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緣滅

緣起,在人群中,我看見你,緣滅,我看見你,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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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十八歲那年她在西安的一間酒店做服務員。因為她相貌出眾,嘴巴很甜,手腳又麻利,三個月后就被提升為領班。

她果然不負眾望,總能把客人招呼的心悅誠服。姐妹們有誰不小心得罪了客人,只要她過去說上幾句好話,再加送一些酒水,很快就圓了場,氣氛又活躍了起來。不到一年時間她就被晉升為部長,真是春風得意。

人在幸運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遇上愛情。小敏也不例外,她接觸的客人形形色色,有個體老板,有剛畢業的大學生,有神氣十足的社會大佬,有各行各業的精英人士……每一種人都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向小敏奉獻愛意。小敏只要稍用一點智商,便可擁有一場讓人羨慕的愛情,然而小敏卻對愛情和幸福有她自己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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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可以使人犯傻,可以使人犯癡,愛可以使人突然忘記年齡,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無邪。

這年小敏二十一歲,酒店里新招了一批服務員,有五名男孩,其中有一名叫高凱,他長得特別帥氣,眉眼中透露著一股憂郁的氣質。小敏負責這班新人的調教和培訓。當她看到高凱的那一刻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和高凱的眼神一碰撞心都亂了,竟然把要分給他們的任務都說錯了。傾刻間,小敏的臉在寒冬里變得緋紅,她慌亂的轉過身去,背對著大家說自己忘記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小敏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尷尬,她跑回辦公室里,喝了一杯紅酒,頓時感覺好多了。她又鎮定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她沒有再去看一眼高凱,連他站得方向都盡量回避,生怕自己在這二十多號人眼里再一次失態。

高凱是一位清潔阿姨的表弟,他平時總是一副很正經的樣子,不論是回宿舍還是去飯堂打飯,總是獨來獨往,仿佛一只離群的雁,孤單的讓人動了惻隱之心。小敏通過那位阿姨打聽到了高凱的身世,高凱是一個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高凱其實一直學習很好,但由于母親去年得了腎病,家里的困境可想而知,他不得不輟學去照顧母親,擔負起養家的重任。

從此,小敏對高凱有了一種特殊的照顧和關心。這年高凱才十七歲,他沒學歷,沒資本,沒地位,要想在這魚龍混雜的世界出人頭地,談何容易。他是一個被社會遺棄的人,然而他又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他遇到了小敏。

終于有了一次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小敏直言不諱的問高凱。

"你為什么想到這里來上班?”

"我……我暫時不知道還有什么更合適的工作?!?/p>

"如果有選擇,你想沒想過去做其它工作?"

"什么意思?"

"你看咱們酒店的大廚,一個月工資差不多兩萬了,你有沒有興趣想跟他學習?但前提是你得先從底層做起,可能開始會比較辛苦,但只要你肯努力,總有一天你會像他一樣出色。"

"怎么才能當他的學徒呢?"

"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幫你想辦法。"

高敏給大廚送了個三千元的大紅包,又請人事部的趙姐吃了頓宵夜,順便奉上個一千元的紅包,高凱終于成了大廚的關門弟子。

愛情,不需要聰明的計算,只想全身心的付出,在給予的那刻已經無尚的幸福和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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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年的扎實學習和磨練,高凱已經成為酒店的二廚,其實他的水平和大廚已不差上下。那次大廚去三亞旅游了五天,高凱已可以帶領一幫兄弟們獨撐門面,酒店的生意照樣紅紅火火,沒有生出一點差錯。

這年小敏二十五歲,高凱二十一歲。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的感情也日漸加深。高凱的衣服全是小敏買的,對于生活高凱是不用操一點閑心,他只用專心修練他的廚藝。他由一個孤僻,內向,憂郁的男孩,變成了一個陽光,自信,可以獨撐一片天空的男子漢。高凱已榮升為小敏心中的王子,她是來拯救他的女神,她要用她全部的熱情和力量來扶他登上他心目中的王室寶殿。

