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的某一天,武哥約我到茶樓見面,當我再一次見到黃哥時,看得出來,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大金鏈子、名手表、阿瑪尼行頭。
“吆!黃哥混得不錯嘛,又準備出來帶兄弟啦?拉小弟一把哦。”
“哪里哪里,回去給大哥開車了,順便接點工程做做,現在房地產賺錢,隨便弄點建材賣賣,有大哥在上面撐著小弟些都有錢賺。”
寒暄一陣后,武哥說了,“主要是梁娃找你,他親弟弟的事,之前他弟在這邊傷了人,以為把人弄死了,被安排到了麗水,結果那人并沒有死,就是重傷,這邊上面的人出面,把事情了了,通知他回來,他又不愿意回來,那邊能賺錢,才去半年多,不下二十萬。”
武哥繼續說“我們幾個當哥的是看著你們那一群小兄弟長大的,都不錯,想找你過去幫幫偉偉,順便再帶點人過去。”
“帶什么人?過去干嘛?”
“帶幾個妹兒過去,那邊能賺錢。”
“你知道我不碰毒品的哦,其他事都可以商量。”
“誰叫你碰毒品了?那邊酒吧、按摩店需要人。”
“哦~這樣啊,那好說。”
幾天后我帶著四個妹子踏上了陌生的麗水之行,蓉城到渡口的火車,一路上她們倒是有說有笑,但又能很是時機的討好我。
“蔣哥,蔣哥過去了多照顧我們哦”
“蔣哥,蔣哥你吃啥我去買。”
其實我心里一直在罵,“我他媽也是第一次去,誰來照顧。”
到了渡口需要換成汽車,汽車顛簸在出川的山路上,窗外陡峭的懸崖,時不時的回頭彎惹得這幾個瘋女人連連尖叫,引來滿車人的注目,而之前她們的大聲談話內容讓人很容易就能猜到她們是做什么的,但就是在這樣的注目下,她們卻顯得一切都那么的自然。我真想站起來說一聲,這幾個人我不認識,別看我。
終于到了,麗水,一個年輕人所向往的地方。一輛面包車早已等候在車站接我們,我并不認識偉偉,掏出手機撥了出去,對面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黑又壯實的人說到“我是偉偉,你是老蔣?”
“嗯,梁哥叫我來的。”
“知道,知道,這是我兄弟小鐘,走上車。”
面包車行駛在路面上,我一直以為,麗水古城就應該像一個有著古老建筑而街道是那種青石板的小路。“快算了吧,古城區已經沒有辦法開發了,已經失去了經濟利益,我們去的是新城區,古城在新城區,先去找房子租下,晚上給大家接風。”
七星街背后一大片當地人修的三層樓高現代小洋房,我們被安排在一間院落,數數這起碼有二,三十間房,事實上幾百個院落也就剩這一個院落還有幾間房了。叫來房東也許是趁機漲價,300一個月。我選了一間在一樓住了進去,很簡單就是一個臥室一個衛生間。
睡覺,一路太累,是興奮?是陌生?還是……敲門聲響起,“蔣哥,偉哥喊吃飯了。”酒桌上偉偉不停的和我舉杯,也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了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門想看看這個古城的風光,當走在烈日下我才開始后悔,清晨麗水的太陽就能把你全身烤得發痛,好不容易走到古城水車下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下去,遠處望向古城,這哪里是古城?全新的古建筑格局配合著現代流行氣息太讓人失望了,完全不是我心中所向往的廣闊草原。而身邊川流的人群只是被導游忽悠得到處亂轉。沒意思,還是回去吧,經過七星街,并沒發現更多的繁華。
中午吃飯時,偉偉發現我兩只手臂黑里發紅,問到,“出去啦?”“嗯。”盡引來所有人的大笑。“白天我們都不出去的,晚上我帶你去見健哥。”
終于等到了太陽下山,驅車來到一棟座落在七星街頭上的酒店,一路上看到街兩邊的店鋪開始陸續的開門,人頭也在急劇的攢動。
坐在酒店茶座里,偉偉向我介紹了健哥。健哥瘦,白凈,高挑。讓我感覺他很斯文。健哥發話了,“公司在這里有很多生意,你們進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公司有事必須第一時間到,公司的人不能內訌,一致對外,有功的賞,有過的罰,每月公司固定給你們發工資,其余時候自己搞產業,外面遇到事情不用怕,只要是公司的人必須幫。”其實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燈紅酒綠和街頭的熱鬧,我真的很想快點結束出去玩玩。
