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初相遇時,她是名動四方的第一花旦,綺年玉貌,玲瓏剔透。他亦是業內力捧的首席小生,風流倜儻,桀驁不馴。

第一眼見她,他的目光飄忽而去,不以為意。她亦云淡風輕,波瀾不驚。戲里情人,戲外同事,清清楚楚。她身邊有苦苦追隨的癡情男子,他身旁亦有紅粉佳人默默守候。
未知是緣分,還是工作的不得已。他(她)們一次又一次地在劇中交集。

那一日,陽光青碎,桃花漫天。他倚在樹下,看她在漫天的花葉中輕舞。淺笑輕顰,她眸中熠熠生輝的流彩明艷了滿樹的飛花。他竟看得癡了,該怎樣去愛那雙眼睛啊,清亮透徹,璨若明月。他的心瞬間柔軟。許多年后他一直能憶起當日的溫暖,依然能清晰的記得她動人心魄的笑靨。

他一改從前的淡漠,細心地觀察起這個笑起來明媚生輝的女子。他發現盛名之下,她依然真純。不管他對對手戲如何苛刻,她也只是輕輕一笑,不作他言。他忽然覺得自己浪費了幾年的寶貴時光,時時相對竟沒有發現她的美好。

年少輕狂,演戲對他來說只是打發寂寞和藉以糊口的方式,他喜歡自由的來去,不喜任何的束縛。身邊紅顏無數,他卻從未聽見心動的聲音。他暗自唏噓,原來戲中的情意并非都是杜撰,原不過是你沒遇見那個對的人。

他慶幸他能遇見他想遇見的人,卻也生生的苦惱。她身邊那個苦苦追隨的男子,那樣執著那樣癡情,連他這局外人都禁不住生出幾分感動,她又會是怎樣的心意?

她看見他眼中的深情,狐疑不定,半年未見,他的演技精進如此?她被他的眼波頃刻帶入戲中,他是個那樣孤單的男子,心中自有丘壑,卻從不與人爭上下長短。他守著他心靈的凈土,不向這俗塵妥協一分。她忽然就心疼起他,這個卓絕的男子,本該是魏晉竹林里風雅的名士,何以肯落入凡塵里做這無味的戲?

他(她)們的心意一步一步貼近,眸光一點一點融合。

他多么想告訴他,他有多想念她,可是他不敢,他怕他再看不見她溫暖的笑容。他羨慕甚至嫉妒她身邊那個肯為她付出一切的男子,他想她一定很在意那個男子吧?他希望她的眼眸一直純凈,他希望能盡一切的努力呵護她,他想她終有一天能感知他的心意吧?

可是他到底不知道,其實她一直在等他。

人戲不分,這對她來說,是始料未及的結果。她從來都是個理性的人,拍了那么多年的戲,演繹過那么多悲歡離合,她從來都是一笑了之。可這一次,她把心遺落在戲里了。一看見他溫暖明亮的目光,她就不由自主的沉淪。她惱恨自己,為什么不能去愛身邊那個一直視她如珍寶的男子。可愛情終究是個玄妙的玩意,窮盡一生,你可能只會柔腸百轉那么一次,余后將再無心力。

她同樣無法確定他的心意?她怕自己會錯了意,愛情中的女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沒有對方確切的一句:我愛你。怎樣都無法釋懷。縱使他為她做的再多再多,她也總是狐疑是不是友情的幻象。

她始終沒有等來他的一句:我愛你。

倦鳥歸途,她在靜夜里聽見自己憔悴的聲音。與其如此,不如將自己交給那個愛她若命的男子。她向媒體宣布了她的戀情。她笑靨如花地偎依在男子的身邊,他的心卻碎成滿樹的飛花。他沒有勇氣再面對她,倉惶而去,用一個世人不解的閃婚了結了這多年的糾纏。

她明了她(他)們從此將天涯陌路。她再無心眷念演藝圈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她發誓會好好愛身邊的男子,報答男子多年的癡情。只是她始終無法坦然地走進婚姻,愛情并非簡單的加和,實在是很深的緣分。

那份心靈的契合就只能放在祭壇上遠遠膜拜。

時光靜靜地流逝,他和她在各自的人生軌跡里堅定不移的行走。

多年后的熒屏對戲,卻是因為諸多方的大力撮合。

相見的那一刻,他百感交集。許多年了,他努力地愛身邊的人,他的妻溫柔良善,值得他用心珍惜。但他總忘不了那個溫暖的午后,忘不了那張花開的笑靨。他原以為他遠遠地避開,她可以更幸福更快樂。豈料歲月如此無情,那個情深意重的男子終究沒能守她一世,留下孤單的她在塵世間流浪。

接這部戲,她亦頗多思量,她本想讓往事消褪的的干干凈凈,但那些煩煩擾擾的纏綿卻若菟絲花般糾結。

許多年里,她慢慢淡忘他的微笑,他的寵溺,還有她一直不能確定的他的心意,她一心一意為她身邊的男子,因為這個男子真的對她太好。就在她以為可以拋下所有的前塵往事時,男子卻與她陰陽兩隔。或許真是天命吧,她也只能坦然地接受命運。

再相見時,她看見他鬢上的白發,她忽然心湖決堤。

他的目光依然溫柔,只是添了幾許滄桑。她(她)們都不敢觸碰往事,只怕那如海的離愁就此崩潰。劇中他摟著她瘦若桃枝的身體,心疼和歉疚潮水般涌來,如果可以重來,他是不是可以牽著她的手浪跡天涯?

她的眼眸依舊純凈清亮,照得見他所有的悲滄。好在劇中這是個可以相擁而泣的鏡頭,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宣泄這翻滾的疼痛。
時至今日,他依然不敢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年輕的時候,因為青澀,因為太多的不能確定。
年老的時候,因為責任,確定了地老天荒的情意,卻無法給她。

還能說什么,所有的千言萬語,前塵舊夢,都化作這個深深的擁抱。
她靠在他懷里,任淚水肆意,她終于感知了他的愛,卻不能回應。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個桃花漫天的午后,再也回不到那些心意交纏的歲月。他不再是紅顏明眸的男兒,她亦不復有皓腕香腮的嬌妍。

一念之間,滄海桑田。

月升月落,潮漲潮汐,流去了大半生的光陰。
他(她)們靜靜相擁,脈脈無言。
此生她(她)們只能遙遙相望。

冷冷的月,清亮無塵,照著他(她)們身后永遠平行的路。


圖片發自簡書App

本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謹以此文告慰那些詩意歲月里遺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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