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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后,我跟阿明說了一聲兒,又去阿峰那里拿了行李,然后就去了小倩工作的那家酒店,也是我面試好的那家酒店。
過去以后,我把行李放到宿舍里,簡單的跟宿舍里的人閑聊了幾句。他們都說這家酒店各方面的待遇都很不錯。確實,光看宿舍環境就比較不錯,像那種筒子樓,不過每個宿舍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陽臺,還有網線。我那個宿舍里,幾乎每人都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沒事就可以在床上玩電腦。玩的時候,在床上支一張簡易桌子,不玩了,就把桌子折疊起來放在床頭。除了宿舍環境不錯,吃的也不錯,起碼有一個像樣的員工食堂,刷一下工卡就能去吃飯,想吃自助餐一樣,還有人專門給打飯,飯菜的樣式也挺多,主食有米飯也有饅頭,飯后還有湯點。這在餐飲行業里,算是很不錯了。
酒店的裝修也很富麗堂皇,大廳的環境也很干凈明亮。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在這里上班可以常常看到小倩,雖然不能多說話,但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即便她不理我,只是讓我看見了她,我就感到很高興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就算這樣不錯的一份工作,我也只干了一天,就不想干了。原因有三個:
其一,在這里上班得穿皮鞋,我不太習慣。以前我很少穿皮鞋,但人家要求上班時必須穿皮鞋,沒辦法,只得穿,穿了一天下來,感覺很別扭,就像趕鴨子上架一樣。還有,這雙皮鞋是從店里領的,當時沒有正合適的,就拿了一雙小一號的,穿在腳上很緊巴。發鞋的大姐還說,“沒事兒,穿兩天,踩一踩,就好了。”可是我穿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尤其是左腳,幾個腳趾頭夾得生疼。
其二,下班前,經理找我們幾個新人談話。說別人時,都是夸贊和鼓勵的話,到我這兒就來了個急轉彎。經理說我這個人兩眼無神,四肢無力,看起來很沒精神。說一遍不夠,還說了好幾遍,好似生怕別人記不住一樣。貶了我幾句,又讓我下班后去理發,剪個平頭或寸頭。
其三,宿舍的環境雖然不錯,但是我去時只剩下門口的那個下鋪,而我不想睡下鋪。因為我平時有記日記的習慣,睡在下鋪不太方便,也不好意思寫,另外,光線也不太好。只這么一點,就抵過了之前我所說的那所有的優點。
晚上下班后,心里很煩亂,在路上閑逛了半個小時,差一點就上了公交車去找阿明。我想了許多,越想越矛盾,最后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回了宿舍。
在宿舍里,我看著幾個室友打打鬧鬧的,玩得很開心,而我的心里卻感覺怪怪的,我很想跟他們聊聊天,卻又什么都不想說,而他們也是自己玩自己的,完全不把我當回事兒。我感覺像是跳進了火坑一樣,心里燒得慌,很想馬上離開,但我只是想了想,并沒有馬上離開。
睡前在宿舍的獨立衛生間洗了個澡,睡后在床上亂七八糟的做了許多夢,醒來后又忘了個一干二凈。想起經理讓我去理發的話,我就去了阿明那里,因為我對阿明這邊比較熟悉。
到了阿明這邊,我想先去理發,可看了看手機,還不到八點,想著還早,理發店可能還沒開門,于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身就去了阿明的小屋。
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理發,因為我理短發真的不怎么好看,因為我的頭上有道小小的疤,是我上小學的時候逞能,從二層樓上摔下來,好了之后就留下一道疤。再者,雖然男生留短發看起來會更精神一點,但我卻并不想像他們說的那么“有精神”,我也并不在乎我看起來有沒有精神,我只在乎我的靈魂是否感到自由。
到了阿明的小屋,敲了敲門,里面沒反應,等了一會兒,小林才起來給我開了門。屋里黑乎乎一片,我想去把開關弄好,可是試了好幾下,都沒有成功,小林又試了兩下,屋里的燈泡才亮了起來。雖說燈泡亮了,但是,一個15瓦的白熾燈,也沒多亮。小林把燈打開后,又趴到了床上,臉朝下,不理我。
阿明迷迷糊糊之中,聽見我來,只輕輕的抬了抬眼皮,眼珠子都沒露出來,只從眼縫里瞄了我一樣,便翻了個身兒,又睡過去了。
我做到床沿上,往后一仰,順勢躺了下去。幾分鐘后,阿明才問我,“你啥情況?不上班啊?”