離開后偉偉帶我了解公司的產業以及其余各人的副業,一路上總有人和我們打招呼,看來偉偉在這里人頭還是很熟。酒店下來往路口走有一棟三層的迪吧,是這里唯一的迪吧,酒店也是這里唯一的大型酒店,其余的也只能稱作旅館而已,酒吧很多也是公司的,雪山那邊還有公司的度假山莊以及娛樂場地。看來漢洲的天在這里投入了不少心血。七星街與我們的住處之間有六縱背靠背的門面,都是一樓一底,走完整條街至少得半小時吧!這時候才發現好冷,難怪剛才健哥看我的表情是那樣怪怪的,想來也是,一個穿著短袖的人走在麗水的夜里確實引人注目。
偉偉的按摩店,我見到我帶來的那四個妹子正坐在店內,里面還有三個我并不認識。小鐘正在看電視,時不時有路人經過探頭進來瞅瞅。小鐘也會在這時起身和來人交談。
偉偉向我介紹“你不要看麗水這里是古城,這里有著全國各地的人來這里做生意,各行各業都有,我們這里都是以地區劃分的,全國各地的女人、男人都聚集到這里來撈錢。”
這不就是后來的東菀嗎?每個人每個角色都賺著不一樣的錢。很多朋友都說,我連東菀都沒去過,東菀就沒了,太可惜了,我也沒去過,但是我至少經歷過不亞于東菀的麗水。
只要不出太陽的時候,偉偉白天就會叫上我開上貨車出去拉土石,運到公司,每車也能賺上幾百元。必定是自己公司的人多給點也無妨。偉偉告訴我在這里開車不用駕照的,你看我什么車都在開,你也學一下吧!晚上我們不是在店里守著,就是到處游玩,到處瘋狂,直到凌晨四點左右才會收拾回去休息。要不就是白天安排牌局,晚上將麗水附近的有錢人接到酒店里豪賭,而我們安排的牌局就會以抽水的方式從中拿到好處,電影中大家都見過一捆一捆的錢擺在牌桌上,但是我們的牌局都是用尺子量,只收新錢絕不要舊錢而下注的叫法就叫個,每一個就是一厘米。看到桌面上的錢我們都相信里面有我們的一份,其余都是公司的,當沒有錢時我們還會大方的借出去,只需要寫張紙條而已,往往到最后這些錢又會回到我們手里。要不就安排老板吃喝玩樂,最后送到床上,而這需要老板很大的費用,當然這些也是我們的。大家一起賺錢,分錢,揮霍金錢的日子從來都不讓人感覺到累。
偉偉接到一通電話,有人在酒吧鬧事,叫帶人過去,我們過去時已經看到整條街堆滿了人,應該是站滿了公司的人,也就在那天我才看到原來這里有那么多漢洲來的人。當我走到門口,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那里,一個年輕人手里提著一米來長的開山刀從里面走出來,我往前一步,偉偉急忙把我拉了回來,“想死啊?”我站在那里,那個年輕人像是沒有看見我一樣和我肩碰肩的過去了,緊接著巡警,刑警也出來了,偉偉給我指了指那是“刑警隊的。”警察并沒有準備帶走那個年輕人,只是走向另一邊,那個刑警瀟灑的喊了一句,“都散了,都散了,那是本地人。”然后就離開了。事后偉偉才告訴我,原則上本地人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只要不出命案一般是不追究的。原來強龍還是壓不過地頭蛇,或許對方并沒有傷害到公司的利益也就大事化小了,必定公司是有長遠目標的。
很多年以后經常聽到有人說我認識某某知名人士,他能幫我某某事情,我聽到這樣的話題我一般都會離開,我覺得很好笑。認識又怎樣?在這個金錢社會你和他之間如果沒有利益關系,那都是你的一廂情愿,但凡是把這些掛在嘴邊的人,反而當需要幫助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有人要問我,當時你為什么敢站到前面去?不是我愿意去而是我并不知道情況,一開始我就以為是自己人,你想啊?外面那么多自己人滿滿一條街,這樣的情況誰還敢鬧事?還大搖大擺一個人拎著刀走出來了。奇了個怪。
日子還得過,票子還得數,青春還得繼續揮霍。公司開會,過幾天漢洲的天會帶家人過來避暑,需要點人接待和陪同。
偉偉帶著我走進迪吧的一個包間,相當大的包間,正坐上全是一些有分量的人物,有些認識有些聽說過有些從沒見過。健哥向我們點了個頭示意坐下,我們找了個墻角坐那里也只能靜靜的坐那里聽大人物的對話,而面前的酒卻也不敢動,想想啊,雖然叫我們隨意,這里全是千萬億萬富豪加上又是漢洲的天,誰他媽敢真的隨意來著,聽聽就可以了,要不,你來試試。
門開了,進來的是黃哥,看了一圈看到了我,和我點了個頭,走向漢洲的天和他說了幾句,準備離開的時候向我揮了揮手,意思是叫我出去。我和偉偉說了一聲,出去后看到武哥在外面沙發上坐著,
“你都來啦?”心里其實很高興。
“我過來玩玩,陪老黃的,順便過來看看你。”
“你怎么不進去?”
