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青春是用來揮霍的,有人說青春是用來懷念的。很多年后的蘇默然說,青春的每一段經(jīng)歷都會融入你的生命,磨礪出你的氣質(zhì)和性格,使你成為現(xiàn)在的自己。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那么空曠,玻璃窗,電梯,大理石地板,一切都在散發(fā)著冰涼,淹沒了人群的喧囂,沖淡了這個地方本該濃烈的感情。這里大概只有四種人,要離開的,剛到達的,送人的,接人的。有人歡喜有人憂,每一個行囊都包裹著自己的故事隨著它的主人走向另外一個也許依然不是終點的地方。這里,只不過是一件故事的結(jié)束,亦或是另一段故事的開始。
一個看上去瘦弱的女孩背著一個和她身體不協(xié)調(diào)的大背包,站在值機柜臺旁,費勁地把一個皮箱放在傳送帶上,想著媽媽固執(zhí)地往皮箱里塞的一堆東西,嘀咕著不要超重就好,去英國上學,又不是去沙漠,似乎英國就是個外星球,什么都沒有,要把整個家給搬過去了。
“蘇默然小姐,這是您的登機牌。”?
接過登機牌的那一刻,默然才覺得真的是要離開了。去英國,20歲,人生第一次做的決定卻是這么巨大,讓把她當做生命全部的媽媽這么的吃驚,媽媽的眼睛一直盯著默然不敢挪開,似乎在期望著下一秒默然就會突然說不想去了。這次,她錯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看似嬌弱的女兒可以如此堅定,直到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不懂默然在想些什么。
默然走向安檢口,爸爸在左手邊,媽媽在右手邊,沒有人說話。奇異的一家人,走在一塊兒,卻若有若無地保持著距離。
“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媽媽低沉著聲音似在責怪,但眼中卻充滿了請求,默然只能假裝看不到。
她走上前,用力抱著媽媽,想用身體的溫度告訴她,自己離開并不是拋棄,也不是不肯原諒。身后默然的爸爸,蘇偉志,用溫暖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女兒,似乎還沒從那晚的驚詫中回過神……
那天,女兒渾身披著雪花,出現(xiàn)在自己家門口,瑟瑟發(fā)抖卻眼神異常堅定地說:“爸爸,幫我,我要去英國。”
蘇偉志和默然媽媽林梓心離婚后,他雖然見到女兒的機會很少,但是一直在暗中照顧她。在他心中,女兒仍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孩,從小到大幾乎沒去過太遠的地方,更別說去異國他鄉(xiāng)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蘇偉志雖然擔心也不明白為什么女兒忽然要去英國留學,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女兒,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被自己女兒需要的滿足,所以他不顧默然媽媽的反對和憤怒,反而支持女兒的決定,但直到來到機場的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
不敢說再見,默然就這樣一直往前走,她雙手緊握拳頭,用力地告訴自己:不準回頭!原來,說再見竟需要調(diào)動這么多的力量和勇氣,離別的滋味竟是這樣的,難受。默然怔怔地看著出發(fā)指示牌,胡亂地想著,他當初選擇離開的時候有這么艱難嗎?站在這里的時候他在想什么呢?
踏上飛機的那一刻,過去的一切似乎都已被塵封在記憶里的角落,但是,未來會發(fā)生什么,真的準備好面對了嗎?默然并不肯定。
上了飛機,默然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漂亮的空姐走過來講解旁邊安全門的使用。空姐似乎看出來默然第一次出遠門,輕輕地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嗎?”?
是啊,一個人,以后的生活只有她一個人了,到底是什么給了自己勇氣開始這趟看不到結(jié)局的旅程呢?
這架東航的飛機上幾乎一半的中國人,好多跟她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成群結(jié)伴,大概也是留學生吧。現(xiàn)在出國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年齡也越來越小。也許是父母的“為孩子好”理念,也許是孩子的不知無謂,這些小青年就這樣踏上了異國的旅途,誰知道未來等著他們的是什么呢?又有幾個人清楚出國是為了什么?
突然一個外國人的大笑臉塞進了默然的視線,落在她旁邊的位置上,這個男士的肥胖讓蘇默然頓時覺得空間少了很多,打斷了她的思緒。
空姐甜美的聲音廣播著飛機已經(jīng)進入平流層,蘇默然正準備掏出一本書打發(fā)漫長的旅途,鄰座蹩腳的中文傳進她的耳朵:“你去英國上學嗎?”默然點點頭。
“為什么選擇英國?你喜歡英國嗎?”
默然一時語塞,是啊,我為什么要去英國呢?擺脫媽媽的管制?證明自己什么?亦或者……因為他……?
胖英國男半天等不到回應,尷尬地聳了聳肩自顧自地去玩面前的視頻設備。蘇默然愣了一會兒,才打開面前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默然看向窗外,思緒如被飛機沖破的云團,如柳似煙般散開……
謝謝你聽我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