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聽著電話那段的呢喃,阿漁瞬間淚流滿面。 “你在哪兒?”阿漁哽咽的問。 “我沒有在哪里,我就在原地……就在原地……”這是喝多了的節奏吧? “好,你等我……”掛掉電話,來不及跟風風告別,抓起圍巾沖進微涼的夜色中。 “死阿漁,下次見到你就死定了!”風風氣急敗壞的吼著。
一路狂奔到公司樓下,等不及已按下樓層的電梯,一頭扎進步梯間,一路奔跑,一路飆淚。伸手打開辦公室的燈,看著他無助的蹲坐在墻角邊,地上滿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和一片狼藉的煙蒂。走過去,看著他期盼卻又孤獨的眼神,蹲下來,用指尖輕觸他的眉說:“不要蹙眉,這樣不好看……”他一把擁我入懷說:“你在,我便不蹙眉!不要走,好嗎?不要走……”那一刻,我多想告訴他,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就留下來,留下來陪你。可是,我不能,我有太多太多的顧慮,太多太多的害怕,我寧愿全世界傷害的是我一個人,也不愿你們任何一個難過,所以縱使有再多再多的不舍,我亦必須離開……
“我們來做一個約定,若你贏,我便回來,若你輸,從此后便不再相見,好嗎?”強忍眼淚對他說。他說:“我不想冒險,我就想你實實在在的在我身邊,一轉身便能看見,我就想這樣自私一次……”捧起他的臉我說:“任何事都是有規則的,生活也是,打破這個規則,必定是萬劫不復,所以,答應我好嗎?”我不知道此時的他腦中在想些什么,又是出于怎樣的考慮,總之最后他說:“好,我答應。這次的題目你來出,我來答!”“書上說,對一個人的迷戀期是一年時間,我們就以一年為限,如果一年之后,你還堅持著你的堅持,我便放下一切跟你走。”我看著他的眼睛,生怕錯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看著他的不舍與糾結,最終口中卻是緩緩吐出一個字:“好!”我接著說:“這一年里,我們不電話,不信息,但我會讓你知道我的狀態,行嗎?”“我答應,我都答應,相信我,我一定會贏!”我多么想說,我相信!我怎么會不信呢?可是我不敢開口,我怕我一開口,剛才說的一切都讓自己否定,我更怕我一開口,便不想離開……
我不知道那一天我是如何走出公司的,只記得那天的艱難和掙扎。看著沙發上睡夢中依舊憂郁的臉龐,轉身離去,我怕自己再遲疑一秒,就離不開這里。走出公司大門,手機信息提示:“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愿意去維護。記住,在這個城市你永遠是我最親近的人。無論你是成功出色還是郁不得志,我都在你身后,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哪怕我看到的一直是你的背影,我亦會永不放棄,因為我期盼著有一天,你能站在陽光里,微笑著正面向我走來!”可是我可以嗎?到時候你的身邊還會有她嗎?我不確定,真的不敢確定。按下刪除鍵,即使眼角含淚,亦要闊步向前吧?
砸開風風的門,一把抱住睡眼惺忪的他。 “喂喂喂!我的衣服!拜托你的眼淚、鼻涕擦一擦好嗎?”風風總是抓不住重點,但是我就喜歡他抓不住重點,這樣我才能緩沖一下自己狼狽的情緒。 “風風!我要離開!現在!立刻!馬上!”不管不顧的沖他吼著。 “呦!昨晚撂下我一人在江邊喂魚的時候您老可不這樣求著我啊?怎么了?失身了?”風風總有讓我想一巴掌拍死他的沖動。 “沒有沒有沒有!我就想離開了!”任性的叫著。 “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但你總得告訴我你要去哪兒吧?”他總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不問我原因。
只是后來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想問,只是在等我說,因為他后來跟我說:“你丫肚子里就存不住話,等你平復下來,你求著我我都不見得聽!”呸!得意忘形的東西。 “哪兒都行!只要離開這兒,離開這個有他氣息、有他味道的城市…..” “那阿漁,你還會回來嗎?”風風突然認真的問。我低下頭,因為只要風風一認真,我就無法正面回答,于是干脆不作答。
“阿漁,這樣像蝸牛一樣背著你重重地殼,害怕了就躲進去,雖然能逃避一時,但你不覺得重嗎?不覺得累嗎?不過既然你要走,我就會讓你走,只是回來時我希望你扔掉背上的包袱!”看著他一臉的嚴肅,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當我獨自站在海拔幾千米的青藏高原上凍得瑟瑟發抖外加缺氧簡直難以呼吸的時候,我后悔倔強的自己沒有聽從風風的建議提前看一下登機牌上的目的地。風風,你是想讓我死在這兒嗎?你妹的!如果老娘有命回去,一定要先宰了你!但是,此時此刻,既來之,則安之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聆聽藏族司機粗獷、原始的歌聲,品嘗著以前從不沾的重口味的特色食物,感受著不一樣的民俗風情,有那么一刻,我覺得風風替我選對了地方。