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日上午,都要帶晴去上古箏課。這次,晴的作業完成不好,練習曲的節奏、音高、滑音、按音等等彈奏都不理想。老師非常不滿意,幾乎所有的練習曲都要再練習,完全沒辦法講新課。
聽著老師一遍遍說錯了,又錯了,還是不對……我覺得越來越焦慮、煩躁。晴也越來越緊張,錯誤更多。距離下課還有半小時,下一個上課的孩子已經到了。在狹小的房間內,那個孩子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牽引著晴的注意,眼神一勁瞥向那邊,明顯不專心。我的煩躁更甚,很想發火,站在晴身邊,一旦她眼神瞥過去,我就用手扳過她的臉。幾次之后,晴終于對我怒目了。
我很心虛,這次去上課隔了半個月,因為十一長假我們回老家沒法練習。也許因為間隔時間有些長,晴手生感覺不好。更有可能是晴對節奏和指法本來就沒掌握好,再疏于練習就更漏洞百出了。
為什么孩子的表現不好我會感覺心虛?我覺察到,我應該是過度承擔了。學習和練習本是孩子的事,我卻替她承擔了好多。每次上課,我給她記作業(也是老師要求的,孩子也確實不大可能一邊練曲子一邊記錄作業),我催她練琴,陪她一塊兒練習;她表現好了得到老師的肯定我覺得臉上有光;她彈不好老師批評否定我覺得很沒面子,臉上掛不住。
我的過度承擔反映的是我和孩子之間的界限不清。我不信任她,我想替她做規劃計劃,想拉她走上我設計好的理想道路。可惜,往往事與愿違。我希望孩子成為的樣子她做不到,我就急躁了、焦慮了。
下課后,晴怒目了我一會兒就自己先走了,我跟老師多說了幾句話,她安慰我說,別著急,不就學著玩嗎?老師要求是要求,能完成什么樣就什么樣。這句話我聽出是老師在寬慰我,我不認同學什么東西可以學著玩,甚至比較起古箏彈得好壞,我更在乎她學的是不是專心。我很在乎,可是我又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可以讓她集中精力來學,所以我很無力,想發火。
但是我并沒有對她發火。回家的路上,我沉默地開車,沒有提練古箏的事。晴也在后面安靜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著,體會著內在亂七八糟的感受和想法,克制著自己想說教的沖動。
回到家,跟老公說我很煩躁。老公問又咋了。這是明顯帶傾向的問話,我感覺隱含的意思是你怎么又無理取鬧?半天沒有回復這句話,消化了半天,勉強說服自己不要拿理想的模版去要求他,要認識到他的局限和背后的關心。
我簡單說了原因,最后說我很煩躁,特別想發火,不知道該怎么辦。老公回說,一個古箏要學到多高水平?能彈首曲子就行了。他的話讓我一下子無語。他倒是想得開。反正都是我陪著錢,陪著精力帶她學,只為了湊合首曲子嗎?再說,這樣對孩子沒有要求,她對自己的要求能高嗎?沒有一種認真的精神做事,她能成就什么?她的人生不就成為一個湊合將就的人生了嗎?我怎么甘心?!
最初的批判過后,我又開始反思,我的這個念頭有沒有問題?為什么非要孩子處處優秀?她普通一些又怎么了?為什么不能允許孩“不好”?我是不是非要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強加給孩子去完成?我這樣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回答這一系列的問題,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好在我沒有在回來的路上就說教,那段時間的沉默對孩子來說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孩子應該會有感觸,沒打擾她也許她會有自己的收獲,比我說很多遍更有用。果然,今晚我沒能及時趕回去陪她練琴,她自己主動練了,練完打電話跟我匯報。
以后,真的要多問一下自己:我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我不這樣又怎樣。也許,這樣問問自己,會有不同的選擇和不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