他們像所有幸福的愛人一樣在愛海里纏綿著,溫暖著。小敏的工裝是西裝套裙,冬季的夜晚,下班走出酒店總會冷得瑟瑟發抖。高凱常常會拿著大衣來酒店門口幫她披上。小敏喜歡吃炒板栗,即使在大雪紛飛的夜晚,高凱也要跑幾條街買給小敏吃。雖然高凱的廚藝曾挑逗過很多人的味蕾。可小敏卻喜歡吃街邊攤,為了小敏開心,他也會陪她去吃路邊的烤串。

他倆在黑暗的路燈下,迎著風雪相擁走向住所,一路上邊說邊笑。小敏說她的手快凍僵了,高凱說他的胸膛很暖,讓小敏伸手進來暖,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手也凍得不靈活了吧,因為手里還拿著打包的食品,怎么也解不開紐扣,小敏等不及就把手伸進高凱的脖子里,果然很暖和,然后他們一起叫著,咯咯咯的笑著。他們像倆個討厭的小孩,傻的讓路人討厭。

小敏不管在白天有多么嚴肅,有多么偽裝,可在高凱面前,她就會變成溫柔的少女,高凱也總會像勇士一樣挺出胸膛來溫暖她。和相愛的人在一起,下雪的冬夜也是四月天。

兩個依偎的身影,在安靜的夜里被昏暗的路燈拉得好長,顯得那么幸福和生動,又那么詭異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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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全部,因為喜歡,可以推翻一切標準,愿意為之赴湯蹈火,只為得到那心之向往的玫瑰。

在一起的第五年里他們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兩居室的商品房,總算有了一個真正的家。對于高凱來說,他算是一個真正的贏家,這么年輕就有了嬌妻,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有了蒸蒸日上的事業,沒人知道他心里有多豪邁。

春節前夕是酒店一年生意最紅火的時候,高凱一天忙得找不著北,又要出新菜譜,后廚又有人要回家結婚,眼下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一天到晚都有人包場訂餐。大廚的老婆偏偏在這個時候生孩子,家里沒有老人照顧老婆和大女兒,他是非得回去的。這么一大堆亂攤子都交給了高凱來打理,他常常累得回到家里澡都不洗就合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事就是喜歡往一塊兒湊,偏偏在這個時候,高凱媽媽的舊病又復發了。怎么辦呢?老人要住院,需要人陪呀,把人都要愁死,高凱是脫不開身的,如果這時他去請假,就是存心和老板過不去。他痛苦的快要瘋了。然而,小敏也是個忙人,她在這個時候請假就等于把部長這個位子拱手讓給別人,過上一段時間再回來,只能從領班再做起。

在舍與得之間,倆個人在痛苦的掙扎著。高尚和自私在無情的考驗著人的道德底限,善良會遭人厭棄嗎?虛偽的會成為英雄嗎?

熬過了一個失眠的長夜,終于天亮了。小敏決定去請假照顧這個準婆婆。盡管她還沒得到一分錢禮金來確認自己目前的身份,但為了高凱,她放低了身份和尊嚴。她為了高凱,義無反顧的做出果斷的選擇。

高凱繼續他繁忙的工作,小敏在醫院里成了眾人贊嘆的好媳婦。她去領藥處拿藥,突然覺得頭暈眼花,差點摔倒,幸好扶住了墻。她緩過神來在椅子上坐下,她以為自己太累了,也沒多想,可是越聞醫院這種味道,她就越惡心,這種感覺一直持續著。終于高凱的母親病情穩定了,但還需要人照顧,小敏又不辭勞苦的把老人家接回家里親自照顧。她終于累得暈倒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被醫生告知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這是一個多么讓人興奮的消息啊!然而,它卻成了小敏痛苦的根源。小敏用欣喜的眼神望著高凱,她多么期望得到高凱微笑迎合的眼光,可是高凱卻表現出一副冷漠為難的樣子。

"你為什么不開心呢?難道你不想要孩子嗎?”

