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我們都曾是在子宮里游走的蝌蚪。走到哪,都在四處找媽媽。從小到大,聽了那么多的「我媽說 」,今天是母親節,你有沒有什么想對你媽說的呢?
1、
我是個從小就被嚴格管教的孩子。我聽的最多的就是,我媽說「 你要是一個男孩就好了」。
也許要是男孩,放寒暑假的時候,我就可以不被反鎖在家,可以不用解方程、寫作文而是打游戲。任何找我的電話,也可以不經我媽盤查轉接,直通到我手里。
有一次,我考試考試沒考好,成績排名掉了十幾名,老師說要讓家長注意孩子的思想動態。
我媽家長會后回來,就讓我總結原因,接著又是一波又一波的審問。
她氣焰洶洶,我也毫不退縮。
一場火星與地球碰撞之后,地球戰敗。
她用赤手空拳的力量,在我戰俘的身上打下一塊塊淤青印記。
這樣的次數多了,我也覺得,我要是男孩就好了。我心想,有一天,我要出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2、
后來,我確實去了。
高考結束,我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去到了一個離家幾千里的陌生地方。
和任何一個滿懷期待的小女生一樣,我也腦補著美麗畫面:
只身一人,帶著隨身行李,遇見大學校園玉樹臨風的學長,享受新生備受關照的接待...
結果是,學長們確實如約等在了報道地方,但我行李名模其妙的多了好幾包,而我旁邊也多了一個媽媽。
到了新宿舍,我媽把行李一件件拆封。保溫杯、熱水袋、常用藥,我家餐桌上一模一樣的辣椒醬,都一樣不差的挨個放到了我的柜子桌子上。連我睡的一陣套床鋪,都和家里分毫無差。
看著跟著我顛簸幾十個小時的鍋碗瓢盆,沒有任何的陌生。
我感覺自己還在家,只不過這次出門的不是我,是我媽。
3、
平時上學的日子,課程緊,睡覺出行都有室友,基本不覺得有什么孤單,真正讓我感到獨處異鄉的是:第一年中秋節。
我們家產一種云腿月餅,用蠟油紙包著,月餅的外面是一層烤的半酥半軟的硬殼,里面的餡兒料由小火腿丁、豬油、蜜餞、紅糖等混合而成的,吃起來甜甜咸咸。
過節前夕,我和室友去超市買月餅,在排滿廣式蓮蓉、五仁豆沙的貨架上反復搜索后,我驚訝的發現居然一個帶「腿 」字的山寨版月餅都沒有…
我問店員,有沒有云腿月餅。他說,啥,什么是云腿。
后來,我給我媽打電話,說這個地方真落后,連云腿月餅都沒有。
我媽說,想吃你等著,我買點兒給你寄去。
那個時候沒有菜鳥快遞,只有名副其實的郵政慢遞。我每天都會跑到教學樓的收發室看,在連續去了好多天后,終于有一天在小黑板上看見了我的名字。
我高興的趕緊跑去領,收發室的大叔跟我說,你包裹太大了,一個人肯定拿不動,我幫你搬回去。
好不容易折騰到了宿舍,拆開灰頭土臉,裹得密不透風的箱子,里面是碼放整齊的滿滿「 一箱」云腿月餅。
旁邊的大叔說,小姑娘,你家是搞批發的么。
晚上,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你把東西都給室友同學們分一分,讓他們都嘗嘗,家鄉的味道。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地圖上那一個手指的距離,真的很遠很遠。
人家都說味道是記憶,你在記憶里刻下了愛,那放不下的味道就是愛。
4、
大學畢業前期,大家都各自開始忙著找工作。而我一份簡歷都沒投,準備考研究生。
每天穿梭在自習室、食堂和宿舍之間,努著比期末考試還大的力。
晚上回來看著室友們穿著高跟鞋正裝照鏡子,我帶上耳塞,用MP3里的voa阻隔不斷飄進我耳朵的韓劇。默默翻開書,看著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和大衛李嘉圖的天生稟賦論。
那個時候,我對自己說,等我考上研,就都好了。
結果并沒有好。
那一年,我落榜了。比落榜更不能讓我接受的是,不如我勤奮的人都上了榜。
有時候,不是努力,就可以實現心愿的。
我和我媽說,我不想工作,我還想再考一年。
那一年,我爸被借調外地工作常年不在家。我決定回家復習,我沒有換外地的電話號碼,也沒有聯系在老家的同學和好朋友。
我的生活里,除了書,只有我和我媽。
我媽單位離家遠,中午回不了家,為了節約我的時間,晚上她就會多做一些飯菜,我中午回來直接微波爐加熱就可以吃。
因為之前失落和持續的復習準備,我的精神當時一直都高度緊繃。有一天晚上,我從圖書館回到家,發現飯桌上什么都沒有,我媽還在廚房淘著米。
我心里開始無名煩躁,問她,還要多久,我媽說飯還沒下鍋,等炒兩個我愛吃的肉,很快就好了。
我一看米都還是生的,當時就毛了。我說,還要那么久,今天的真題卷子做不完了,早點做不行嗎,我不想吃什么肉...
