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剛過,總是控制不住晚飯時候去買兩個噴香噴香的烤紅薯,撕開焦黃焦黃淌出了亮晶晶焦糖的外皮,露出金黃軟糯甜美的黃瓤,一口咬下去,如同把微溫的爐火摻上蜜糖,再咽到肚子里去,于是這冬日的寒夜里也暖起來。
我和友人聊起來,奇怪最近怎么愛吃烤紅薯。他開玩笑地說:因為你是一個時令姑娘啊。
時令姑娘?我喜歡這個說法。
我喜歡吃春四月的草莓,夏六月的西瓜,秋八月的石榴,冬臘月的甘蔗。
還有春天的薺菜丸子、香椿芽;夏天的細涼面、綠豆粥,;秋天的蓮藕燉排骨、冰糖燉雪梨;冬天的烤羊腿、全羊湯,還有寒日里出沒于大街小巷的烤紅薯。
我不反對反季節水果和蔬菜,只是覺得味道都太寡淡,有種人為的勉強,讓我覺得它們一定生長的不快樂,于是我吃起來也不快樂。
而在每個時令里自然成熟的植物,它們曬過足夠的陽光,喝過足夠的雨水,受過應受的風霜,被每個季節精心地淬煉過,果實里盛的是每個季節的精華,充滿了自然的誠意和生命的快樂。
因此,我能感受到那誠意和快樂,以它豐富的味道。
我做過幾次西紅柿燉牛肉,但只有一次的味道我覺得最難忘。因為用了朋友自家種的西紅柿,在最熱的夏季成熟的,有著沉甸甸的份量。
把兩個成年男人拳頭那么大的西紅柿,隨性的切成小塊,和著麻將塊大小的生牛肉丟進砂里,放上一小包香料:有陳皮,丁香,白芷,八角,香葉,拍上一塊姜,兩瓣蒜,慢著火,少著水,西紅柿的酸甜,香料的辛香,牛肉的膻鮮,隨著時間慢慢融合,溢出砂鍋的氣孔,在空氣中翻滾出另一股清新的鮮香。
快起鍋的時候,撒上鹽,出鍋的時候,撒一點香蔥末,連肉帶湯吃上一碗,香而不膩,能從胃里舒服到心里,再快樂地發一身大汗,寒氣自消,涼意自來,比吃冰糕爽快。
還有冬夜里,加班到晚十點,叫上三五好友,找一家清真的火鍋燒烤店,叫上四斤手切鮮羊肉,店家送上黃銅涮爐,湯底一開始是清水,水里放了小小的海米、蝦干、墨魚干,還有大顆粒的粗鹽,一截小蔥、幾粒枸杞,一片一片的羊肉在滾水里涮過后,蘸上味厚濃稠的麻醬小料,每一片吃到嘴里都是對加班人生的巨大安慰。
到羊肉吃盡的時候,清水變了奶白的顏色,飄起一珠一珠的油花,喝上一勺湯,鮮味兒從舌尖一直竄到心里,這時候涮上白菜心,味道最美。
最后一定要吃上一小碗在火鍋里煮的手搟面,面條勁道,煮得稍微久點也不怕,反而每一根吸飽了湯汁,拌上芝麻醬,吃的每一口都在催促下一口。
吃到臉紅腹脹的時候,是心滿意足的時候,才會忘記工作的辛苦繁重,才有力量對抗下一次的波折。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每種時令食物自有它的能量,如春天的青菜和嫩芽,綠色的,朝氣蓬勃;夏天的西紅柿和西瓜,紅色的,燦爛盛放;秋天的南瓜和梨,黃色的,醇厚深沉;冬天的蘿卜和白菜,白色的,安穩內斂。
吃對應的食物,做對應的休養,做一個跟隨時令的吃貨姑娘,簡單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