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與白玫瑰

文/若水無心

此文始發于《南風》雜志。

總有一個人,是心上的朱砂。----題記

(一)Waiting吧

Waiting吧中,紅男綠女在曖昧的燈光下揮霍著荷爾蒙,有嬌笑有怒喊,青春的軀體在燈光中跳脫成龍鬼蛇神,鼓點狠命砸在誘惑喘息的瞬間,臺上的歌者渾然陶醉在俗世繁華中,世界在搖搖欲墜中保持著各自平衡。

“小堇,幫我寫個故事吧。”

這是聶時風消失了大半年開口的第一句話,正如上一個故事一樣,大概是心血來潮,而他是一個懶得動手的人。而我,也樂于撿個便宜,上次那個故事,的確是賣了個好價錢。我嫣然一笑算是回答。

叮咚……音樂停頓的片刻,有人推門而入,陽光偷偷溜進來,剛好照見他削瘦的臉龐,只那么一瞬,我突然覺得他的眼里有某種悲傷,讓人驟生寒意。

他本不是會悲傷的人,從來給人的印象都是淡如遠風,自在浮云。

他并未在意我的驚訝,吞下一大口叫做“心如刀割”的烈酒后,開始敘述,也不在意我是否在聽,他只是想傾訴。

故事結束的時候,酒吧里結束了狂躁的電子搖滾,歌者正在唱陳奕迅的《紅玫瑰》,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我喜歡將唱歌的人叫做歌者,有些古典味道。與聶時風是幾年前在論壇認識的,當時看他很厲害,與人斗詩玩詞,很有點風流倜儻的才子風采,而后熟悉了,才知道他還寫得一手王羲之的書法,有一把好嗓子,能把任何一首情歌唱得動人心魄,總之,帶有很強古典味道的現代人。混跡了幾年,我也把詩詞學了個半壺水響叮當,不時找他請教,慢慢便熟了。如今,早就不玩詩詞了,盡是謀生,寫幾個故事賺錢。

“紅玫瑰與白玫瑰。”我想起張愛玲的小說。

他詫異地抬起頭,“你是說故事名字。”

“類似吧。”

(二)子不語

每個醉生夢死的人,都有一個無法忘懷的人。我不知道,在他心里,忘不了的是誰,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如《東邪西毒》中,傷情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慕容燕,還是慕容嫣。

是怎么和付晴在一起的呢?其實,聶時風也說不清楚為什么。他和她是高中同學,三年同窗,他不記得和他說過一句話。大學時候,各自在不同的學校,他在南寧,她在桂林。

“你好,是聶時風?”手機顯示的是陌生號碼,聶時風凝眉,難道又是騙子,最近剛解決了一個短信詐騙的。

“你是?”聶時風抬頭看了下正西沉的太陽,觀禮臺上就他一人,腳下是綠草如茵的球場,正是情人們散步的絕佳場所。他哼了聲,難道大學不談戀愛會死呀。

“我是付晴,還記得嗎?高中時候坐你的斜對面。”回復是半個小時以后,不知為什么,他竟有些期待。

沉默了半晌,他還是沒想起這個姑娘,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記得,呵呵。”

“有一次我考砸了,放學不回家,躲在教室里哭,正好也沒帶傘,是你把傘硬塞到我手里。”聶時風想起來了,那是個夏天,一場暴雨,讓整個天空都亮起來了,是很奇怪,于是他停下來看,心里醞釀一首新詞。不知不覺人都走光了,待他反應過來,聽到了同學的哭聲,抬起頭的姑娘滿眼淚花,額發貼在臉上,亂糟糟的。

他啞然失笑,“沒傘就哭呀,多大的人了。”他把她叫起來,把傘塞到她手中,就頂著書包沖進了雨中。

“那時你真的很丑呀,哭得像個花貓。”聶時風打趣道,隨手把短信發過去。

“我是因為考差了。”附帶一個無奈的笑臉。

“那是小的不好,誤會姑娘了。”他兀自笑。

慢慢地,他們開始天南地北的聊天,她會去網絡唱吧聽他唱歌,會去偷偷送花;會在每個夜里跟他說晚安;會將他的詩詞抄下來,仔細研讀其中的深意;也會在每個難過的時刻告訴他,目的就是想聽他心疼地手忙腳亂的安慰。

