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大三暑假,我一心想找點事做,很不情愿整個暑假都待在家里。
高中同床的兄弟祥子很早就去了南京,住在他姐姐家,當時在一家網絡寬帶公司做技術支持與運維工作,他幫我跟公司說了說,暑假過去實習打雜。
于是,假期伊始,我在武漢港乘坐輪船,一路順江而下,一天一夜之后,抵達了南京,這個讓人不自覺萌生傷感的城市。
祥子在碼頭接了我,去了他姐姐家,我和他一起睡在小房間,有時候我睡地上他睡床,有時候也被我先搶了床,就這樣住了一個多月。
南京的夏天跟武漢有的一拼,那時天天頂著高溫外出,好在公司有自己的車輛,一幫人每天到各個小區幫別人開通寬帶,調試網絡,那時才知道怎么設置IP,怎么ping網絡,更多時候打個下手,跑跑腿,遞遞工具、傳傳話,遇到友善的業主,客氣的請你進屋,還從冰箱拿出一罐可樂,那個感動是一輩子的。
公司二十來個人,年輕人居多,中午由公司請的阿姨幫我們做頓飯,晚上隨便在外吃點后,一幫人經常去網吧玩帝國時代,作為星際爭霸的堅決擁護者,我也只是偶爾參與一下他們的帝國狂歡。
每天早晨,和祥子一起出門,可能住的小區位置的原因,早餐攤點沒有像武漢那么的多,一出小區門口不遠,并排有兩家早餐攤,有一家是賣糯米包油條的(我習慣叫油條包飯),一對公婆照看這個攤點,一個三輪車,幾個簡易的桌椅。祥子第一次帶我去吃,我饒有興致的觀察了整個生產流程。
車架上放著一個大大木桶,里面裝著蒸好的糯米,木桶蓋上鋪著棉質的厚蓋頭,旁邊的小案板上堆著一堆油條,應該是批發來的,這個小案板就是攤主的生產線。攤主先攤上一塊濕布,從木桶舀出一勺蒸飯,根據顧客要求增減米飯分量,在濕布上攤勻之后,拿過一根油條對折后居中放在攤開的蒸飯上,根據顧客的甜咸口味撒上芝麻白糖或者榨菜、咸菜等,用濕布將蒸飯連油條裹起,然后雙手兩頭用力一壓一擰,把濕布散開之后就得到了油條包飯的成品。
從這過程和成品來看,有點類似于卷餅和煎餅果子,只不過外面用蒸飯代替了面餅,里面用油條代替了各種餡料。
油條的中空與米飯的實在,在那一捏一擰之后,成就了這個最瓷實和熬饑的早餐——油條包飯。而蒸飯大多采用的是糯米,糯米口感香糯粘滑,蒸出來的糯米更是粒粒分明,晶瑩透亮,黏糯之外還帶著硬挺,在使勁拿捏之后也不至于“稀爛”。所以,蒸米飯的火候至關重要,要做到松軟不爛。
拿了包飯,再舀上一碗豆漿,一份簡單而管飽的早餐就誕生了。一口下去,米的清香中夾著油條淡淡的咸味,糯米軟口,夾雜著油條松脆的嚼勁,甜中帶咸,咸甜的矛盾夾雜在口中,一大早就能喚起你沉睡的味覺,合著一大碗老豆漿,很有飽足感。
那年暑假在那里待了一個多月,攤主的老兩口每天都在那個固定的地方擺開攤子,過來消費的都是小區的老主顧和過路者,每天那滿滿一堆油條消耗完之后,就是收攤之時。
簡單的攤點和簡單的早餐,為那些一大早就需要奔波在外的人提供了能量,也為那些普通人提供了謀生的手段,上世紀90年代末很多下崗工人都只能自謀生路,擺小攤賺點生活費成為一種可能的選擇。這些遍布在各個路邊小巷的小攤點,那時已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但如今,你很難再看到類似的情景,瑣碎生活的便利讓位于城市建設和市容環境,城市的發展只能讓這些成為一代人腦海中的回憶。
不知油條包飯是否是南京的特色早餐,聽聞臺灣也有類似的蒸飯,不管現在的蒸飯多了哪些豐富多樣的內容和配料,但在老南京人的印象中,甚至在我這個過客的心目中,昔日的油條包飯才能真正觸動人們內心深處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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