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遇上了他。
那天被母親使喚著出門去買面條和醬油,在屋子里霸占著電扇的我極不樂意的拿著錢,穿著吊帶短褲汲著拖板出門了。我一直覺得我這年齡已經(jīng)不適合干這樣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弟弟的任務(wù),不過這家伙從早飯過后,就沒見到人影。
無視母親再三的呼喚,她終于忍無可忍地從廚房鉆出來,抽走了我手中的手機(jī),“喊你多少遍了,聾了嗎?”
“什么事???你喊了半天又不說!”
“去買兩袋面條還有一瓶醬油?!?/p>
“叫李文去買。”我重新躺下把身邊的雜志抽過來蓋在臉上,雜志很快也被抽走了。
“你有看見他人嗎?別廢話了,趕緊去,等著用呢!面條要細(xì)的,醬油要老抽。”她毫不講理地把我拉起來,打發(fā)我出門??粗页鲩T,又不放心地叮囑:“要的是細(xì)面和老抽??!買錯了,你給我退回去重買!”
“哦,知道了~”刻意拉長的聲調(diào)夾著大門關(guān)上的哐當(dāng)聲。
正是假期剛剛開始的七月,一出門太陽刺眼,陽光萬傾頓時有種無處遁行的感覺。無精打采地沿著狹窄的街道走去,一路樹蔭,一路陽光。遇上住附近的男同學(xué),騎著車子樂呵呵地和我打招呼:“好久不見!”
放假還沒幾天呢,我在心里默默吐槽,兩只手擋在眼睛上,側(cè)頭對他撇撇嘴。他也沒說什么,騎著車呼哧呼哧地跑遠(yuǎn)了。
推門進(jìn)超市,油鹽區(qū)抱著醬油,拿著面條去收銀柜結(jié)賬,看到冰柜里新進(jìn)了一種冰糕,沒有多想拿著冰糕一起結(jié)賬了。
出門沿著過來的路慢悠悠地踱回去,草莓味的冰糕,味道還不錯,我留意了一下雪糕的名字,身后老遠(yuǎn)傳來一群小孩嘰嘰咋咋的聲音。
我去,我好像聽見了李文的聲音,來不及多想,狼吞虎咽幾口就把手上的冰糕含進(jìn)嘴里,凍得我一臉痛苦,李文這小孩可討厭,看見我吃什么也要吃什么。
要買東西的時候不出現(xiàn),吃東西哪都是你的身影,我忍不住抱怨,仰著脖子速度地嚼了嚼,趕緊吞下去,冰涼的感覺立馬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等到那群孩子從我身邊跑過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李文不在其中,是自己太杯弓蛇影了。又悶悶不樂地為剛剛牛吃草般的嚼法感到不值。
拐進(jìn)小道,圍墻兩邊布滿了爬山虎,植物的茂盛嚴(yán)重擠占了原本并不寬闊的空間,從這里經(jīng)過總有種要小心翼翼的感覺。圍墻那邊的人家種的薔薇在巷子的盡頭開得絢爛,一拐進(jìn)來都可以聞得見香味。
這時回去菜該做好了吧!說什么等著要用,全是打發(fā)我出去的借口,嗯,中午應(yīng)該有魚吃,希望多加辣椒,如果炒的是李文喜歡的紅燒魚,那我一定要抗議,連帶著最近幾天李文干得壞事一起報告出來。我的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爬山虎的綠色枝葉,到了薔薇那里左拐再走幾步就是家門口了。
“你不愛吃這東西?”
“只有這個。”
薔薇的拐角處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我有些好奇地伸過腦袋去看那人。
是一個男生,半蹲著身子對著墻角在自言自語。
那人伸著一只漂亮白皙的手,指尖捏著一小塊面包,旁邊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蹭他的手心,發(fā)出喵喵細(xì)嫩的叫聲,是一只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貓。
可能是因為這人的聲音好聽,可能是因為他有著一雙漂亮的手,亦可能是他的動作很溫柔,我也說不出來為什么就站在原地傻乎乎地望著他。
有人在我背后冷不丁地喊了一聲:“姐姐!”
我嚇了一跳,李文這熊孩子正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兩手環(huán)胸,一副很得意的樣子,“你在看什么?”
“要你管!”
他突然伸過腦袋對著那人喊道,“那位大哥哥,這個女人剛剛在盯著你看!”說完麻溜地往家門口躥去。
啊啊啊,怒火中燒,有種你別跑!