(三)那么遠,又這么近

明明是熟識的人卻誰都沒有提過見面,也許她害怕,一見面默契會不會破壞了呢,她的忐忑,就如輾轉向同學打聽他的電話一樣,甜蜜或者酸澀,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不在乎,誰又會在她生理痛的夜晚,為她唱一夜的歌;誰又會知道她喜歡南寧的綠豆糕而不辭辛勞地快遞過來;他的晚安,讓她每夜安然睡去。是愛嗎?是,或不是。

轉眼大學的三年就這么過去,他始終沒有女朋友,別人問起他就推脫什么都沒有,拿什么照顧人家。他與她,遙遠又貼近,每當想起,心上總是溫柔地泛起漣漪。

“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問自己,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失望,他依舊是那個傍晚借傘給她的白衣少年,他的眼里依然能為她漾起心疼的光。

獨自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三月的風還帶清寒,櫻花已經開滿了天,搖曳生姿,落在風中,一對對情侶攜手而過,瞬間白頭。她拍下照片發給他,醞釀了很久的文字卻始終沒有寫好。他喜歡古典詩詞,是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不,不,這些都不好,不是好兆頭,偷偷讀了那么多詩詞,還是跟不上他的腳步。人們常說,櫻花的美,驚艷而短暫,熬不過仲夏。她又懊惱自己,為什么要發給他,卻不知道,白裙翩翩、淺笑微顰的自己,不經意間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我們見面吧,時風。”為了讓他不起疑心,她又發了一條,“大四實習,我聯系了個工作,在南寧。”按下發送鍵的時候,她的手是顫抖的,但是長久以來,這不就是她想的嗎,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邊。高考結束后,同學們都各奔東西,來不及留下聯系方式。高考緊張過后,是大片的空虛。一個夜里,她不知不覺走到學校,接著昏暗的燈光,在光榮榜上搜尋他的名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她也不想說。

等了很久,久到她反復檢查短信是否發出去,久到手心出汗,滄海桑田。

“好,到時我來接你。”看到答案的時候,她終于放下心來,至少,成功了一半。

(四)你是光

走出車站的時候,陽光很刺眼,付晴瞇起眼睛,四下尋找自己想念的人。慌亂中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抬頭時,看到了聶時風羞澀的笑,傻傻的,不知所措。

“不認識我?”聶時風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拿走了她手里的包,低頭看她的表情,或許太熱了吧,臉紅得像蘋果。

“不,不是,”她嘟囔著解釋,慌亂中更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走吧,坐公交車。”他把包甩到肩上,回頭叫呆木的她。

這是他在的城市,每天呼吸的空氣,看的風景,這些都在她的想象中無數次出現,唯獨他,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不如網絡中爽朗,倒是個羞澀的大男孩。

公交車搖搖晃晃,某幾次急轉彎險些將她甩出去,他連忙伸手去拉她,十根手指貼合又分開,驚喜又失落。她想像小鳥待在他的臂彎里,又覺得不妥,低頭又自責起自己不夠矜持。他的身上散發出森林潮濕的清新香味,鉆入她的鼻息,他就在身邊,多么真實的存在,她看向窗外,風景變幻,不禁揚起嘴角。

他先帶她逛了會兒學校,遇見他的同學,她不好意思地躲在后面,他則客氣而疏離地向人打招呼。他也看出她的拘謹,于是向人借了電動摩托,帶她去兜風。

驕陽似火,熱風火辣辣地吹在臉上。聶時風將頭盔扣在付晴頭上,然后轉身上了車,然后指了指身后的位置。

“上車。”

付晴磨蹭著上車,卻不知手放在哪兒,車一啟動,她一慌張,抓住他的手肘,想放開,又害怕摔。

“你不戴頭盔嗎?”風聲太大,她幾乎是吼的。

“男人皮厚。”他也吼,說著便笑了,其實,只有一個頭盔。

漸漸地轉出了街區,沿著河濱,風有了涼意,付晴才開始有心欣賞周圍的景色。好不容易平復了心跳,一個急剎車,她的下巴重重磕在他背上,他倒不以為意,指示她下車。

“這里好嗎?”他擦干凈椅子,問她。

“沒有一點不好。”付晴看著他的眼睛說。因為,有你在。

他們坐在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不是健談的人,但也并不讓人尷尬,她飄在云端的心終于落到實處。

