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靜”的力量
文 |?悟恩 ?圖 | 網絡
01
張震是我覺得很“型”的男演員之一。
在我看來，“型”比“帥”更有力量感，也比“帥”更豐富：”型“是由內而外，而”帥“則不免流于表面。
張震的氣質很特別，較之儒雅有余，較之硬冷不足。總體偏硬一些，但總不至于霸道，拒人千里。
或許這樣形容最準確：很男人。
是的，他很男人。
五官，是直線的；聲音，是醇厚的；
加之演的文藝片多，詮釋的角色都是表情陰翳，寡言少語，喜怒不形于色，情義皆藏于心……
如此種種，都是女人特別是少女無法抗拒的“戀愛激素”。
02
張震與父親張國柱同時入圍過金馬獎，那是第28屆，父子二人角逐金馬獎最佳男主角。
在演戲上，父親是他的前輩。
父親在張震出生前，已經是電影圈的人。生下張震后，他的演出機會更多了。
父親演《三角習題》時，張震才兩三歲。
那時劇組需要一個小男孩，張震半夜來跟戲，也跟著熬夜。輪到他，叫醒也不哭，精神還很好。
父親看了，覺得兒子不得了，“從小好敬業，適合吃這行飯”。
這么看來，張震還是不折不扣的童星。
實際上，張震念小學一、二年級，就跟著父親參加蔡明亮的小劇團。原本是演個小木偶，后來演了個小老鼠——那是張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上臺亮相。
當中有父親的特意為之，雖然這特意也并不那么刻意
——他并沒有教過他演戲，更沒逼他當演員，他只是給他提供了機會。而之所以給他機會，是覺得他有藝術天分：那時候的張震，對畫畫和音樂都很著迷。
后來，楊德昌導演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缺男主角，知道張國柱有個小孩正好13歲，要他帶過去看看。
結果楊德昌一見到張震，很喜歡。
但張震沒有立即答應，一個星期了都沒確定。
他對父親說：“是你們找我的喔，演壞了不干我事。”
小小少年，就知道給自己留退路。這樣的人大多是完美主義者：要就不答應，一旦應允，勢必全力以赴。
果然，張震不演則已，一演就獲得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提名。
與此同時，父親覺得兒子變了。
”別看張震現在很酷。其實小時候很活潑，很開朗，有一張小圓臉。是演了“牯嶺街”后才變酷的，半天逼不出一句話。”
父親還說，演過那部電影的孩子現在都不愛說話。
現在看來，這或許只是父親的錯覺。張震其實一直就是喜歡靜的人。他是在電影中，找回了自己。
張震本人曾在一次采訪時說過：“五六歲以前，與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在臺北附近的小山坡上，晚上和外婆一起散步，一直沿著山路走，夏天知了叫，心里很靜。”
在五六歲以前就能夠覺知到“心里很靜”的人，長大后忽然活得張牙舞爪的概率，大抵不會高罷。
03
張父一直堅信張震在演戲上的潛質，也很努力，只是運氣欠佳。實際上，在《赤壁》之前，張震很少能上大戲。
事出有因。
那時候張震的公司對張震的定位是拍“有選擇的作品”。
張父對此不置可否，只希望張震每一部作品都有進步。
進步當然是有的，且顯而易見。
從《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到《繡春刀》第一、二部，一直演下來，張震已經拿了不少影帝提名，只是確實如父親所言：差那么一點運氣，故而斬獲不豐。
張父惋惜之余，也不忘理性勉勵，他對他說“不要那么早得獎，（得了獎）說不定是個阻礙”。
然后，眼見張震的演技越來越好，張父也不由得贊嘆，“他以前總說，爸爸用背影就能演戲了，真好。而我現在發現，兒子的背影也會演戲了。”
是的，張震真會演。
尤其是那種深藏于心的情緒波動，那種微小又能被清晰看見并為之感動的表情變化，他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
而這種能力似乎又是從張父口中的“他不愛說話”里來的
——這很吊詭，讓人感覺是張震塑造的角色反過來塑造了張震本人，而他被角色反過來塑造的那一部分，又對他的戲路如此重要。
總而言之，張震從《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里的少年一路走來，到《臥虎藏龍》、《最好的時光》，又到《一代宗師》，演的都是深沉與隱忍。