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男生轉(zhuǎn)頭投向我身上的視線,頭皮一陣發(fā)麻,頭也不敢回趕緊小跑地溜進(jìn)家門。躲在門背后,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
我摸摸自己的心臟,亂跳什么?小心翼翼地探著腦袋從玻璃窗那看過去,將好看見那男生拎著面包消失在對面人家的大門。
李奶奶家?沒見過這人啊!他是誰?
? ?
拖鞋,赤腳走進(jìn)廚房,母親還在忙著,我把東西放在柜臺上,“東西放這了!”
“怎么這么慢!”
嫌慢,你倒是自己去買??!我腹誹地走回大廳,打開冰箱拿起冰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好爽!
長舒一口氣,好的,該收拾那屁孩!我語氣不善地在屋子里走起來,“李文,限你在三分鐘內(nèi)自覺出來,不然等我發(fā)現(xiàn)了你,就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
廁所,不在,沙發(fā)后,不在,桌子底,不在,窗簾,不在,門后,不在。
難道在房間里,剛進(jìn)門,就遇上一雙黑溜溜地眼睛正盯著門口看,看見我來趕緊縮回去了。
我去,還在等著我過來收拾他?我這就讓你如意!大踏步地朝他走過去。
床上的被子枕頭被一股腦地堆在地板上,中間鼓成一個球狀,那圓溜溜的部分估計是李文的屁股,可能是癢了,隔著被子還看得見他伸手去撓,撓完又縮了回去。
躲在這樣欲蓋彌彰的地方真的好嗎?他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吧!
熊孩子果斷是一種蠢萌的生物。
我用腳踩在他屁股的位置,被子里傳來“哎呦”一聲,我咬牙切齒地說道:“嗯,誰盯著那男人看!”
他一從被子里鉆出來,我立馬撲過去,去扯他的臉,李文沒出息地大聲呼救:“媽媽,媽媽,姐姐在揍我!媽媽,救命啊!”
餐桌上坐等上菜,那家伙被我蹂躪得一臉慘淡,頭發(fā)亂糟糟,我也沒好到哪里去,辮子松散。母親把菜端上來,看見我倆的蠢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和你們說了多少次,不要打架!”
李文告狀:“姐姐先打我的!”
母親扭頭瞪他:“誰讓你招惹她!”
我探著身子,是辣椒燒魚,心里平衡了,又懶洋洋地坐回去。
父親洗完手坐上位置,最后一道菜也上來,全家人等母親坐好才開吃。
餐桌上靜悄悄的,只有筷子碰到碗盤和吃東西的聲音,我埋頭解決燒魚,冷不丁聽到弟弟開口:“爸爸,姐姐今天花癡地盯著隔壁大哥哥看!”
我去,辣椒嗆進(jìn)喉嚨管了,我彎腰咳啊咳,淚眼汪汪地看見嘴角粘著米粒的李文一臉正義的臉。
父親威嚴(yán)地掃了我一眼,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胡說,咳咳咳……誰看他了,只是瞧著眼生,多望了幾眼?!?/p>
母親發(fā)飆了:“你倆吃飯都不能給我省省心嗎?”
弟弟立馬焉了,老實地趴著飯,我喝了好幾大口的水才勉強(qiáng)止住咳嗽,“我今天出去看見一個男生進(jìn)了李奶奶家,那人是誰啊?”
“李奶奶的孫子啊!昨天就和你說過了呀,和你講話,你老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母親又開始嘮叨。
原來是李奶奶的孫子啊!
家里養(yǎng)的花貓在我腳邊蹭蹭,我低頭丟了塊魚肉給它。
“不要丟在地板上,弄得到處臟兮兮的?!?/p>
“是是!”
“一會你來洗碗!”
“?。吭趺纯梢赃@樣!”我抗議。
“再啰嗦,晚上也是你洗!” ? ? ?
? ? ? ? ?
水池水流沖擊碗筷的嘩嘩聲,動作利落地清洗著碗筷,掃過玻璃窗時,又看到那個男生在自家樓梯上走過的身影。
個子挺高的,皮膚也是少見的白皙,我托著下巴打量著,水滿了溢出來,手忙腳亂地關(guān)上水龍頭,怎么又盯著他了!
花貓估計是還想蹭東西吃,又在我腳邊繞來繞去,我使壞用濕漉漉的手去摸它,它哆嗦了一下,干脆打著哈欠挨著我腳邊閉眼,蜷著四肢,縮成肥嘟嘟的一個球,我摸摸它的腦袋:“壞貓!那是你的小孩吧!皮毛的花紋都一樣?!?/p>
它沒有理會我,舒服地瞇著眼,咕嚕咕嚕念著貓經(jīng)。真是不操心的命!
