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個月前,得知披頭士樂隊的保羅·麥卡特尼要在雪城舉辦演唱會,沒多猶豫就買上了票,當然,是很便宜的那種(坐內場的都是土豪)。對于披頭士或者麥卡特尼,自然都是久聞其名,但了解確實只有一星半點,僅限于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那點事兒。決定去參加演唱會,一是因為我向來不愿錯過這種見證歷史的時刻,二是出于對過往歲月的好奇和神往,像Paul這樣傳奇人物,存在即為歷史,音樂里振動著時間的回響。
演唱會的前幾天,我開始臨時抱佛腳地搜索這次演唱會的歌單和披頭士樂隊的歷史(在真正的粉絲看來估計相當可笑),畢竟,我只知道Hey, Jude。因為是OneOnOne巡回演唱會中的一站,倒還真在蝦米音樂上找到了巡回首場的歌單,描述里簡單地寫了一句:“Not for sale, just for fans.” 感受到了濃濃的粉絲愛。
保羅和披頭士的歌 ,初次循環,沒有傳統意義上的抓耳感,簡單點講,沒有辦法一次就記住旋律,可能就像現在人說的,不是口水歌吧。不過循環了幾次,就有些留下了印象,比如Can't Buy Me Love, 歌名即主題,節奏感很強;We Can Work It out,? 頭一次聽,只能聽懂一次次吶喊:we can work it out! 我猜這是講不想和戀人分手,只要在一起就能面對一切苦難啥的,看了眼歌詞“從我的角度看事情,時間會證明對錯,從你的角度看,我們可能離分手就不遠了”,這……My Valentine, 風情萬眾,甜蜜又憂傷,難得第一次聽到就眼前一亮的;Back In The USSR和Lady Madonna,聽起來像是在小酒館里炒熱氣氛的歌曲,跳躍的鋼琴音非常悅耳,不過關于前者,搜了下USSR原來是蘇聯的縮寫,這是首諷刺古巴導彈危機的歌曲,真是歌不可貌相。
不談Hey, Jude,還有兩首名曲,Yesterday和Let it be, Yesterday確實非常好聽,是一首旋律優美的情歌; Let it be其實是從柯南里知道的,在某個案件里哼著這首歌的曲調是犯人的特征。初次聽曲子說實話有點兒失望,因為久仰大名期待值相當高,但給我的感覺似乎過于平淡,不過這首歌的重點似乎更在于歌詞——不斷重復的“隨它去吧”,當時披頭士樂隊已處于分奔離析的階段,因此是首帶著濃濃憂傷與無奈卻又釋然的歌曲。
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店》里曾經有專門的一節寫到披頭士樂隊,一位化名“保羅·列儂”,熱愛披頭士樂隊的年輕人向雜貨店主人咨詢是否該和父母一同夜逃。夜逃前年輕人去看了披頭士的紀錄片,深感樂隊成員間的裂痕已無法修補飽受打擊,把所有的披頭士唱片都給了自己朋友,和父母一同離開。卻因內心始終無法贊同夜逃,在途中獨自離開了。20余年后,一切塵埃落定,再次看那部紀錄片,感受卻完全變了,每位成員似乎都在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彌補裂痕,希望讓樂隊可以再在一起久一點。觀感取決于自己的心境,有些事情只能交給時間決定,可能,這也是Let It Be的一種體現吧。
演唱會在9月23日周六晚上舉辦。據說當天下午1點開始就有粉絲組成游行隊伍,環城慶祝即將到來的McCartney Festival。我們在晚上7點左右到達學校,盡管曾參加過上學期末在Dome舉辦的Party,還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年齡層的跨度嚇了一跳,人們興奮地交談著,三三兩兩地往Dome走去。
場館門口有張巨大的保羅的海報,配字相當有意味:“Welcome to Syracuse Paul”。據說24年前保羅曾有預定到雪城演出,門票很快售罄,但不知為何沒有成行,如今才算是達成眾人的心愿。選了個就近的入口進館,通過檢票口以后就再也動不了了,我從來沒在美國見過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所有人都拼命想靠攏自己的位置,然后就擠成了一團果醬。賣紀念T恤和飲料零食的攤位更是阻礙人流的利器(那官方T恤其實可以做得更漂亮一點兒)。與一位阿姨擦肩而過時聽到她小聲嘟囔著:“I'll never come here again.”
