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半倚軟榻,轉頭望向窗外那姹紫嫣紅的牡丹,輕撫臉頰而過的風啊,帶來南方特有的濕氣與溫暖。我心心所念的那個人啊,還在那大海的南邊……
初遇時,他是金榜題名,吟詩作對的風騷客,抬腿便踏出一片墨香;再見時,他是御筆欽點,風流倜儻的探花郎,揮袖便自成一股英氣。牡丹節上,那驚鴻的一瞥。隔著熙攘喧囂的人群,看著他,由遠及近,笑眸微漾。
“溫漸言,字,姚黃。”
我可曾見過他,為何如此相熟,仿若認識了一生。此后,書信相通,暮色相見,人約黃昏,賞月品茗。而后,一道圣旨,他去了瓊州。縱萬般不舍,也得忍離別。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也快要過去了,姚黃依舊沒有回來。來提親的人也被我用各種緣由搪塞了過去。他們都說,沒有聽過什么溫大人,那年去瓊州的探花郎,姓嚴。而那金匾題字的匾額上,寫著的,也是個嚴字。那個刻在我靈魂里的他,就這么離開了,不留痕跡。
今年牡丹花節,姚黃贈我的那盆并蒂雙花的牡丹,其中一株也快枯萎了。我用盡方法,挖空心思,依舊沒有任何起色。
我終于在夢里遇到他了。風度依舊,只是略減清瘦。
而這一眼,一如當初的相見。懷抱牡丹,一株雙花。千重瓣,晶瑩的黃,艷麗的紫。
他們告訴我:逝者安息了就不要再想他,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糾纏都是牽掛造成的,若生者不能釋然,亡靈又如何安息,你若放下了,他也就安心了。
世人問佛:“何為緣?”
佛曰:“緣為冰,我將冰擁在懷里。冰化了,才發現,緣沒了。”
很多年以后東風再度的時節,在許府的大院里那個種了很多牡丹花的園子里,會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在軟榻上,瞇著雙眼,安靜地睡著。
懷里抱著一盆花,上面開著大好的艷紫花朵,而盆里的另一株花則徒留枯萎的枝干。
如果,走進細看,你會看到枯萎的枝干下,發了一點點嫩綠的小芽。那么,還請你悄悄地走開。那是一個女人,用她的一生,來等待實現她的誓言。
愿借東風訴相思,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