? ? ? ? ? ? ? ? ? ? ?
炎熱的天氣從假期開始就延續(xù)著,一天到晚窩在沙發(fā)上,哪也不想去,放假還沒幾天,母親已經(jīng)嫌死我了,巴不得我趕緊回學(xué)校上學(xué)。
我一邊哼哼,一邊看著小說。平時玩的要好的朋友暑假都齊齊消失了,電話沒一個,發(fā)信息也不回,群里總是在潛水,估計是拋家棄友去什么好玩地方!
歪著脖子一看鐘,下午四點(diǎn)半了,對坐在旁邊的母親說道:“我去還書?!?/p>
母親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對我很敷衍,“去吧,順便把你弟接回來!”
暑假一開始李文就玩得一天見不到人影,母親很嫌他,就給他報了一個繪畫班,把不情不愿的他扔到那里看著。每次去接他,都可以看到他一臉怨氣,大快人心,又忍不住心下戚戚,對這樣待遇感同身受。
一邊咬著皮筋利落地扎著辮子,一邊往陽臺摸去,伸著腦袋看看客廳里的母親,并沒有注意到這里。陽臺硬紙板上曬著小魚干,順走兩三條魚干,經(jīng)過客廳時面不改色地和她道別。
“我走了。”
母親都懶得回答我了。
出門,往前走幾步,在薔薇叢那停下來,蹲下身子,咪咪咪咪地叫喚著。不一會一只黑白的小貓就從底下鉆了出來,怯怯地看著我,試探地叫了幾聲。
小家伙對我還不太熟,我拿出手里的魚干引它,它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喵嗚喵嗚地吃起來。伸手摸摸它的腦袋,它很享受地瞇著眼睛,和家里某只不良公貓的表情一模一樣。攤上這樣不負(fù)責(zé)任的爸爸你可真是倒霉,幸運(yùn)的是你爸爸有一個善良有責(zé)任心的主人,我看著它一邊搖頭唏噓,一邊給自己戴高帽子。
“原來最近是你在給它東西吃?!鄙砗笸蝗挥腥苏f道。
我嚇了一跳,手里的魚干全掉在地上,小貓吃得更歡快了,伸出一只爪子按住魚干,生怕被搶走了一樣。
那天看見的男生就站在我身后,手里端著盛著牛奶的塑料碗,透明清澈的眼睛正看著我。
心跳立刻有些紊亂了,臉也沒出息的紅了。
他在我身邊蹲下,把牛奶放下,從小貓嘴里拿走魚干,聲音還是很溫和的樣子:“這樣是不對的,小貓的腸胃消化不了魚干?!?/p>
貓咪嗚嗚地看著嘴里的美味被人拿走了,水汪汪的眼睛很可憐,男生把牛奶挪到它嘴巴旁,這才滿足地舔起來。
他就在我身邊,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手該放哪兒?眼睛該看哪兒?該說什么?我一點(diǎn)也不知道。
他問我:“你是李靜?”
我紅著臉偷偷看了一眼他,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我,這下臉更紅了,“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奶奶告訴我的,那天你跑得很快,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p>
被弟弟揭穿花癡他的事?我覺得更尷尬了,吞吐地說道:“哦,是嗎?”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和薔薇一樣帶著絢爛的糜香,“你真是個可愛的女孩?!?/p>
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我的臉憋著通紅,又不敢看他,知道他在夸我,應(yīng)該要道謝的,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叫林川?!彼f道。
林川,林川,這名字很好聽,和他人一樣的漂亮。
我覺得我再待下去會更丟人,起身背對他,磕磕巴巴地和他道別:“我要去接弟弟,再見!”
不等他有任何回應(yīng),大步走開了。
跑了好遠(yuǎn)才敢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方向,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著,總會有那么一個人只是待在身邊就會讓我們手足無措,丟盔棄甲。
風(fēng)吹過卷來絢麗的云朵,夕陽下的天邊是一片濃烈的火燒云,我抬頭看著天空。
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上他了。
? ? ? ? ? ? ? ? ? ?