我們的位置在山頂,而且非常邊緣,只能看到舞臺側邊和主舞臺突出的部分,因此后來錯過了所有大屏幕上的內容和3D激光表演。鄰座是一對老夫妻,體態非常豐滿,所以我只能拼命往后坐在臺階上。他們性格開朗活潑,得知我們來自中國非常驚訝,還詢問是否見過麥卡特尼真人。那自然是沒有了(笑)。
8點,演唱會準時開始。燈光暗下的一刻,觀眾們發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沒有熒光棒(不知是這場沒有還是美國演唱會就不流行這個),大家自備筆型手電筒,或是舉起手機打開照明,目之所及,星光璀璨。老爺子閃亮登場。
根據我惡補的資料,保羅·麥卡特尼年輕的時候在隊里是最可愛的一個(長相而不是音樂風格,那是個搖滾樂隊),因為長了一張善于賣萌的娃娃臉,現在年紀大了輪廓變得鋒利,反而更加帥氣。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瘦削頎長,西裝服打理得一絲不茍,發型精致飄逸,這可能和他完美主義的性格有關。當時就想到了上杉升,隨著歲月的流逝從三井壽變成了安西教練(笑),當然歌聲還是一如既往,這就夠了。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就是老爺子和觀眾的表演時間。麥卡特尼爵士雖然已經75歲了,現場live實力絲毫不減,游刃有余,聲音的穿透力極強,比CD更讓人熱血沸騰。根據樂曲的不同,途中他更換了四把吉他,兩架鋼琴,個中的差別可能只有專業人士才懂了。觀眾也是合格的觀眾,基本聽到前奏大家就知道是哪首歌,每一首都可以全場大合唱,大概披頭士就是他們的周杰倫吧(雖然這個類比有些不恰當)。托歌單的福,我雖然大部分不會唱,但也會有“啊是這首啊”的既視感,偶爾也可以跟著哼兩句,非常欣慰,在這樣演唱會上,只當個局外人就太痛苦了。
沒有傳統的MC時間,每唱幾首老爺子會停下來講些曲子背后的歷史和趣事,明明是很寶貴的內容,遺憾的是大部分都沒有聽懂(英語啊還是不行)。有幾首曲子特別提出是獻給約翰·列儂,喬治·哈里森(披頭士成員)和琳達(第一任妻子)的,他們都已經去世了。演唱這幾首曲子時大屏幕上會放映一些舊照片,因而現場彌漫著淡淡的憂傷和懷念。披頭士的歷史波瀾壯闊,低谷,巔峰,甜蜜,信賴,瘋狂,決裂,爭斗,言和,哀鳴,一切詞語都可以在這60年里找到對應。看過一位粉絲評論前幾年保羅和林戈·斯塔爾(還活著的兩位成員)相見握手的新聞圖:“披頭士什么的,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就覺得非常傷感。
幸而他們還能唱歌,還可以登臺表演,三個小時依舊容光煥發,甚至還有新作品。有一節MC將鏡頭對準了觀眾席,很多人自制了手牌和橫幅,老爺子會從中挑出一些感興趣的,感人的有“Paul you are my whole pass”, 好玩的有“Paul can you wiggle on the stage”,有趣的是,他真的在后來某一首歌的間奏扭了扭屁股,還比了心。有一位年輕女孩還被邀請上臺,都沒看到發生了什么她就上臺了,交談的內容也沒太聽清,就看到她激動地哭了,后來打聽了下,據說是女生之前一直在生病,依靠保羅的歌曲才堅持了下來。她獲得了一個熱烈的擁抱和一個左臂上的簽名,觀眾們抱著羨慕嫉妒恨的心情歡呼(笑)。老爺子撩妹技能滿點,臺下差點兒連口哨都要吹起來了。聯想他年輕時候的外號——McCharming和一系列風流韻事,只能感嘆寶刀未老。
壓軸是Let it be和Hey, Jude,Yesterday放在了安可部分,當時其實我已經有些疲倦,是的,聽的人都累了,唱的人活蹦亂跳,但終于到了自己會的曲子,興致瞬間高漲,如愿以償地加入了Na, Na, Na 的大軍。雖然聽過歌也看過視頻,但現場真的完全不一樣,似乎是頭一次理解了那些歌詞,“現在雖然很糟不過會變好的吧”,“昨天,一切都已如此遙遠”,觀眾席上又是一片自發地星光點點搖曳,甚至連打火機的火苗都加入了揮舞,能夠與如此多的人共享這美好的一刻真是太棒了。
接近晚上11點,演唱會結束了,燈光亮起,順著人流慢慢走出場館,看到很多穿著披頭士T恤的中年人,老年人,這衣服意外地穿上身還挺好看的。等待班車的隊伍繞了半個教學樓,比起開始前地興奮和激動,結束后似乎更多的是一種悵惘。
人生真的很奇妙,五年前我坐在電視前看倫敦奧運會開幕式的時候,絕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出現在保羅·麥卡特尼的演唱會上。一場難忘的表演,一個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