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排練時,藍纖秾果真把車子推了回來。
“你從哪里找到的?”少年驚訝地盯著藍纖秾,翻來覆去地查看車把和車座,好確認是不是苗西園那輛獎品自行車。
“在我家。”
他笑笑,沒想到她還挺會開玩笑。
那天,藍纖秾又早早回去了,她要給雅煮飯,還有三天她那個該死的弟弟就要參加S大學音樂系預科班的招生考試了。接下來的幾天,藍纖秾一直未露面。羅密歐成日沒精打采地和班伏里奧對著臺詞。
“嘿!我已經遺失了我自己;我不在這兒;這不是羅密歐,他是在別的地方。”羅密歐懶洋洋地說。扮演班伏里奧的那個新生早就看少年不順眼了,見他這么不上心,新生沖著崔植道,“他分明在這里卻說自己不在!”
“白癡!那是臺詞!”崔植氣憤地大吼道,女主角一消失,這群男人都有點不在狀態(tài)了。
“……她不愿聽任深憐密愛的詞句把她包圍,也不愿讓灼灼逼人的眼光向她進攻,更不愿接受可以使圣人動心的黃金的誘惑;啊!美貌便是她巨大的財富,只可惜她一死以后,她的美貌也要化為黃土!”受著這深情的臺詞的提攜,羅密歐終于有了點情緒。
班伏里奧,“那么她已經立誓終身守貞不嫁了嗎?”
羅密歐,“她已經立下了這樣的誓言,為了珍惜她自己,造成了莫大的浪費;因為她讓美貌在無情的歲月中日漸枯萎,不知道替后世傳留下她的絕世容華。她是個太美麗、太聰明的人兒,不應該剝奪她自身的幸福,使我抱恨終天。她已經立誓割舍愛情,我現在活著也就等于死去一般。”
班伏里奧拍拍羅密歐的肩膀,“聽我的勸告,別再想起她了。”
“啊!那么你教我怎樣忘記……”羅密歐在說那句“忘記”時,眼睛突然放出異樣的光芒——
崔植沖著少年大喝一聲,“今天怎么全都這種爛狀態(tài)啊!”
“羅密歐!”藍纖秾像大力士一樣推開門站在一片明亮的陽光中。
“啊,朱麗葉!”少年怔怔地望過去,眼睛有些失神,穿著高跟鞋和黑色禮服的藍纖秾正向自己奔過來。她抄起他的手,像要從苦難中挽救他似的,帶著他向室外的光明奔過去,“求求你一定要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直到現在想起來,我還會有種莫名的被疏離的感觸。那是一種妒忌——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他為什么想不起我呢?鋼琴……是一架鋼琴引發(fā)了一系列的變故,可她為什么想不到我有鋼琴呢?唯一的理由是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我……
所以,后來,當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更不肯原諒她了。
我現在將這段關于鋼琴的小插曲一字不露地寫下,它似乎和整個故事無關,卻包含著決定故事去向的二個重要方面。一個是夏將那架門德爾松鋼琴送給藍纖秾時提出的條件,另一個是雅的朋友——段子祺,在五年以后,這個名字會再次出現,我借助這個心靈被嫉妒蠶食了的學生,找到了靠近雅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