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兵荒馬亂地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想離他近些,又怕自己的愚蠢給他留下壞印象,不去看他,又耐不住心里焦躁的情緒。與他隨便一次相遇都能讓自己傻呵呵地想上半天,一邊幻想著與他相遇相知相互傾心,一邊又為現(xiàn)實中膠滯不前的關(guān)系而頭疼沮喪。
在這樣的煎熬中,我終于決定要徐徐圖之。
首先是觀察,我從弟弟的臭鞋堆里拎出他藏得嚴(yán)實的寶貝望遠(yuǎn)鏡,有事沒事地帶著它在樓上轉(zhuǎn)悠,幾天下來就摸清了不少東西。
? ?林川的房間是樓梯道左拐的第二間,平日里他的窗戶總是大開著,夜里也只是關(guān)著紗窗,如果幸運(yùn)的話還可以看見他在窗戶那寫字,嗯,穿得很清涼,呵呵,鼻血又出來了!
早上七點(diǎn)會準(zhǔn)時起床,沿著香樟樹林立的街道跑步,七點(diǎn)二十經(jīng)過我家門口,如果他抬頭就可以看見某個頂著雞窩頭的女生睜著兩只熊貓眼地守在窗戶那,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口,我就會立馬直挺挺地倒回狗窩大睡。
他白天沒事很少出門,但是會固定去給小貓喂食。性情溫和如玉,待人彬彬有禮,待在屋子里喜歡看書,練書法,不怎么愛看電視,在了解他似乎很喜歡照顧院子里的花草后,我決定向他靠齊,也隔三差五地給母親的花澆水,捉蟲,莫名其妙地折騰死了一盆吊蘭,兩盆觀音蓮,一盆矮牽牛,還有一盆仙人掌后,母親開始禁止我在自家陽臺、花圃以及任何有花的地方出沒。
然后是想方設(shè)法的弄清他的喜好,我最近時常愛在廚房出沒,有意無意地向母親打探早上買菜有沒有遇上李奶奶呀?她那個孫子在不在呀?他們家今天買了什么菜啊?為什么買這個菜???是李奶奶愛吃還是他孫子愛吃?。?/p>
拐彎抹角地問了幾次之后我就大致列出了一個菜單。然后我把目光投向了弟弟,每次在樓上看見林川要出門,我就速度地和弟弟進(jìn)行談判。
“我請你吃雪糕怎么樣?”
“好??!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p>
“但是你要幫我向?qū)γ娴牧执ù蟾绺鐔枎讉€問題,不能說是我要你問的?!?/p>
“我要三只冰棒?!?/p>
“撐死了給你兩只!”
“成交!”
很快我就知道林川是射手座,B型血,比我大兩歲,喜歡藍(lán)色,不喜歡陰天,目前單身,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在班上擔(dān)任班干職位。
知道他目前沒有喜歡的女孩后,我興奮得在自己房間發(fā)了一整天的瘋。
最后是想方設(shè)法地接觸他和創(chuàng)造和他接觸的機(jī)會。
我開始在他待在院子里時,各種理由和假動作地站在二樓窗戶,期待著與他有次眼神與靈魂的觸碰。那天他彎腰給洗澡花澆水,起身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抬頭看向了我,我莫名其妙的渾身都僵住了。他對我笑笑打了個招呼,我像個木頭一樣等他回屋子了,才反應(yīng)過來,我應(yīng)該給他一個笑的,怎么這樣笨!
? ?不過很快我就有了第二次機(jī)會,父親的同事從老家?guī)硪簧咂ご拥奶易樱纸o我家滿滿一兜。
母親撿了幾個又大又紅地想給李奶奶家送去,窩在沙發(fā)上的我一聽,趕緊爬起來舉雙手,“我我我,爸爸辛苦了,我去給他們送去。”
動作迅速地?fù)屵^東西跑回房間,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咦,那件花格子的雪紡裙呢?明明放在這里的???
母親經(jīng)過我房間時,奇怪地問道:“你怎么還沒去送!呀,怎么又把屋子弄得這樣亂,一會自己收拾好,我可不幫你?!?/p>
我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到處都是翻亂的衣服,幾乎試遍了所有的夏裝,可是沒有一件讓我滿意,“媽,我又不想去送了!”
“你這孩子搞什么?”母親一把拎住拿著飛機(jī)模型從她身邊跑過的李文,“李文,去把桃子送到對面李奶奶家?!?/p>
“不去?!毕攵紱]有想就拒絕了。
“回來給你一塊錢?!?/p>
“東西在哪?”
“媽媽,媽媽,”我趕緊爬起來,對她討好地笑笑,“我和弟弟一起去。”
最后還是穿著身上的那一套去了對面,敲門前對著玻璃窗整理了頭發(fā),“有人在嗎?”