空氣里,只有我「一個人 」的吐沫星子在亂飛。
沒有曾經的火星撞地球,我就像個脫口秀主持人,獨自演了半小時。
過了一會兒,我媽遞給我100塊。跟我說,你去門口飯館吃點現成的,多點幾個菜,吃好點,晚上才有精神看書。
當我披著滿身的刺頭摔門而出,路過我媽停在旁邊的車時,我發現車門處多了一道被撞的痕跡。而昨天,那里還是光滑平整的。
一年備考,我如愿,進了夢想院校。
我想,我終于解放了。
而我媽,也跟著解放了。
有時候,讓一個人能發生巨大變化的不是歲月,而是歲月里你一直陪伴的「 那個人 」。
5、
我畢業工作了,爸媽跟我說,以前管你嚴,是希望你好好讀書。現在畢業了,你要想著好好找對象。
在經歷了幾波相親未果后,有一天,我打電話和我媽說,我認識了個不錯的男孩。
過了半年,我和男孩繼續交往著。
我媽找時機,專門休假來了北京,說想幫我照顧下生活。我明白,她想來看看我對象。
下了飛機,在機場一見面,她就給人家送了一份禮物。我看見外面的logo是她平時最愛幫我爸挑的牌子。而顏色,也是她最喜歡的寶藍色。
每天下班前,她都會讓我招呼男孩來家里吃飯,給人家做自己不擅長的魚蝦和各種海鮮。
因為,男孩是土生土長的海邊人。
就這么過了很多天,在我媽見縫插針的百般關愛下,我和男孩之間的矛盾也越發明顯。
終于有一天,在和男孩產生不愉快后。看著她熱情的催促,實在忍不住,對她說,你不要像賣女兒一樣,不停的去討好人家。也許人家壓根不會領情。
沒過幾天,我媽休假結束了。她走的時候,憂傷的對男孩說,謝謝你,我們不在的時候,幫忙照顧我的女兒。
之后幾個星期,我和男孩分手了。
在電話里,我媽哭著跟我說,是她不對,她來的這一趟,把事情都搞砸了。讓我不要傷心和難過。
我媽每一刻的精心排演,都沒有等到最終完美的結局。在隔空的電波里,所有悲傷都在她的啼哭中四處蔓延。
愛,會使人盲目;但只有真愛,才真正讓人降低智商。
很多事情過了很多年,會像風干的蜜蠟一樣封在發生的那一時刻,保持冰鮮。
現在的我,還是那個「 沒有變成男孩 」的女孩。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媽媽。
而在外面,努力保護著自己,用力的愛著自己。因為我知道,只有那樣,你才可以有抽出空來,愛自己。
今天,是母親節,有太多的話都無從言表,但真正想對你說:
「 在我看不見時候,愿你像愛我一樣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