回程,有時候,她不經意間靠著他的后背,不想離開,又不得不掙扎。她迷戀著,他的城市,他的體溫,還有他的森林般潮濕的清新氣息。

夜風格外清冷,城市只剩下霓虹的輪廓,阡陌交通,構成了一個現代的迷宮,她是路癡,可是她知道,她沒有迷失,這個人就是她的光。

“冷嗎?”前面傳來聶時風關切的聲音。

“嗯。”確實有點冷,特別是坐摩托車。

“我把背伸直,你躲在我背后。”他吩咐道,“馬上就到了。”

她想,真的無半句蜜語甜言,唉。

(五)手指游戲

聶時風有些急了,給朋友發去短信。

“她說一個人在賓館害怕,要我陪她,我該怎么辦?”

還沒等到回復,他已經心急火燎地跑出了宿舍。

“你喜歡她嗎?”

“想過要在一起嗎?如果雙方都喜歡,這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沒什么。”

“喂,喂,你這個豬頭,到哪里去了?”

“我已經在賓館了。”聶時風的朋友有些生氣,既然已經行動了,干嘛還問他,浪費表情。

“不舒服嗎?”聶時風敲門而進。

“沒有。”付晴也有些局促,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樓道上總是有人來往的聲音,有些害怕。”

“那我們來聊天吧。”聶時風故作輕松地說,卻忍不住來回踱步。

“時風。”她怯怯地呼他。

“嗯?”他抬起頭,卻不敢看她的眼睛,坐到她面前。

“你會玩手指游戲嗎?”她討好地笑著,“伸出你的手,每個手指代表一個問題,必須誠實回答,是的話,就和我的手指合在一起,不是就分開。”

他顯然是來了興趣,沒聽說過有這種游戲。“真心話大冒險嗎?”

“類似吧。”她笑,伸出右手,和他的掌心合在一起。“這樣。”

“大拇指說,你相信我嗎?”她的大拇指在空中轉悠。

“相信。”聶時風將大拇指與她的相合。

“食指說,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放棄嗎?”她眨著眼睛。

“不會放棄。”食指合上了。

“你心疼我嗎?”

聶時風皺了下眉毛,是心疼的。“心疼,扣上。”

“我愛你,你愛我嗎?”

“……”他愣住了,相信,不愿放棄,心疼,這是愛嗎?

付晴期待著,他的眼中那一池水卻渾濁了。

突然,他站起來,抽出了手。“早點睡吧,明天還面試呢。我睡沙發,有事叫我。”

房間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閉眼傾聽,啪的一聲,燈光滅了,他睜開眼,一片漆黑。

她,是哭了嗎?

(五)火花

聶時風最近有些恍惚,他會倒開水時燙到手,出門忘記帶鑰匙,周末卻跑去上課,這源于他開始糾結于一個問題,他愛她么?

付晴回去了,再聯系的時候,口氣疏離而客氣 。他不習慣這樣的她,她喜歡聽她沒心沒肺地歪曲那些詩詞,喜歡聽她笑,喜歡她明媚地將陰霾一掃而光,對,他其實是期待著她的到來。他真的在認認真真地對待她,知冷知熱地呵護她,這些他已經做到了,為什么不確定愛她呢?他本該愛她。聶時風打定了主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這樣一來二去,推三阻四,就又過去了大半年。

畢業后,他打算留在南寧。盡管不算寬裕,還是決定和室友去北海旅行。回來,就到聯系好的公司開始上班了。

“時風,你那姑娘怎么沒來找你了?”常林突然一問,四五個人便來了興趣,湊攏來。

“大概是傷心了吧,當時我還沒準備好,不知道怎么在一起。”聶時風將拳頭揍進沙子了,那么用勁,卻還是感覺不到疼痛,就像他,想挽救,卻無可奈何。

“有一句歌詞特別適合你。”大明嘴里噴著沖天酒氣,“為什么你明明動了情,卻又不靠近。”

“我要是有那么個姑娘喜歡我,早就……”向東也插嘴,但一看他的表情便擺頭不語了。

“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以后還有一大波妹子等著我們,來來,不醉不歸。”李竟是個粗人,最不喜歡煽情。