沒有人給我開門,聲音放大了些,“有人在嗎?啊!李文,你不要動人家的花,再動,再動,信不信我揍……”
門“咯吱”一聲開了,林川出現(xiàn)在門后,對上林川那張清俊如竹的笑臉,我整個人當(dāng)場石化了。
為什么我總不能向他展示我溫柔美好的一面?
“有事嗎?”
“額,沒事,哦不,有事,嗯,我媽讓我把桃子給你們送過來?!?/p>
“桃子?”
“別人送的,我家還有好多呢!沒什么事,我,我先走了?!辈坏人f什么,趕緊把桃子塞給他,拽著弟弟落荒而逃。
我已經(jīng)放棄了,每次和他的正面接觸,我都表現(xiàn)的相當(dāng)遲鈍和笨拙,我到底該怎么辦?
就在我沮喪的時候,我的愛情卻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jī)。
門鈴響起來了,母親打發(fā)我去開門,我趴在沙發(fā)上沒有動,用腳踢踢坐在旁邊的弟弟。
“媽,姐用腳踢我?!?/p>
最后開門的還是我,無精打采地打開門。門后的那張臉讓我一下子精神起來。
林川懷里抱著一個西瓜,“院子里的西瓜熟了,奶奶讓我摘一個給你們嘗嘗鮮?!?/p>
好的,這回我要對他揚(yáng)起美麗的微笑,順便把他的電話號碼弄到手。
媽媽半路殺了出來,“林川嗎?快進(jìn)屋坐坐,大熱天的真是難為你還給我們送東西了!”
“不坐了,還要給其他人送去。”
李文高興地跑過來,伸著手:“把西瓜給我,給我!”
林川彎著腰,騰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腦袋,“很沉的哦!”
“給我,給我!”李文聒噪地伸著手,西瓜就被他那齜牙咧嘴地抱到手。
“那么我先走了?!绷执ê湍赣H道別,目光掃過我時,開口,“小貓最近又長了一些,有時間去看看,小家伙該想你了!”
還在為失去獨(dú)處機(jī)會而沮喪的我,頓時原地滿血復(fù)活。
他這是在邀請我嗎?好開心哦!
他人消失后,我立馬滿興奮得屋子撒歡,到處作死。
小貓真的是長大了一些,我剛在花叢蹲下還沒來得及喚它,結(jié)果它自己就喵嗚著鉆出來,親昵地用腦袋蹭我。
今天可沒有給你帶魚干,嗯,重了不少,他把你照顧得很好啊!你可真幸福,我都想變成你吶!要不咱兩換換?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看它呢?”
正碎碎念,林川的聲音傳來,我深呼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他站在逆光的地方,身邊是一大叢盛放著的薔薇,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有種只要他出現(xiàn)的地方都會盛放著薔薇的錯覺。大約是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那個男生身上有著和花一樣讓人憧憬的美好,遠(yuǎn)遠(yuǎn)觀著,便可以聞見花香。
“我要去超市,你去嗎?”他問我。
“剛好同路!”我紅著臉地對他撒謊。
他向我伸出手,拉起我,我們便一起走在夕陽西去的街道。
之后的每一天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準(zhǔn)時去看貓咪,然后與剛好要買東西,散步或者其他什么事出門的林川相遇,一起走一程。
我們在路上聊喜歡的音樂,電影,最近看的小說,熟了之后聊得話題就更多,學(xué)校里的八卦,日常的囧事。林川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話不太多,笑起來很可愛,盯著他的臉超過三分鐘,他就會臉紅局促不安。
這段時期大概是我出生以來最幸福寧靜的時光了,林川在我身邊,時不時會低頭和我講話,我可以親耳聽見他自己的事情,就和做夢一樣,每一天我都在期待著與他在路上的“不期而遇”。
那天,我們將好走到一處高聳的斜坡上,太陽已經(jīng)落下一半,遠(yuǎn)處的山脈云霞,近處的人家街道,錯綜相接的電線桿,天空中歸巢的鳥雀,全部籠罩在一片溫柔的肅穆中,如同在進(jìn)行一場浩瀚龐大的道別,大地緘默著托著我們,使我們能夠看到更遠(yuǎn)的地方。
他突然開口:“很奇怪的事情,太陽每天都要從那個地方落下,然后第二天又準(zhǔn)時從相反的方向升起。以太陽的升落來劃分時間,按著這樣的時間整個世界轟隆隆地運(yùn)轉(zhuǎn)著。”
這個問題很愚蠢,但是從他嘴里說出來,所以我也開始認(rèn)真思考起來。
“也許有無數(shù)個空間在圍繞著同一個太陽運(yùn)轉(zhuǎn)著,有無數(shù)個我在那些空間里如我一樣默默無聞的生活著,大概就是這樣,”他突然把目光投向我,“我才會在心里覺得自己早已與你無數(shù)次的相遇過?!?/p>