“算了,我都不是一個級別的,里面不自在。”
“我還是覺得。”
偉偉叫我回到包間,漢洲的天發話了,“在這邊的小兄弟些都好好干,只要幫公司做事,公司不會虧待你們的,來,都一起喝一杯,大家都干了。”端起酒杯滿滿一杯,對,所有的人都干了,漢洲的天只是象征性的沾了一口。這才是現實大哥喝酒的情節。當天晚上漢洲的天一行上了度假山莊。
走在紅燈區就像來到萬物園,全國各地的妹子能把你撩得眼花繚亂,偌大一個三縱數十排的大街卻只有唯一一家面館,一家只開在夜晚的面館,除了這家面館你再也找不到別的宵夜,我們經常去那里宵夜,老鄉開的,也能在那里搭訕各個地方的妹子,并樂在其中,長期以來我認為其實老鄉做的不是游客的生意,而是為了給來自五湖四海減少性犯罪而付出犧牲的姐妹們提供能量。如果有一天我能開一間這么小小的面館,我保證我肯定會提前進入百萬富豪的行列。
可惜這些姐妹當她們在出賣肉體的時候,卻也把靈魂獻給了魔鬼。偉偉店里有兩個小姐妹,一個18,一個19,年輕卻也有那么一點姿色,每晚那么好的生意卻只撐不住她們的花銷,還要到公司借。偉偉告訴過我,兩個都吸毒,她們不是自己人,是另一個公司放到這里賺錢還賬的。我永遠記的我和我的兄弟在漢洲一起時的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欺負弱小的打,見到吸毒的滅。”就算出賣肉體,我覺得能理解,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愿意這樣?欲望高也算自己的興趣啊?我們從來不會勉強,往往是這種吸毒的人卻無路可走。
空閑時問這兩個小姐妹,“什么時候開始吸毒的。”
“什么吸啊?都開始打針了,我們都四年了。”
非常的自豪,真不知道是什么讓她們那么自豪,難怪別的人都離她們很遠。我尊重那些以自己方式賺錢的人,哪怕你不擇手段,那是你的能力,但我卻永遠不會憐惜一個吸毒的人。
十幾年后在漢洲我見到一位母親哭得暈倒在一位死在路邊的初中學生,周圍圍滿了他的同學,我知道每個星期六下午在漢洲的KTV一條街聚集一群群的男男女女,當音樂響起后才是他們最放縱的時段。經過他們身邊我只覺得地上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爛肉,可能在我心里連爛肉都算不上。
一個黑鬼探頭進來,所有的人都愣了?小鐘卻能非常自如的用英語單詞和他比劃,我和偉偉在后面豎起大拇指說了句,“高材生。”當然五十刀的價格讓所有人都直眼,卻沒有一個敢迎上去的,按我估計怕是這幾條街黑鬼都看遍了,沒人啊!沒人愿意啊!明明十刀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五十刀,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兩個小姐妹中的一個站了起來,“我來。”一支煙的功夫,看到她從樓上一瘸一拐的下來,嘴里還罵了一句“艸他娘的,老娘不干了。”我還在猜測收不到錢咯。結果黑鬼下來一直說,“good,very good。”乖乖給了錢,走的時候還不忘再摸一摸。原來黑鬼的戰斗力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強嘛,我又被電影騙了。
在麗水,在那個最應該得到而又很容易得到毒品的地方,永遠都是癮君子所向往的地方。有人跑了,從按摩店到公司的癮君子都跑了,欠著公司那么多錢。很多人要說肯定是先出來做公關才會吸毒的,錯了,電影這樣演但現實卻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是自愿,沒有人來強迫你,一切都是自愿。
別的公司都看著我們。因為這已經影響到公司的臉面和公司的利益,不只是公司,漢洲以下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影響,每個人的店內總有那么一兩個癮君子。這些人憑空消失了,找肯定是要找,不可能她們有膽量招呼都不打就這樣集體消失了,上面發話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找出來。
白天黑夜的找,曬得我晚上回去都能撕下身上的皮。
“一群癮君子還找她們干嘛?”
