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路的閣樓

位于巴黎的雷恩路長不過數里,從頭走到尾能看到的風景卻有好幾處。

我住在街角的一棟1900年代的公寓的六樓,房間緊湊的只能擺下張桌子和床,走廊昏暗悠長,電梯狹窄的也只能容下兩人。樓內居住的多是老年人,這里的一切都像是慢節拍的老電影,但每當打開大門卻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豁然開朗,行色匆匆的路人,神采奕奕的游客,不自覺地,腳步也被他們帶的快起來。

在法國,面包店不計其數,但要問哪家味道最好,除了官方的評價,大概每個人都覺得最正宗的那家在自己樓下,入鄉隨俗的我也不免這樣以為,一走進店里,幾十種不同的面包點心各自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金黃的黃油圓面包, 鮮艷欲滴的覆盆子塔,還有外皮松脆內里綿軟的羊角面包,它最好的搭配便是一杯又苦又香醇的濃縮黑咖啡。

店里日常的當屬法棍了,擺在墻上的架子里,就像是一家面包店最恰當的裝飾品,但對這兒的人來說,法棍等于中國的饅頭,每家每戶都要買上幾根當主食,剛出爐的法棍極誘人,烘烤后香濃的麥香,酥脆的外表和扎實又喧騰的芯兒,餓了的人買上一根,往往還沒走到家便會少了半根。

喝完這杯咖啡往前走,不多遠就是家花店,門口一筐筐的花擺成階梯狀,站在路口都能看到這一片色彩斑斕??鹄锏幕櫩涂梢噪S意挑選搭配,一年四季,隨著季節的變幻,花的品種也跟著不同,色彩熱烈的太陽花,嬌嫩的康乃馨,各色玫瑰,嫩黃的粉紅的鮮紅的灰紫的,一筐接著一筐。遠處還放著香氣幽靜的小蒼蘭,花瓣潔白無暇,花的頂端,橫著長了一排六七個骨朵,配上纖長的桿子,很像是女孩頭上戴的簪子。這種花很好養活,只需要清水便能活上幾個星期,所以也成了花店里常備的花。除了這些,用來烘托主角的草也有不下十來個品種,粉白色的滿天星,細細碎碎的橄欖葉,和清新的尤加利,它綠色橢圓的葉子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霜,拿近點還能聞到一陣陣宜人又提神的香味。我最喜歡的搭配就是拿它配上小蒼蘭,綠的葉白的花插成一束,很美。

法國的男女老少都喜歡花,出門買菜也不忘帶上一束花,過節生日更是不可缺少,每當看到大家挑選花的時候總覺得很有趣,這一刻每個人都在認真思考著搭配,手里邊挑選著花,不一會兒,答案變揭曉,穿著合體大衣戴著珍珠首飾的老奶奶選了一束嫩粉色的牡丹,就是歐洲油畫里出現的那種花,層層疊疊的花瓣團成一個圓形的骨朵,雍容華貴。緊挨著的戴著墨綠色圍巾穿著淺棕色德比鞋的中年男子已經拿著一把深紅色的玫瑰,這種玫瑰名叫達拉斯,巨大的花朵配上長長的桿兒很有氣勢,只需幾支插在花瓶中便會很有氛圍。這短短的一會就能看出每個人的喜好,蠻有趣的,而且這股對待美的認真勁兒是我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不曾常常看到的,打扮妥當出門再來買束自己挑選的花,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生活的儀式感吧。

在這條街上還有各種品牌的專店,除了周日每一天都很熱鬧,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喜歡去的卻是這兩家店,有一次剛好買完面包又順路買了一束玫瑰,走在路上突然覺得有意思,這個搭配頗有詩意啊,玫瑰和面包,平凡生活里的一點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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