對這種隱而不發的力量的控制，他早已修煉得爐火純青。
直至遇見《繡春刀》，張震本人已經不在了，有的只是錦衣衛三兄弟中的老二沈煉。
張震與沈煉合二為一。他即沈煉，沈煉即他。
里面的張震，有著沈煉的冷靜，沈煉的義氣，沈煉的財迷心竅，也有沈煉的意亂情迷。
有一意孤行忠肝義膽，也有冷酷剛硬手起刀落。
沒有高大全的衛道士，只有真實人性的欲與義、靈與肉相互交織，糾葛不清，未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哪一方會勝出。
與其說遇到沈煉是張震遇到了一個好角色，倒不如說，是張震賦予了“沈煉”靈魂
——這于他大抵是不難的，不過是在以往駕輕就熟的、內斂深沉的角色身上小心地撕開一道口子，讓這種力量稍見端倪，熒幕上的沈煉，就活起來了。
04
張震演藝上的修為，同樣來自于他的“靜”。
他身在演藝圈，卻未把演戲當成是“明星”這個靚麗身份的附屬，而是一直踏踏實實地學習、提升“如何去把角色演好”這個聽起來乏味透頂的“業務技能”。
探索當然不會一蹴而就。
二十多歲的時候，也會有茫然。
直到遇見鞏俐。
張震坦言，是在與鞏俐對戲的那段時間，讓他忽然讀懂了表演。
之后，他開始精益求精。
拍《2046》的時候，有一天拍完收工回家，突然覺得自己做得很不好，第二天就跑去跟導演說，不行，這場戲我一定要重拍。
導演問為什么，他說因為我想要做得更好
——“我已經不會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了，更不能讓自己不認同的表演被別人看到，因為這是對自己很不負責任的事。現在，我對表演這個工作有了更多的熱情和期待。之前跟大導演合作得多，是我運氣好，但現在，我不能再靠運氣了。”
這，就是張震對其在演藝圈的角色的清晰認知。
他自始至終，都是把自己定位為演員，而不是明星。
所以，他身上幾乎不見炒作，不見緋聞，對能迅速引發關注的綜藝也被他自動絕緣。
他有意無意地，與娛樂圈保持著距離。
彼岸的蠅營狗茍，光怪陸離，乃至活色生香，酒池肉林，與他都沒有什么關聯。
因為他，一直在此岸。
他只是演戲。不疾不徐，一年一部。
不著急，其他時間就做些喜歡的事。至于錢，夠用就好。這是他的觀念。
為了演戲，張震下的都是狠功夫。
坊間甚至還流傳過一個段子，說他為出演《臥虎藏龍》中的羅小虎，通讀王度廬小說，學習蒙語；
拍《深海尋人》時考取PADI潛水執照；
拍《吳清源》學習打坐看棋譜，圍棋能壓制專業三段；
《聶隱娘》拍完后學會近身劍術；
拍《一代宗師》學會了八極拳，拿到了全國冠軍……
但張震多次澄清：“我沒有學潛水，圍棋也沒有下得很好，連棋手的女兒都下不過。我花那么長的時間學八極拳，純粹就是一口氣，因為有好奇心，不愿意服輸，什么東西都想要有一個樣子，我做這些事情，也是為了把演員這件事情做好。”
這當然是自謙，事實是——
他在電影《吳清源》一片中幾乎九成以上的對白都是日文，是他幾個月苦學日語的結果；
為了拍好《一代宗師》，2009年，王家衛把他帶到八極拳第八代傳人、北京八極拳協會會長王世泉面前時，他主動要求“真練”，而不是“為應付電影練個架子”。并從該年2月開始，在北京霄云路的小樹林里，早晚各3小時練拳，春夏秋冬，風雨無阻。以至那里有了一棵屬于他的小樹，上面都是他苦練八極拳的痕跡；
……
張震對表演的專業，為人的質樸，令一眾導演贊不絕口。
侯孝賢說：“大牌的導演都喜歡他，就是因為質地很好，非常質樸。”
陳凱歌說：“他是一個真正的演員，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更說，“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在片場等戲時捧著一本書的演員。讀書習武都有古人風范，也許這就是你做人的理想。”
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何況張震即使不認真，也那么帥。
所以，女人遇上張震這樣的男人，大抵是把持不住的。
而男人，沒有張震的“型”與“帥”，也應該有張震的態度，因為這意味著兩個字：魅力。
我是悟恩，冬至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