認(rèn)真的語氣,年輕的臉龐。
我的臉上飛起來紅霞,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在我的注視下,他的臉也紅了,于是我們兩個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沒干。
回去的路上,我很高興地走在他前頭,蹦蹦跳跳,哼著小曲。到了薔薇那,我和他道別,他叫住我,等我笑瞇瞇地回過頭時,他突然又告訴我沒有什么事了。
真是奇怪,我有些納悶地推開自家門。晚飯做的菜沒有一樣是我喜歡吃的,我意識到自己完全被母親忽視了,不過心情高興地沒有計較,吃得很歡快,不一會就吃完了去盛第二碗。
“今天上街買菜我遇上了李家老太太,看見她又買魚又買肉,這老太太平日里很節(jié)約的,我就很奇怪問她,她說媳婦生病了,林川要回去照顧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給他做一頓豐富的飯?!蹦赣H對父親說道。
我手里的空碗“哐當(dāng)”砸到地上,桌子上的人齊刷刷扭頭看著我。
“多大人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割著手了嗎?”母親起身來看我。
我六神無主這才想到要蹲下去收拾碎片,抬頭忍不住問道:“媽,你說的是真的嗎?林川明天要走的?”
“是啊!專心你腳下那塊碎片,真是的,怎么這么不小心。”
難怪剛剛分開時他叫住我了,原來他要和我說的是這個。我忍不住回到房間,站在窗戶那等著他,熟悉了之后有時晚上在窗戶邊碰上,就會用手勢和對方進(jìn)行交流。
他今天來的比平時早些,我問他明天要走嗎?
他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
我覺得心里很難過,又問他什么時候的車子?
他伸出九根手指,上午九點(diǎn),他問我,明天去送他嗎?
我艱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我和他說了晚安,關(guān)上窗戶去睡覺,他看上去也很難過,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拉上窗簾。
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暑假才來這的嗎?不是早就知道會分別的嗎?為什么心里還是這樣的難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到薔薇那里等他。小貓似乎也知道了即將到來的離別,喵嗚地蹭著我的手背。
林川帶著行李出來了,李奶奶送他到門口,林川知道她腿腳不便,沒讓她再送了。
他走了過來,“等很久了嗎?”
我對他搖搖頭,他對我說,“走吧!”
我沉默地跟在他背后,看著他挺拔如竹的身影。
再次相遇又是什么時候?要等很長時間嗎?他,大概會忘了我吧?
我們徒步走到車站,時間還早,我們站在車牌下等車。
“我要回去照顧母親,她生病了?!?/p>
“我聽說了?!钡拖骂^,不想讓他看見我失落的眼神。
“恐怕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再見面?!彼y過地開口。
太久了,我在心里說道。
“李靜?!彼蝗缓拔?。
沉默半響又下文,我疑惑地抬頭,猝不及防地被他擁進(jìn)溫暖的懷抱里。
他把頭埋在我脖子邊,“我還欠你一句話,知道現(xiàn)在如果沒有勇氣說出來,就不會再有機(jī)會了?!?/p>
“我,喜歡你。”
我也是……
一直都是……
我就是在這時掉下眼淚的,原來我的喜歡,我的努力,我忐忑的心情,一直一直都沒有白費(fèi),以為不會有結(jié)果,卻最終被他回應(yīng),我伸手用力抱住他。
“我會一直記得你,時常給你寫信的,替你照顧貓咪,耐心等待下一次見面的時候?!?/p>
“約定好了?”
“嗯,約定好了?!?/p>
車子緩緩開來,他松開我,拿著簡單的行李上了車,在靠窗的位置側(cè)著臉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車子很快開走了,我沿著馬路跑了幾步,想再多看他幾眼,大巴最終帶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遠(yuǎn)方。
“再見,我的男孩。”我在心里小聲說道。
有一陣風(fēng)吹來,香樟樹的影子婆娑起舞,這是夏天的味道。
我抬頭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從來沒有這樣過的期待著下一個夏天的到來。
那樣的夏天一定是非常美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