我使勁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說,“不想干了。”
“咋了?才上了一天班就不想干了?”阿明這才清醒過來。
我說,“我不想理短發,他們偏要讓我理短發。”
“哦,他們讓你理短發啊?那你理個短發不就行了?”
“可是,你也知道,我理短發真的不怎么好看。”
“你別冤枉我啊,我可沒見過你理短發是個什么樣兒。”
我笑了,“也對,不過,我就是不想理短發。”
“那你打算咋辦啊?”
“還能咋辦?辦離職唄!”我故作輕松,其實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阿明嘆了口氣,說想去他工作的那個網吧上網,我便陪他去了。阿明本想上三個小時免費的網,可是,當他對收銀員說開一臺機時,收銀員卻要他的身份證。阿明笑問,“不是有三個小時免費上網嗎?”
收銀員淡淡的說,“新來的沒有。”
阿明無奈的笑了笑,出示了身份證,又押了10塊錢,跟其他人無甚兩樣。我不想上網,也沒什么心思,忽然很想給家里打個電話,便走出了網吧,給家里打電話,母親接了,問我有啥事,我就跟母親說了我的想法,我說我想回家,然后去工地上打工。
母親問我,“怎么了?”
我說,“我在這里不掙錢,還不如回家去工地上干活兒。”
母親也知道這個情況,并不強烈的反對我,笑著說,“你想回就回來吧。”
本來就這樣說好要回家了,可不知怎么我又說了一句,“如果我回家了,說媳婦可能就沒那么好說了。”
母親一聽這話,態度立馬就轉了彎,“那你就別回來了,在外面先說個媳婦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看,我還不如不說那一句呢,一說,你又不讓我回去了。”
母親便說開了,“那可不!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說個媳婦才是大事兒,其他的都不太重要。先不說錢,錢再多,它也不會叫爹叫娘!你要是在北京那兒能說上媳婦兒,你們就別回來了,在北京租個小房子,成人家過日子,不也挺好的嘛。再說,你回來,回來在咱這兒,你也知道,咱家的條件不像別人家那么好,弟兄又多,你年齡也大了,說媳婦就不好說了。你別回來了,在北京那兒,能說個媳婦就說個媳婦吧。說個媳婦比啥都強!”
母親說我的時候,我只有點頭的份兒。快要結束通話時,母親又說了一句,“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吧,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你自己決定。”
我為母親的這句話而感到由衷的高興,真的,母親說出這樣的話,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因為我從小到大,幾乎都是母親替我拿主意,替我做決定。母親讓我自己拿主意,我反倒有些不習慣,不過,我是真的感到很高興。
跟母親打完電話,我又回到網吧,坐在阿明的旁邊,仰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心里有點亂,一團亂麻,理也理不出個頭緒。想了好久,在干或者不干的問題上,也沒想出個答案來。最后,時間幫我做出了選擇。
11點鐘的時候,我的那個領班給我打來電話,“喂,你在哪兒?怎么還不來上班啊?再不來就該曠工了。”
我突然很輕松的笑了,說,“我不上班了。”
領班有點吃驚的問,“不上班?那你干啥去?”
我淡淡的說,“我不干了。”
“哦,這樣啊!那,那你就去辦離職吧。”
“辦離職?干了一天也得辦離職嗎?”
“要啊,不辦離職,你宿舍的東西拿不出去的。”
“哦,那好吧,我下午過去辦離職。”
剛掛了電話,阿明就笑著對我說,“你行啊,那么好的一份工作,干了一天就不想干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不知該說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快12點時,阿明要上班了,卡里還有兩塊錢,就讓我接著玩。我不玩游戲,上機后直接登陸了QQ,然后不由自主的就點開了小倩的QQ空間。看到她前幾天剛轉發的一篇文章,題目是《愛她就祝福她》,便點開看了看。看完才發現,小倩為這篇文章配了一首歌,是周傳雄的《藍色土耳其》,我點了播放鍵。
當熟悉的旋律想起時,眼前便出現了一幅美麗的畫面,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那種美好的感覺里。當時我曾喜歡了這首歌很長的時間。
我不玩游戲,也不想聊天,只是干坐著,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那首歌,聽了不知道有幾遍,到卡里沒了錢,才自動下了機。
中午1點鐘的時候,我跟阿明告了別,乘公交車去了我的宿舍。這時手機沒電了,就給手機充上了電。感覺有點累,就想躺下睡一會兒,也睡不著,只是閉著眼。
一個多小時后,趕上了消防演習,來了一幫穿消防服的保安,警報一響,便把我們從宿舍里轟了出去。來到宿舍樓前的空地上,公司的員工都自動集合了起來,一個部門站了一列。本來我也想去的,可一想我已經不打算干了,也已經曠工了,就沒必要和他們站在一起了吧。于是,我在他們后邊找了個靠墻的位置,站著,看著。
這個時候,小倩應是午休的時間,我就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下班了嗎?