都說西藏是一個世人逃避的天堂,是一個可以滌蕩靈魂、看清自己的地方,所以我期盼在這里我可以放下執念。坐在一個別具風格的茶鋪角落,品著溫熱的酥油茶,望著窗外面忙碌著的淳樸的藏族夫妻,頓時覺得相知相守是多么不易。此刻的他還在為工作奮筆疾書嗎?是不是還是總忘記吃飯,卻猛灌著黑咖啡?回到家的他是否還在為妻子的無端猜疑而心煩意亂?又或者兩人已恩愛如昔?不不,既然離開了,干嘛還要再想念?不不,正因為離開了,才可以縱容自己這樣毫無負擔的想念。人生總是這樣吧,一方面極力的去逃避,一方面卻又放縱自己小小的私心無限蔓延。但無論如何,我也應該露個面了。蘸著碗中的酥油茶在桌上寫道:“我很好,勿念。”拿出被自己從進藏后就關著的手機,拍下這張圖片,發到了朋友圈,告訴風風,亦是告訴他。
半年后,在我覺得有力氣去正面面對時,我決定回來了。 “風風,我在機場,來接我。”略顯疲憊的打給風風。 “你丫終于舍得死回來了?”一邊帶著哭腔罵著我,一邊馬不停蹄的趕往機場。 當我頂著曬得黝黑的皮膚外加兩坨高原紅站在風風面前時,一米八高的大男人竟然當場抱著我泣不成聲。 “你還知道回來啊?打個電話會死啊?”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放心,死了的話肯定讓你抱著那小盒兒去送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他的背,沒心沒肺的說著。 “笨蛋!不許你說那個字,只許我說!” “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看著他柔軟的睫毛上滾動的淚珠,我微笑的告訴他。 “走,帶你吃頓飽飯去”這家伙,搞得我好像在外面餓了半年似的。
風風總是不問我結局如何,或者出去的半年發生了什么,或者回來了還會走嗎,因為他懂得,如果我想說,我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他。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但不管怎樣,總是回來了。走出甬道。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心中竟無百感交集,或許經歷過川藏線上的生死過后,對一切應該是看得開了吧。拿出手機,點開狀態,寫下四個字:已回,不見!按下發送,至此,對以前只字不提。
在風風家賴了一個一個禮拜之后,我對風風說:“風風,我要去找工作,不能讓你就這么一直養著我。” “良心發現了?不想當蛀蟲了?不害怕這個世界了?”我一臉黑線的沖著他吼道:“老娘要不是擔心妨礙你找媳婦兒,倒樂意給你養一輩子!” “我倒是想養著你,可您老不愿意啊!”看著他一臉的戲虐,我故意甕聲甕氣的說道:“風風,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別價,姑娘,我也就是跟你客氣客氣!”混蛋,害老娘白醞釀了半天情緒。
一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我不再想去猜測一年后會是怎樣的情景,我只知道,這一年里,我會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開心,努力成長。或許一年后,你與她已冰釋前嫌,和好如初,而我身邊亦有一個他;亦或許你已重獲自由,但卻已不再原地,而我亦開啟人生另外的篇章;再或者,我們尚都是自由人,但卻再找不回往昔的惺惺相惜。無論哪種結局,都是時間對我們最好的恩賜。時間就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一切不能解決的問題交給它,必定都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只是在此期間內,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辜負自己的青春年少,因為努力奮斗著的人生總是最值得期待的。即便有朝一日,感情不再刻骨銘心,我們卻還有那段為理想奮斗的時光值得銘記。有些故事或許就像這樣沒有結局,又或許這已是最好的結局。我不知道,一年之后,我是否還愛著他,但我知道,愛過,便已足夠……
號外:阿漁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我不知道他們最后有沒有相見,也不知道她將如何走下去,更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歸宿,但我知道的是,她終究不會辜負自己的人生。我們這一生,要走很多條路,有筆直坦途,也有羊腸阡陌,有繁華,也有荒涼,但無論如何,路要自己走,苦要自己吃,任何人無法給予全部依賴。沒有所謂的無路可走,即使孤獨跋涉,寂寞堅守,踩過得都是路。你曾經以為走不過去的,跨過去之后,回頭看看也不過如此,不回避,不畏縮,未來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