"不是不想要,只是覺得現在還不合適……"

幸福瞬間被瓦解,美麗被丑陋打敗了。小敏從來沒有覺得高凱如此般陰險老謀深算。小敏大哭大鬧,她不顧病房其他人投來奇怪的白眼,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喊著。終于,她保住了孩子,但她在高凱的心里成了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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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慢慢冷,慢慢疼。慢慢沒有感覺,慢慢被忽略。

懷孕期間,高凱讓小敏在家里多休息,自己在下班時間去報了西式餐典學習班。小敏覺得很欣慰,因為高凱這么上進努力,她覺得自已將來會過上好日子,她安心的在家里養胎,照顧婆婆。

高凱在學習班認識了活潑漂亮的琳娜,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相同的興趣將倆個年輕人緊緊的拉在一起,他們互加了QQ,無時無刻不保持著密切的聯系。這段時間高凱特別精神,他整天都神彩奕奕,在鏡子前左照照右照照,不時的發出討厭的笑聲,小敏覺得很奇怪,他以前從來不是這副德性。女人的第六感覺告訴她,高凱一定有什么瞞著她的古怪,但她寧可相信老公是愛她的,她用自欺欺人的手段麻醉自己。

孩子終于出生了,是個可愛健康的男孩,然而高凱沒有表現出多少興奮,反而拖辭說孩子晚上老是哭,他睡不好會影響第二天工作,他競然一連幾個晚上都不回家。

小敏也沒有辦法,她寧愿心痛的相信高凱那偽心的謊言,愛情在此刻成了折磨人的東西。在愛情里,一個人單方面的忍讓,另一個人就會變本加利的折磨你,直到你被殘忍的黑洞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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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凱的媽媽身體已無恙了,她回鄉下了。高凱把家當成了旅館,他回來就是為了換衣服。他對小敏沒有了以前的溫存,在家里多數是抱著手機玩,偶而逗一下孩子,和小敏已很少溝通。小敏覺得非常痛苦,愛情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怎能不讓人難過。她找高凱談話,想訴說自己的壓抑和苦悶,高凱卻說他想賣掉房子,籌了錢想開間西餐廳,他說每天這樣幫別人打工沒意思。他拉著小敏的手說:"我們先把房子賣了,等賺到錢了再買間大點的,到時候你做了老板娘,數錢數到你手軟。”

矛盾在心里打成一個個死結,讓人痛苦,又讓人渴望美好。小敏雖然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但她經不住高凱的軟磨硬泡,終于把房子賣了,他們又住進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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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凱的西餐廳開張了。小敏因為要在家里照顧孩子,并沒有去西餐廳做老板娘。因為有孩子,她相信高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然而高凱又是一個星期沒回家了,她寧愿相信是他很忙,忙到沒空回家。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為什么還要努力幫他找理由辯護。她的眼淚忍不住的流,兒子用小手抹過來,好象在安慰媽媽不用傷心了。

小敏不想再坐以待斃了,她終于忍不住去西餐廳里找高凱了。深夜,客人都已散場了,這時候他應該不會很忙吧?這么晚看見兒子和老婆來看他,他應該會很激動吧?然而當小敏推開門的那一刻,她差點暈了過去。

高凱正和琳娜坐在墻角,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你喂我一勺,我喂你一刀叉,正在享受著美食。紫紅色的燈光映襯著他們的甜蜜,動人的音樂附和著他們的幸福。這樣的畫面,小敏和高凱曾經不知重復上演過多少次,此刻他卻在這里和新人翻拍,簡直是可恥又混蛋。

如果這時候她輕輕的合上門,然后打的回家,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也許她能暫時保住平安,或者將究一生委屈求全。又何必呢?她本來就是一個感性的人,在愛情面前她不想變得理智,她沖了進去,發瘋般的大鬧了一場。

小敏終于失去了高凱,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房子,然而她卻得到了孩子。高凱的媽媽悲傷的舍不得小敏離去,不得已,小敏成了高凱母親的干女兒,高凱成了別人的老公。

小敏曾想過,要放一把火燒掉那間西餐廳,就讓這熊熊烈火見證她對愛情的執著。對待高凱,她想向對待敵人一樣勇敢,向對待仇人一樣兇狠。然而,為了兒子,她理平了心氣,她修身養性,開悟后的她平靜,柔和。

她像一枝梅花,頑強的傲雪開放,她依然那么美,像從未染過一絲的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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