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我從剛旅游回來的老爸手里搶過手機,打算來一局游戲。也不知怎的就點開了相冊,高高的門弧樓印入眼簾,那一剎那古風感撲襲而來,一時之間我呆呆地看著,竟不舍得挪開眼睛。伸手拉扯著爸爸的衣角:“這是哪?” ?“徽州屯溪老街呀,這是西街呢”,爸爸順勢拿著手機,用一張張照片向我展示他所拍下的徽州,徽州還真的處處是風景。
? ?徽州就這樣在我腦海里由照片一點點串聯起來:小橋,流水,人家……粉墻瓦黛儼然是一幅青山綠水天然的水墨畫。懷舊的人仍然固執地喚它徽州,哪怕現在的行政區劃里績溪和婺源已經有了新的歸屬,哪怕她已經改名為黃山。
(二)
? ?去年暑假開學,一個人邁上了大學的征途,也開始了徽州的行走印記。汽車離家越來越遠,當打開手機,百度地圖顯示早就已經進入徽州時,不由得將目光轉向窗外,不一會兒在心底感嘆,可真是應了那句“乘車側畔千山過”,一路而來盡收眼底的是各種姿態的山。無聊的我開始數汽車經過的隧道,一二三……
? ?如今,我已經在徽州的水墨間游弋了將近一年,越來越懂徽州,也越來越琢磨不透徽州。徽州的山是封閉的,而徽州的水卻是靈動開放的。徽州的日頭很慢,徽州的水卻流的極緊。徽州的水大多顏色極深,大概是徽州人偷偷往水里摻了些許徽墨吧。徽州的老房子大多昏暗,而徽州成片的黑白兩色建筑確是極美的。時光的年輪以最初的步調碾過,幾度輪回更改,歲月沉淀了滄桑的橋墩,斑駁的鼓樓,打磨光滑的青石板,還有一群念舊的人,就待在這里,世世代代,眷戀著曾經的光景,守候著族譜上的故土。早前,郁達夫夜泊徽州時,于鎮海橋邊寫下了一首詩:“新安江水碧悠悠,兩岸人家散若舟,幾夜屯溪橋下夢,斷腸春色似揚州。”我也曾陶醉于新安江的柔情蜜語里。記得第一次坐在文峰橋下,突然也有掬一捧江水嘗嘗新安江味道的沖動,我自幼在長江邊長大,因而后來見到水多多少少有些挑剔,像個孩子般驕傲地覺得還是家里的長江水好。然而新安江的水,卻讓我領略到徽墨的韻味,誠然,這是家鄉沒有的。偶爾會在沒有課的下午,約上幾個聊得來的同學,不為別的,只是單純的想看看新安江罷了。站在黎陽碼頭,靠著文峰橋的欄桿,望著東去的滔滔江水,靜靜傾聽新安江水流動的聲音,總會覺得莫名的滿足。怪不得老師說,徽州宜居,這里的山水足以凈化心靈。
? ?徽州秀美又豈止于山水?文峰橋下的新安江,于此由橫江、率水匯匯成,黎陽碼頭也就成了三江匯流點。新安江穿州過府便進了千島湖,之后成了富春江,流入了錢塘江。清戈江,秋浦河等流入長江,婺水等流入鄱陽湖。新安江承載著徽州幾代人的記憶,新安又承載著國人的文化血脈。在國內地域文化中,有三大地方顯學,即藏學,敦煌學,還有徽學。而徽學著實博大精深,再往下分,新安理學,新安樸學,新安畫派,新安醫學,徽商也曾盛名天下。在徽州你隨意地穿進了一條小巷,厚重而古老的氣息便會在你面前散開而來。徽州文化也許再也不及當年,但其內核卻仍在孕育著徽州的水土人情。我這外鄉人算是讀懂了徽州的山水之秀,古跡之多,林茶之美,文風之盛·······
(三)
? ?在很多人的記憶里,徽州,曾以一府六縣盤踞在皖南地區。現如今婺源歸了江西,績溪歸了宣城,而徽州也改叫了黃山。鮮有人知的是,徽州也不是其本名。徽州,曾叫黟山,我給他解釋比黑多了幾分沉重。也許這是造物主的預言,徽州注定是一個悲痛的城市。
? ?“前世不休,生在徽州,十三四歲,甩手一丟”,這就概括了整個徽州的前世今生。曾有多少徽商走天下,便帶走了多少分量的惦念。徽州多山,山里多灰,這樣一想改名叫徽州也許是有緣由的吧。山里的物資不足以支撐徽州的人口,徽州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商人帶上醬菜出門再無溫飽,當官也隨之流落天涯。男人出去了,女人便留在了村子里,照顧一家老小,用青春年華守候著遠方的愛人,苦痛都自己扛下來了。這就是徽州的女人,有著男人的肩膀,然而又被一座座貞節牌坊磨掉了所有年輕的生命。如今的徽州,夜晚還是冷的沉重,這里真的很少能看到年輕人的身影。
? ?高屋建瓴的休寧,似乎有些與古樸的徽州格格不入,但還是有些小小的慶幸。至少在現實感里沒有丟掉徽州的韻味。徽州的房子大多林溪錯落,我見過宏村房屋四周環繞的溪流,也見過黎陽in巷房子前溪底泛過的游魚。老街木雕樓里的大庭院,是明清徽派建筑的典范。黎陽in巷私塾里連排的雕花門更可追溯至唐宋。在徽州,我偏愛有些斑駁脫離的青石板,它似乎要告訴踏過的游客,自己承載了幾代人的記憶。
? ?很是遺憾,已經在徽州屯溪區游弋一年,還是不能聽懂這里的方言。我雖是安徽本地人,可聽徽州的方言卻還是很費力。后來體育課上,認識一個本地的小姑娘,閑聊起才得知徽州的一府六縣里,即便是相隔不遠的兩個村子,說的話也不盡相同。她作為屯溪本地人,都只能勉強聽懂屯溪方言。我多次想在徽文化的渲染下,學得當地方言,然事與愿違,盡管刻意去學,公交車上老老少少的談話,我還是不能領會,總該是有些可惜的。轉念一想,徽州本地的孩子都已經不說土話了,我一個外地人又可惜什么呢?可老人總說,有些東西,丟掉了,總歸就撿不起來嘍。一地之文化或多或少也承載在她的話語里,中國七大方言體系里,每一種方言都是流淌在我們身體里的血液,我也僅僅是希望自己多些傳承的使命感吧。
(四)
? ?在黃山上大學,總歸是鬧了不少笑話。例如,高中好友總以為我在黃山腳下上學,這可能每個在徽州上過學的都曾鬧過的笑話吧,還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呢。提到徽州,除了印象徽州里屢經戰火的徽城,奇特的牛型村落,寂寥的新安古道,精美的三雕······還不得不提以迎客松代表的黃山。遺憾至今我都未去爬黃山。我對它的了解僅限于小學課本《黃山奇松》里四奇:奇松、怪石、云海、溫泉和徐霞客曾在蓮花峰上寫下的“薄海內外,無如徽之黃山。登黃山,天下無山,觀之矣!”我計劃分兩個季節去爬黃山的,夏天去看云海,冬天去看雨雪紛紛的峨眉山。我總會會去的,畢竟黃山這么美。畢竟徽州不灰,黃山不是黃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