“這是面子問題。”
一天夜里,小鐘打來電話,“找到了,一間旅館樓下看到她們出來。”
“先帶她們回去,問清楚她們后面的人是誰。”
我和偉偉趕緊往回趕,當我們來到店外,店外已經圍了很多附近店子的人,撥開人群,我和偉偉分別站在店門的兩邊,見到手里端著槍正對著小鐘的人,個子并不高,也許小鐘見我們來了往前走了幾步,也許小鐘想的對方肯定不敢開槍,這里那么多人,槍響了,偉偉側身一腳踹在了那個拿槍人的身上,連我都能感覺到力量是那么的大,我順勢繳了他的槍,但是被偉偉通過他的撞擊帶倒了,一支鋸短了槍管的獵槍擊發后比燒火棍好用不到哪里去。門外公司的人水流般的涌進來,打那是必然的。這世上永遠沒有電影的情節,也永遠不會出現奇跡,我想槍手應該也不愿意開槍吧。警察帶走了所有人,而永遠帶不走躺在地上的小鐘,沒有電影中的生死離別,剩下的只有腦袋里一片空白,頭皮發麻。
小鐘走了,只要是為公司辦事,小鐘的家人拿到了該拿的。所有的人都觀望著。偉偉將兩個小姐妹關到了隔壁二樓,三、四十人圍滿了樓上樓下,她們真的嚇傻了,她們的每一句話都會引來一頓拳腳,我是看不下去了,下樓抽煙。
偉偉下來了,“知道了,瘸子做的。”
瘸子,麗水最大的倒家,倒家是什么?倒家就是毒品的中間商,將毒品從外面引進回來零售。
“這種事我們是根本應付不了的,你準備怎么辦?”
“先通知公司。”
事實上五湖四海的人都盯著我們,消息這東西什么時候都是傳得最快的,都想看看有人搶了你們的人還做了你們的人,你們什么反應?這里的大生意都讓你們占完了,總要拿出點樣子來吧。
偉偉沒有讓我參與,以后的事也是武哥和偉偉告訴我的,火并?暗殺?那是電影里的情節,不知道漢洲的天用了什么辦法讓麗水最大的倒家離開了那里,總之那個經常帶著一群人出入各個娛樂場所的瘸子我再也沒見到了。
老鄉的宵夜攤前,那個瀟灑的刑警走向我們,“你們挺有本事的嘛!”我舉起酒杯敬向他,“干。”我心里由然而生,是不是應該給我們頒一個禁毒好市民獎。
全國整治的鐘聲敲響,麗水借著這次大規模的行動將所有的外來閑散人員清離,投資開發商只能留下備案人員,其余的限期離開。歷史上永遠不會記錄下全國各地對麗水的經濟馳援,地下社會是初期帶動地方經濟的動力,最后也會倒在社會的洪流之中。
偉偉不愿意留下,我也不愿意,后來聽說偉偉去了沿海。武哥來接我,和我一起回到了漢洲,黃哥讓我去涪城闖闖,那里是漢洲社會的經濟命脈。我不愿意去,我害怕陌生的人也害怕陌生的環境,就像我直到現在開車只要離開漢洲我總是找不到路,就算這條路讓我走上千遍萬遍。
很多年過去,一個注定不平凡的下午,河邊的槍聲掀起了狂風暴雨,不停有電話打進來,每一件事都是相同的消息,讓我感到十分的詫異,一個一手遮天的人物根本沒有必要親自出手,這將會帶來整個群體的地動山搖。然而大地震中剩下的只有那希望小學屹立不倒。
ps:這一部時間更新得比較長,我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一些人一些事寫進故事里,如果沒有這些人和這些事,書友們就會看得莫名其妙,故事性也不夠連貫,故事中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我都是一筆帶過,不做太多的描述,知道這些人和事的書友心里自然明白,剩下的權當故事看吧。
ps:ps:現在的校園欺凌事件太多了,下一個故事我想講講我認識的那個人在他身上發生的那些事。“青春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