想到這30多年來父親對我的寵愛與包容,我一遍遍地哭倒在父親的墳前:父親啊,您就這樣走了,帶走了我所有的思念與不舍;帶走了我所有的歡樂與喜悅,而把深深的痛苦與悔恨留給我!
父親啊,從此您的那句“我龍巖的女兒”就是我今生永遠也無法翻過的一頁,是我今生最最疼痛的一個字眼!父親啊,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不選擇遠離您,我一定在您的膝下承歡,我一定多陪陪您!
只可惜,這世上不賣后悔藥,人生不能重新洗牌!您的女兒永遠都沒有機會改變了!父親啊,您叫我怎么不肝腸寸斷,哭訴無門啊,父親!
從此您就要與青山為伴,與青松為友了,長眠于這茫茫山野之中了!父親啊,再也聽不見我們的聲聲叫喚,再也看不見我們的喜怒哀樂了!
父親啊,您就這樣走了,您真的就這樣走了!您告訴我——除了在夢中,女兒我還能在哪里看見您啊,我今生最最愛、最最疼的人兒!
父親……我舍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