很快,小倩會說:嗯,睡覺呢,你沒上班啊?
我很干脆,說:沒有,我不干了,是不是很意外啊?
我的信息發的太干脆,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因為人家那么好心好意的幫我,而我呢,對人家介紹的工作只干了一天就不干了,感覺太對不起她了,于是,沒等她回信息,我就撥了她的電話,只響了一下她就接了,她的聲音不是很高,問我,“為什么不干了?”
我笑著說,“不太適合這里的環境,所以……那個,我覺得挺對不住你的。”
小倩倒是挺大度,“哎呀,沒事兒,你不干了是你自己的事,你覺得什么合適你就去干什么吧,沒關系的。”
小倩的聲音很低,我能聽出她是有點失望的,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沉默了一陣才說,“你現在能出來見個面嗎?”
小倩說,“我在睡覺,有點累,要不明天吧,明天我休息。”
我笑著說,“那好吧。”然后等著她掛了電話。雖然打電話的時候我是帶著笑意說的,但是沉默的時候,我的心里很痛很痛,只是我不愿意把內心的痛那么輕易的用語言表達出來。
我這個人,有時并不在乎別人對我的好,但若有人真的對我好,我也會在心里非常非常的感激。
和小倩打完電話,我便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接待我的,還是原來為我辦理入職的那位小姐。他一聽我要辦離職,立時就愣住了,瞪著兩只小眼睛不相信似的看著我,過了好幾秒鐘才問我,“你不是前天剛辦了入職嗎?怎么就不干了?”
我無意與她糾纏,就說,“可能不太適應吧,離職手續怎么辦?”
她也沒多問,許是見多了這種情況吧,直接就給我拿了一張離職申請表,告訴我該怎么填,我按她說的填好后,她看了看,接著就帶我去找領導簽字,和辦入職時一樣,找了三個領導。簽字時,那些領導也沒多問,甚至有兩個連看也沒看就簽了字,那另一個看了我一眼的,也只是白了我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他們也早就習慣了吧。
辦好離職手續,我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快5點鐘時,給阿明打電話。
“阿明,我要暫住你那兒一陣子。”
“行啊,你啥時候過來?”
“我一會兒就過去了。”
“行,你過來吧,小林在家呢。”
掛了電話,我拖著行李往阿明那兒走,在公交車上,我突然想笑:想想這份工作,可真夠短的,前天面試入職,昨天上班一天,今天離職走人,短短三天的時間,卻完整的走完了一套流程,只是一分錢工資都沒有拿到。笑罷,又覺得有點可惜,因為說實話,這份工作與我以往的工作相比,算是最好的了。又想,可能也正是因為它太好了,我一時還不適應吧。不知怎么,我忽然想到了老家一位老嫂子罵我的那句話,說我是“狗肉不上桌”,或許,還真有那么幾分道理吧。
來到阿明的小屋,小林在床上玩游戲,見我把行李箱往里一放,他才有點吃驚的問,“你,怎么回事啊?”
我笑說,“沒事啊,挺好的。”
“你不是昨天就上班了嗎?”
“辭了。”
“這么快?!”
“嗯,”想想小林,他也有一段日子沒有工作了,就問他,“你,你有啥打算?”
“我?”小林皺了一下眉頭,笑著說,“我沒啥打算,身份證丟了,也不能找工作,現在也沒有多少錢了,過兩天,我給我爸打個電話,讓他給我打點錢來,然后我就準備回家。”
“回家?”
“那不回家咋辦?總得回去辦個身份證吧。”
“那倒也是,出門在外,沒有身份證還真不行。”
小林點點頭,又玩他的游戲了。我躺在床上,想這想那,想東想西,雜七雜八的想了許多,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間小小的屋子里,我一住,就是十五個月之多……
這是一部關于北漂的小長篇,寫于2013年春天。不勵志,不熱血,甚至談不上成長,只不過是我的青春時期的一些生活經歷。本不值得拿給人看,但在青春將逝之前,還是想著記寫下來,留作青春的紀念。安靜分享,感謝評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