不下三巡,小伙們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在了銀灘上,有的甚至打起了呼嚕。耳邊是海風,海水是黝黑的。此刻,連影子也是離你而去的。聶時風酒醒了,沿著海灘漫無目的地走,他想聽聽還的聲音,是否如張惠妹唱的那么多情。

“和我跳舞吧,洛麗塔,白色的海邊的沙……”一陣悅耳的聲音飄落在他的耳中。

抬頭,一簇簇煙火嗖的一下,萬箭齊發,瞬間將夜點燃,絢麗的光影震撼著他,將他困在局中。后來,他想起來,驚慌之余,她就這么出現了,從天而降般,美麗的洛麗塔。

她扔掉了手里的火把,在一片煙火中跳舞,踩著夜風織就的弦,踩著人的心跳,俯首低眉,昂然跳躍,輕盈而柔美,她的紅裙點亮了夜色,燃燒著人的眼,她的目光迷離地像沉入湖泊的流光,她的唇飽滿而嬌艷,像帶露的玫瑰,她比煙火更驚艷。她的美,牽引著他向前,渾然忘記了自己周圍還在升空的煙火。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起他跑出了煙花陣。

十指相扣的時刻,他突然心里一動,像一團火,燃到了心底,那一刻他明白,他與付晴之間,到底缺了什么。

這個女孩,無需言語,讓他情不自禁,想靠近。

等他們跑到遠處,她俯下身來喘氣,“你,你嚇壞了吧。”

“沒,沒有,挺刺激的,我從來沒有在煙花陣里面跑過。”他放開她的手。

“我也是第一次放煙花,呵呵。沒想到卻嚇到你了。”她比劃著,眼里全是狡黠的笑意。

聶時風清楚地記得,他的瞳孔放大了三毫米,將她完整地裝入眼中,她的笑影讓他心緒蕩漾。

后來,當然是他所期望的后來。他們互換了聯系方式,以她的話,同是天涯淪落人,這是緣分,誰叫咱們都失戀呢,她不過是為了排遣才想到去銀灘放煙花,誰知撿到個大帥哥,還十分投緣。

“我們一起來吼,看誰大聲,今天過后,重新開始。”她對他說,忍不住擦了下滾下的淚珠。

他心里一動,美得心碎。“你示范一遍,我再來。”

“讓他們都去見鬼吧,誰也打不倒我,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六)小確幸

聶時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住處的,頭很痛,似乎還在和一個人擁著跳舞,天旋地轉。回想起那個女孩,似乎久遠地像一個夢,但是翻出手機上的號碼,又確實證明她存在過。

“凌涵。”他握著手機,卻不知所措。“號碼是南寧的。”

他沒有打,如果沒人接,或者是空號,心里會難受,如果是真實的,他該說什么呢,不過是一場美麗的邂逅,恐怕酒醒,她早就忘了吧。

也許,真的有緣,在一次外出逛街的時候,突然跳出一個新娘打扮的美女,截住了他的去路,雖然化著濃妝,他在那雙大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狡黠的笑意。她總是這么從天而降,讓人驚喜。

“嘿,帥哥,還記得我嗎?”她提著一身潔白的婚紗,“海邊、煙火!”

“凌……涵!”他大量她這裝扮,“你這是,在逃婚?”

“不是呀,做兼職,給影樓當模特,一天兩百。”她嘟嘟嘴,“等下我卸了妝,我們聊聊,你能等我嗎,還有半個小時。”

“好。”聶時風找了把椅子坐下,看她一本正經地爬上站臺,像個華麗的木偶擺好姿勢。她穿婚紗,真美。

凌涵是學表演的,還沒畢業,平時閑著就做兼職模特賺外快,她生性樂觀,仿佛天大的事情都難不倒她。他承認,她深深吸引著他。以前的他,是冷庫里儲存的炸藥,她是一道光,讓他心甘情愿粉身碎骨。

他們像朋友一樣,聊天吃飯,她愛笑,總是讓他覺得自己也傻乎乎地愛笑。

“喂喂,聶時風先生,我想到一個事。”她一本正經地說。

“但說無妨。”他也拿起了強調,“小的聽憑大人處置。”

“我們得有個暗號什么的,不然萬一手機掉了,或者扣扣被盜,豈不是很危險?”凌涵眨巴眼睛,她出鬼點子的時候總是這種表情。

“那怎么辦?”他不以為然。

“如果,我問你是誰,你就說你是熊便先生,你問我,我就說是獅屎小姐。”

