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我死了,我欣慰的是我開始懷疑、我遺憾的是還不會論證。
我欣慰的是我開始懷疑。
說起懷疑,不得不談論到的是另外一個詞,叫做“相信”。
相信,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小到明天下雨,大到人生意義。如果我選擇相信天氣預報說明天下雨,那出門時,我會特地帶一把傘;如果我選擇相信某種人生意義,我的行為和這些行為所帶來的后果都將無不反映著這一種相信。比如司法中的“平等”的基石(社會人文主義),比如法西斯進行大規模屠殺時背后的依據(演化人文主義)。正因為相信能夠引導至少一個個體的行為,所以“懷疑”才有其價值,懷疑讓我們對“相信”有所選擇。
比如“吾十有五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當我又想起了《論語》這段時,內心隱隱感受到一種害怕。那種害怕源于學生時代,反復背誦并引用背后不假思索的“相信”。
細思這段,我是否可以理解為耗盡自己的一生,所學,所識,所感,所為都極有可能囿于當下的社會狀態,社會認知和社會體系之中?畢竟誰授予我所學,所學的內容有誰決定?學習的動力源于什么?是自我嗎?是外部“同化”的壓力嗎?時值壯年,自立之本,求實之源在何處?所作所為的基點在哪里?天命為何?耳順和從心所欲不逾矩是否來自于接受和習慣?
這是否是在規勸人們通過學習在“當下”的環境中,順流而行,卻也意味著,不再去懷疑這條河流的合理性,甚至因為從中獲得了價值,并更加鞏固了當下環境的穩定。因為對于適應者而言,反抗意味著代價,可能是一事無成,家破人亡,也可能是歷史功過。這是否是掌權者為了鞏固自己的利益而分享出一部分給到世人的產物,以換取更長期穩定的利益呢?這一理解,同樣適用在國家、宗教、企業甚至家庭。畢竟,有聚集就必然有不均(收益不均,付出同樣不均),有不均就會產生不穩定,而這就是緩解不穩定因素的一種處理方式,也是一種交換,民用接受與臣服換取平安喜樂甚至尊重和自我價值。同樣,對于當權者而言,也并非全是利處,守住金字塔頂點的位置,必然得承受更多的壓力和擔當,也必然得在更多集團里進行斡旋取得平衡,金字塔的頂點也是整個金字塔的支點,一毀俱毀。
當然,這也只是對這句話用意的一種解讀,并不是對掌權者所作所為,或孔子所思所想的解讀。因為首先我作為讀者的立場,和孔子、掌權者本就不同,我們的認識也必然有所鴻溝,我只能以我的理解去模擬孔子或掌權者的,而無法真正地站在他人的角度上,評估當前的資源;同時,因為環境在改變,掌權者在改變,而讀者,也在改變,這使得我們的解讀和引發的行為會與前人不同,哪怕是從前的自己。
我唯一欣慰的是我開始會懷疑,懷疑來自權威的言論,懷疑那些習以為常的觀點。這些懷疑源于對于事物認識的拓展,也源于對自身認知局限的接受。因為成因和結果是無窮無盡的,而因果邏輯本身只不過是基于我們所能夠捕捉到的信息而已,是一種不自知的控制變量,我想我們都在盲人摸象。
所以當我選擇不假思索的相信時,意味著,我所放棄的是更多的可能性。而懷疑正是給予這些可能性探索和追求的機會。即便最后的結果是“相信”,那也是經過選擇的,這份相信的背后所承載的東西也更為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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