“那么惡心,為什么呢?”聶時風翻了個白眼。

“因為獅屎勝于熊便,你得聽我的。”她堅持。

“是事實勝于雄辯!”唉,“反正還是要聽你的。”

偶爾,她也會傷感下,她告訴他,前男友和她相戀十年卻和她分手了,因為家里不同意,覺得她學表演的不好。他安慰她,有時候也默默地想,他做不到的,讓我帶你到達。他開始越來越多地期待凌涵的電話,他總是像雨后的樹,有著飽滿的精神,將手伸向天空,隨時擁抱她,她是回巢的鳥兒。

可是她卻像一個迷,她漸漸居無定所,有時候會消失大半個月,又會突然從天而降。他從來找不到她,只有等,等著她倦鳥歸來。這讓他越發迷戀,她的離奇,她的撒嬌,她的可愛,她給的憂傷和相思,像是一劑毒藥,讓人欲罷不能。

(七)心傷

時光如梭。

只是偶爾,聶時風會想起付晴,她還好嗎,已經忘記他了嗎。不過這些愧疚都消弭在一種狂熱中,對凌涵的渴望。輾轉難眠的等待里,他不停地翻看手機,他開始急躁,電話那頭永遠是忙音,他覺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了,他的心在燒,是煎熬。他不能再忍受見不到他,他確定,他要給她幸福,全力以赴。

快遞送來一個包裹,陌生的字跡寫了他的地址和名字。里面是一個陳舊的日記本,娟秀的字跡,應該是個女孩子。

“……他穿著白襯衫,將傘塞在我的手中……他去了南寧讀大學,我們就相隔一天車程……向老同學問他的聯系方式,真怕他們知道我的心事……給他發了短信,他還記得我,好開心……我要好好學詩詞,跟上他的腳步……”

聶時風突然想起付晴那張羞澀秀麗的臉,他往后翻,全是他寫的詩詞,厚厚的一本。隨意讀了一下,當時的自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如今這些都沒有心力了,只能欲說還休。

“沒想到,學了那么久,只是記得他一首詞,也是我現在的心情。”

虞美人

黃花落盡閑庭冷,薄靄迷檐影。一宵殘夢淡無痕,唯剩只余寒鴉閑清晨。

前塵往事隨風去,化作傷心句。無端寂寞上心頭,半紙新詞忍付少年愁。

“時風,當初,你為什么不要我,心疼關心都是假的嗎?我感受到的,心也在騙我嗎?問也是白問,你怎么會回答。如今我還有什么資格問,畢業晚會后,都喝醉了,我成了別人的人。再也不能站在你面前,可是,還是不甘心,為什么會這樣,我做了這么多,上天為什么不成全我。”

“我的夢醒了,明天,將成為別人的新娘,這些,本就是你的,寄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他的心糾結起來了,那種疼翻天覆地,他們,就在這樣,此生陌路,最終不知是她負了他,還是他負了她。即便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該隨便嫁人,他會對你好嗎?!

他更加瘋狂地想念凌涵,他瘋狂地找尋她,她離開了好些日子了,她在哪里?她是他的光,他唯一的光,只有抱著她才是真實的,這世上太多荒謬,太多謊言,他踩不實,到處是淤泥、陷阱,他只有她了。

可是,電話里只是忙音,她像是蒸發了,在他的世界里。

聶時風崩潰了,他游蕩在他們相遇的街頭,看著滿眼的繁華失卻了顏色,雨落下來,整個世界一片冰冷。

“時風。”轉身,呆滯。她的懷抱,還是那么溫暖。

“凌涵,我要給你幸福,我們好好在一起,不要再離開我。”聶時風如獲至寶,將她緊緊箍在懷中。

“給我兩年時間,好嗎?”凌涵一字一頓地說。

他重重地點頭,笑。“遵命,獅屎小姐。”

(八)尾聲

兩年后。

夢里夢到醒不來的夢,是紅線軟禁的紅,所有真實只剩疲乏的痛,再無動于衷。

“小堇,故事結束了,我的夢醒了。”聶時風醉倒在桌上。

你醉著呢,“那凌涵呢,你們沒在一起嗎?”

“他們復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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